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娅丝与桑德拉的私下谈话大多是桑德拉趁着妮克希波利斯在休息时偷溜出来主动找上奥林匹娅丝,时间上非常难安排,一来妮刻希波利斯不知道自己的侍女和奥林匹娅丝的复杂关系,二来奥林匹娅丝一直没能信任自己的侍女(毕竟有为她「作媒」的某名侍女的前例在),如果有事要找桑德拉,让侍女托口信给桑德拉却不是妮刻希波利斯总让人起疑,因此当她碰上麻烦,需要人指点,这时只能看桑德拉的观察的敏锐度了。

    早晨侍女正在帮她梳头时,桑德拉总算出现了。

    她把侍女支开,桑德拉也不客气,坐到了位子上开始吃她的早餐,大有等待她起头的意思。

    虽然奥林匹娅丝一向注重隐私,不过她必须放下心中那点无谓的疙瘩,主动谈起她和腓力之间的事,「下午腓力邀请我到军营。」

    「然后?」桑德拉打了个饱嗝,「他现在恨不得天天见到你的事我怕整个培拉城是无人不知。」

    「但──」

    桑德拉抹了抹嘴巴,「让我先说,实际上你也不用太惊讶,腓力就是这种性格,以前他追奥林匹娅丝也爱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我不大确定,或许他换了其他种?毕竟你的性格跟原来那一位完全不同,他会因地制宜。」

    「他在追我──」

    桑德拉翻了个白眼,「没错,他在追你,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以前爱发脾气、有暴力倾向的妻子忽然一夕之间变得温柔可人,还对他的婚外恋对象视而不见,哪怕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这时候腓力还是会忽然『惊觉』到你的美貌。」

    「简单来说就是好奇心吧。」

    「可以这么说。我最有印象的是有一回奥林匹娅丝在宴会场上当众赏了腓力一个巴掌,又大力又响亮,她力气可不小,腓力当时站不稳退了好几步,脸颊还留着红痕──」桑德拉满脸的嘲讽,「结果腓力当时笑得比谁都还高兴。」

    「……」这是腓力体内隐含的m属性是吧?

    「总之,他是个追求新奇的家伙,泼妇或者闺秀如果吸引到他的注意都能被当作情趣。你也不用想太多,床上应付他一下,然后替他生几个孩子,或许过不了太久又会来了几个『新奇的姑娘』吸引他的目光,那么你就能功成身退了。等等──你不会认为丈夫应该对妻子保持忠诚吧?」

    「……没有。」这只是她曾经的梦想,然而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再摊上这么一个丈夫……她的梦想也只能流产了,椒房专宠这种事根本是天方夜谭,日后夫妻不反目成仇她就谢天谢地了。「我只是为自己的『重责大任』感到疲惫。」

    桑德拉皱眉,「告诉我,你们做了吗?」

    「当然没有!」奥林匹娅丝因为惊讶,声音都有些变了调、音量也大了不少,她赶紧看向门口──被她驱得远远的侍女应该没有听见……吧?

    这一回轮到桑德拉惊讶了,「那个色鬼改性了?竟然到现在都没上你?一次都没有?我不相信,他看你的眼神快把你吞进肚子里了!

    奥林匹娅丝不得不义正严词的解释:「因为我『姨妈』来找我了。」

    桑德拉大惑不解,「你的姨妈来找你?这跟我们在说的是有关系吗?」「姨妈」这个词自然是懂得,但桑德拉穿越前的地方很可能根本不这么用──但奥林匹娅丝也别无他法啊,所有人对月经一事讳莫如深,她根本不知道该用甚么词汇去形容。

    「……就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来的东西。」

    桑德拉了然,「那么更好,现在他憋着,之后来找你肯定会更卖力,就不愁你不怀孕了。」

    「……」奥林匹娅丝实在不知该从何吐槽。

    「你这是甚么表情?我这么说都是在为你好。你不会真以为『奥林匹娅丝』不需要尽妻子的义务和责任吧?」桑德拉皱了眉头而后认真的盯着她,问:「你以前有过伴侣吗?」

    「当然。」

    分明是问她问题而她也给出了答案,末了桑德拉还满脸的怀疑,「你……算了,你真的知道伴侣是甚么吗?就是那种特定的专属的炮.友,你真的有吗?」

    「伴侣」是这种定义?

    显然桑德拉这位穿越同志与她的三观依然有极大的差距。

    奥林匹娅丝不得不沮丧地摇头。

    桑德拉一脸「果然如此」,她甚至可以在其中看出点得意和鄙视──这有甚么值得鄙视的啊!

    一大早桑德拉就跑来兴师问罪,她饱满的精神瞬间去了大半──当然,她知道桑德拉是为她好。

    「我想腓力待会就要来找你,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就简短的跟你说吧。」桑德拉从座位上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做.爱做的事情跟爱情是两回事。」

    这些她当然知道。

    过去别人都说她在感情上过度理性,就是她的几任男友都受不了,认为他们之间的情感只是男方单方面的付出──某方面来说确实如此。但这是因为她很早就发现到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一旦她沦陷,那就彻底沦陷了,因此在交往上她迟迟不肯跨出下一步,好几次男友的暗示都被她装傻充任回绝,随后恋情无疾而终。

    她会后悔难过,但假使时光回转、再多给她几次机会,她坚信自己依然会这么做。

    而现在,或许是为了报复她曾经的自私,时空开了她一个最大的玩笑,不只要她就这么糊里胡涂的让一个据说是她「丈夫」的人打破她曾经小心翼翼维持的那一个自我领域,还明白的告诉她:「别幻想了」。

    「你可以试着去享受,如果腻了,安提帕特或者亚历山卓随你选,但都别当真,把它们当作一场游戏,知道吗?」桑德拉不放心地又说一次。

    「我知道。」她会尽力而为。

    桑德拉的眼神则写明了对她的发言抱持怀疑,但她知道这是出于善意。

    ※※※

    「……这是我从腓尼基人手中拿到的,不过你知道他们总想着航海,所以我想他们只是单纯当作撑帆用的绳索。我给它进行了一些修改……」一面说,腓力一面专注地望着她,从眼神中不难看出希望得到她的一些称赞。

    奥林匹娅丝与腓力所在之处正是军营中搭起的大型帐篷中的其中一座,这座帐篷的功用放到未来可称作实验室了。

    帐篷内的气氛相当欢腾,不过奥林匹娅丝猜想她占有大部分原因,来来往往走过的人对她的存在、或该说对她和腓力的互动抱持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克雷塔斯更是到他们身边晃了不下五回,对着腓力挤眉弄眼、接着得到腓力的「热情」回视,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基到一张床上了。

    不过这也证明了腓力目前对她使出的小把戏不只外人看在眼里,怕是更早之前所有人都通过气了。

    「……不错。」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做甚么。她只看见几个工匠不断扭转绳子,然后……?

    所以这就是腓力追求妹子的手段?

    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滑稽有些可爱,像是炫耀自己玩具的男孩。

    「腓力,这里有份資料要让你……」不远处一个青年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然后很快被安提柯拦了下来。

    安提柯压低声音对那人说:「你是白痴吗?」

    至于奥林匹娅丝没闲心继续偷窥及吐槽旁人的互动了,她敷衍性的称赞得来了腓力溢于言表的失望。

    她不得不坦言,「其实我不太懂。」但赶紧补充道:「你再多跟我说一些吧,我想回去告诉妮刻,我想她一定会喜欢的。」妮刻希波利斯平时就有阅读的习惯,她房间一大柜子的书对于奥林匹娅丝这个单词没认几个的文盲来说简直是难以企及的境界。

    腓力一得了她的话瞬间眼睛一亮,「是我的错,我竟然忘了解释。」

    奥林匹娅丝神色淡然、看似无意的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开始怀疑腓力是不是看透了她对小孩无法抗拒的这项弱点了──就像桑德拉说的,腓力会「因地制宜」,要在她这片沃土上开垦,腓力不只敏锐的观察、试探,演技更不用说,她这个段数与对方不在同水平的马上被吃得死死的。

    另一方面,腓力开始解释起来了──她先是不明所以的听了一堆「会挥动的东西」这个奇怪单词,再听腓力尽可能简短的描述这「会挥动的东西」在战场上的应用,总算知道奇怪单词代表的是「投石器」、「石弩」,而工匠们在测试的绳索是新型投石器中的核心部分,靠超强特制绳索扭转后回弹的弹力驱动,将石头高抛到远处,因此工匠们没日没夜的测试各种物品复合、编织出的绳索所能创造的最大弹性。

    腓力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为此进行的起因是前段日子与福基思人对战时,福基思军队的统帅奥诺马库斯编制了一支掷石部队(1),埋伏在马其顿行军路过的山丘上。掷石部队显然功绩不小,腓力烦不胜烦,一回马其顿就开始一头栽进石弩机的研究中,也就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掷石部队用的是人力,拿石头砸再大也不会大到哪去,腓力一次就想回敬个几十公斤重的──只能说男人也是相当会记仇的。

    再说回石弩机,奥林匹娅丝一开始还不觉得有甚么,她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古代武器,不知道目前发展到了甚么阶段,但腓力口中提到的发射原理就像孩子们会玩个弹弓一样,用弓弦的弹力将物体投射出去的那一类她是有印象的,如今成了旧型。

    而据说这种用马毛和多种动物筋腱编织的弹力绳以及靠扭转弹力绳来投射箭矢或石块的技术,在力道与射程甩旧型好几条街,换文艺一点的说法:腓力带领希腊人进入了战争史上的一个新进程。

    这也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观点,她以为腓力最大的成就就是建立了马其顿方阵,五本历史书中四本都是写到这一项功绩,再寥寥几句「军事改革」。不过腓力实际上做到的不只如此,而奥林匹娅丝也逐渐发现,马其顿方阵似乎只是个幌子,腓力更注重的是骑兵。

    话说回来──

    「为甚么不能用金属?」她问。

    「金属?」一位名叫波吕伊都的工程师正好从这里走过,他是个色萨利人,前段日子被腓力以重金招揽、带着几个学徒到腓力跟前效力。

    波吕伊都闻言不禁停下脚步,正当奥林匹娅丝以为自己又问了个白痴问题时,波吕伊都笑了,用南方相对缓慢的语调及特殊口音的希腊语说:「殿下也知道金属本身附有弹性啊……」接着讲了一堆奥林匹娅丝听都听不懂的特殊单词,显然是驳回了她的想法,但也让奥林匹娅丝注意到一件事:这时候的人还不知道把金属压缩成螺旋状,也就是做成弹簧。

    「但如果是这样呢……」她怀疑自己词不达意,但反反复覆说了好几次,又让人拿了纸笔画了一张鬼画符,勉强把后世人们最常在发卡上见到的「扭力弹簧」解释个七八分。

    波吕伊都攒眉蹙额,「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过如果有机会我想试看看您说的这种方法。」

    奥林匹娅丝一时有些得意:总算耍一回穿越者的威风了。

    不过哪有人这项实验进行到尾声抛着不做又跑去另起新的?结果奥林匹娅丝的想法也只能被搁置了。

    至于全程无法参与谈话的腓力也没有甚么戏剧性的质问:「你不是奥林匹娅丝,你是谁?」没有去问她从哪得到的这些奇思妙想,只顾着揽着她的腰偷吃她豆腐──奥林匹娅丝一面佩服腓力强大的神经,在周围没有伴侣陪同的男性朋友们半真半假的眼神射杀下依然不动如山,还一面怀疑腓力到底认不认识与他同床共枕四年、为他生两个孩子的妻子。

    所以这就是腓力眼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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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与福基思的第一次对决,也就是本文之前提到腓力率领的马其顿军队惨败的那一次,有資料说到奥诺马库斯使用新型投石器打败马其顿军队,不过也有书籍说投石器与投石部队的希腊文相似,因此被人误以为福基思人配备了新型投石器,我这里採用「投石部队」,而不是新型投石器的说法。

    不要怀疑,拿石頭砸人這看似很low,但当时人们打仗在高处朝敌人丢石头也确实是种常见的攻击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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