“为什么好端端有人来打他。”两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泛出雪白的关节骨。

    “我怎么知道?”

    “要不是你硬拉他去那种地方,他现在能躺在这里?”刺猬朝他吼。

    “你真不是个东西!”每一个字都喷发着我对他的愤怒。

    “喂,别出事了就懒在我身上。要今天躺在里头的那个人是我,你们会这么骂胖子吗?”阳一翔大声反驳。

    刺猬咬紧牙关,一拳就朝他的脸上挥去。这是他第一次失控。

    阳一翔似乎被打懵了,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渍。我拦在他们中间,虽然我现在恨不得刺猬可以把阳一翔这个混蛋打得满地找牙,但我怕刺猬受伤,我知道他不是当古惑仔的料,两人真开战还不知道谁被撂下。

    “你给我让开。”刺猬一字一句说。

    阳一翔吐了把口水。“尽管放马过来。”

    “要打你们出去打,去大马路上打。他还在做手术。”

    刺猬哼了声坐在长椅上,我们蹲守在昏暗的走廓里,越来越倦惫,仿佛看不见一丝光亮。

    一清早我赶回单位去请假,假单扔在郝纯的桌子上时她正在翻看今天早晨的报纸。她看了眼单子起身去沏杯茶,回来以后继续坐在那充当大爷。

    “你签不签?”我一宿没睡,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嘴巴泛着白皮,脸色苍白吓人。火气很旺盛,字字铿锵。我没空跟她讨好卖乖提出商量的语气,狗急了会跳墙。

    她注意到办公室里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她也知道我的脾气,惹急了她的面子也挂不住。“那么大声干嘛?”不屑的扯过单子,胡乱地写上她的大名。

    现在刚过九点。街边的早餐店却显得有些冷清,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我一招车,在我眼前就停了两辆空的计程车。

    “师傅,去市一院。”

    开车的师傅看上去年岁不大,一个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我有点后悔自己没系上安全带。

    刺猬打来电话,“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了。阳一翔把医药费一次性给付清了。”

    “就算他丫良心未泯,我请了两天假,马上就到医院。你赶紧上班去吧,那有我看着。”

    “也行,一下班我过来换你。”

    我没照顾过病人,看电视里都是给病人喝粥,我在医院对面的街边小店打包小米粥便上去了。

    护士把我领到胖子病房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巨型蚕蛹。

    胖子醒了,咧着嘴笑。“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哟哟,这造型挺别致啊!”一屁股坐在他桌上,把粥给放边上。

    见胖子的脸很快变成紫菜,眼睛瞪成椰子。“喂,你怎么了?别吓我。”

    “你压到我手了。”胖子说道。

    我一下豁得站起来。“真不好意思啊,我一百二十个不是故意的。”

    因为脖子带着护颈,他没办法晃脑袋。眼睛斜视着盯着我刚带来的早餐。

    “我给你带粥了。”

    刚才他那种垂涎欲滴的状态立马消失,换上清僧阿弥陀佛的表情。

    “死胖子,你现在估计陈成代谢都失调了,你还想啃鸡腿吃大排呢?有的喝不错了,别以为现在是病人我就治不了你。”

    胖子总叫嚷着喝完粥没力气,他特别怀念楼下那家烧烤店。

    令我意外的是他的父母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胖子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想想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竟没有一个亲人,这种孤独感我特有体会。对亲情的渴望与呵护是不能用友情来替代的,我们不能替代他的父母,只能做为一个过客陪伴在他痛苦无助的岁月里。

    当着胖子的面我不敢接我爸的电话,赶忙走到过道里小声说话。

    我爸耳朵有点不太好使,总以为我跟他一样听不见,放开嗓子在电话里问:“鲜花,好久没接到你电话了,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

    “工作怎么样?”

    “也挺好的。”

    “吃得怎么样?身体呢?”

    “一切都挺好的。”

    我爸从衣食住行到精神工作情感全问了一遍,这是我们每次通话的开场白。而我已经习惯回复一样的答案。如果把真实的状况告诉他们,只会撕裂我编了很久的美丽谎言。而他们,会义无反顾的劝说我干脆回老家相亲结婚,完成人生任务。这个结局对我来说很可怕,对他们来说很欣慰。我自私的过活,我不想与一个不爱的男人厮守到老。但我也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在外面的艰辛。继续把他们蒙在鼓里,继续佯装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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