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先是细绳般淅沥淅沥落下,奥林匹娅丝有侍女为她撑着涂上油的伞遮雨,她在一片雨幕中看见骑兵在腓力的指令下进行冲锋,马蹄击打在草地皮上发出扎实的声响。

    她此刻站在下风处的草原,背后是大片的军营,冬季将至但腓力给付了军晌,因此大半的士兵依然驻留在此,这相当符合奥林匹娅丝的想法,要战士替国家打仗卖命,不就是要付钱吗?但这个做法在希腊人看来腓力的作法相当畸形,简直把自己国家士兵当成佣兵,如果城邦要打仗,他们可以花钱请佣兵,但自己本土的民兵在武器、粮食各项花费上都要士兵自己负担。

    安提帕特走到她身旁与她并排着围观着骑兵的操练,他们无可避免的尴尬了起来──或者尴尬的人只有她自己,安提帕特的表情相当平静。

    她回想了下上一次两人的交集是在甚么时候,噢,那一次她的叔叔阿利巴斯让侍女拿了象征摩罗西亚女主人权柄的戒指交给她,安提帕特将侍女带走,顺带还跟她要了戒指……

    「安提帕特,那一枚戒指最后怎么处理了?」

    安提帕特脸色平静,语气则温柔中带着疏离,「还在我手上。」

    这种危险的东西不是应该交给腓力或者退回去给阿利巴斯吗?

    安提帕特注意到了她的诧异与不解,解释:「现在腓力或许钟情于你,往后就不一定了,你不能将所有筹码压在腓力身上,否则一旦跟腓力关系决裂,你会失去自保能力。」

    「你的意思是答应阿利巴斯的要求?」

    「不。阿利巴斯这种人不可信,但我们可以将戒指扣留着,如果亚历山卓登基,这枚戒指的存在对你在摩罗西亚和马其顿的将大有益处。」

    亚历山卓……

    虽然知道安提帕特同样不喜欢亚历山卓、虽然在政治权谋上不能仅凭喜好行事,但发现她的地位要倚靠着这么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她实在觉得不靠谱。

    雨水转为豆子般大,前方视线一片朦胧,为了刻意保持距离而站在伞外的安提帕特被雨水打得相当狼狈,不得不对她颔首先离开,远处的练习也不得不作罢,奥林匹娅丝视线虽然受阻,但听见腓力吹起长长的一声哨音示意所有人中止练习,接着马蹄的声响由远至近,地面也在马群的践踏下出现紊乱无规律的震动。

    不多久,被骑着马、雨水淋成落汤鸡的男士出现在奥林匹娅丝视线,他们体格健壮,就是这阵子气候转凉依然是质地轻薄的及膝基同,这些男士们身上薄薄一件白色短衫被雨水浸湿后其情况不言而喻──奥林匹娅丝这一回已经能够淡定的忽略眼前这些若隐若现的养眼画面了。

    不得不说平时有受训的西方男性体格就是不一样……呃,好像有那里不对。

    为首的腓力跳下马背走到她身边躲雨,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布开始往脸上胡乱抹,接着随手丢到地上,「看来这几天雨是下个没完了,我们的训练就先得告一段落吧。」

    腓力话一说完其他人开始欢呼起来。

    克雷塔斯喷了口气,「太好了,我这阵子听你吹那只笛子头就痛。」

    「没错。」

    「我做梦都还能梦见它,搞得我一整夜都睡不好。」

    「腓力,我发誓我已经把那见鬼的指令记的清清楚楚了,直到打仗前夕都别让我看到它。」

    ……

    腓力跟着大笑起来,「那可不行,我可是会时时带着『她』──」一面说,腓力一面意味深长地盯着奥林匹娅丝,惹来更多人的讪笑声。

    「……」奥林匹娅丝很能理解那种被流氓调.戏的姑娘的感受,她这些天就是从面红耳赤到淡定如斯──距离她反过来调.戏腓力的日子肯定不远了。

    撇开腓力不认真的态度不谈,选择哨子而非号角指挥部下在奥林匹娅丝来看是相当出乎意料的作法,她这些天总算了解号角与哨子的差距,音量来说号角远胜哨子不说,希腊人普遍不使用哨子也是因为号角发出的声音频率较低、音量更大,适合用在平坦地形上,这符合希腊人喜欢在大草原上摆开阵行正面厮杀的作战方式。而哨子就不同了,音量小于号角,但音调高,吹响时不必耗费太多体力,适合用在地形曲折的山谷,声音嘹亮而能造成回响──两者各有优缺点,而腓力则看中了哨子本身的便携性。

    在战场上,其他大型兵力如方阵步兵依然是以号角作出指令,但腓力手中握有的这支伙友骑兵人数不多、攻击力高,是由腓力亲自指挥的。腓力为强调骑兵的机动性及战场上的实时应变性,不想由号角手、传令官代为发布指令,而是亲力而为,哪怕音量较小,但只要紧随在他身边的八个中队长能听见哨声并作出反应,随后的骑兵作战经验丰富,不怕搞不清楚状况──如此,哨子的优势便凸显出来了。

    ……

    训练暂时结束,腓力也少了围观这一借口强留奥林匹娅丝在旁,但她原以为腓力还会再换一个新的,想不到腓力的借口是用在打发她离开的。

    难道是又有了新欢?

    怎么想都不对,虽然奥林匹娅丝也不是自恋到无可救药,但腓力这阵子还因为她姨妈拜访憋着不能碰她啊──一块到了嘴边的肉还不啃几口品尝一下味道实在说不过去。

    她只能猜想腓力和他的小伙伴们偶尔也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聊些……男人间的事?

    结果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令她无语,晚上她在床上安慰着跟克丽奥佩脱拉吵架、不肯再跟妹妹睡同一间房、因而跑来她这边生闷气的亚历山大,结果好不容易哄睡了亚历山大,屋外叫听见喧哗声。

    「奥……奥林匹娅丝!」

    「……」

    握草,这一幕tmd熟悉啊。(1)

    腓力一手拿着空了的酒杯,一手扶着墙步伐蹒跚的走进来。

    亚历山大皱着眉睁惺忪睡眼,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

    「腓力,安静点,你吵醒……」奥林匹娅丝赶紧下床制止对方,却被对方一把打断,腓力大笑着把她压到地面上,「让他们听着!我跟我的妻子『做.爱』不行吗?」

    腓力力气相当大,说不是借酒装疯她死都不信。

    腓力开始亲吻……或者说是大力的摁着她的手,用嘴唇去撞她的脸、下巴和脖子,「这么多天应该可以了吧……」一面说一面去撩她的裙子,然后得意的打量着她光溜溜的大腿根。

    「腓力,别这样!」她趁机撑坐起身子,「亚历山大还在──」

    「爸爸和妈妈在交.配吗?」

    「「……」」腓力半分的酒意瞬间消失,与她无语互望几秒,然后两人双双转到床上──已经坐了起来,不再疲惫,双眼闪闪发光,带着好奇和某种挑衅意味的盯着他们俩,让奥林匹娅丝萌生搧腓力几个巴掌的念头。

    亚历山大裂嘴露出乳齿,又问:「爸爸和妈妈在交.配吗?像绵羊和昆虫一样……」

    「亚历山大!」她赶紧说:「不是的,爸爸只是喝醉酒,所以开了玩笑,是吧?」腓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喷出一声带有浓烈酒气的笑,双手按着她的肩,半强迫的压着她坐回地面,对亚历山大说:「对,爸爸想跟妈妈生孩子,亚历山大也想要个弟弟吧?」亚历山大估计是想到不听他话的克丽奥佩脱拉,点头如捣蒜。

    腓力更加得意了,「那么亚历山大,现在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不可以打扰我们,知道吗?」

    「……」奥林匹娅丝无语地望着小跑步离开的亚历山大的背影。

    ※※※

    「……」

    下了一场大雨后,培拉城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奥林匹娅丝打了几个寒颤。

    「我们到床上?」腓力揉了揉眼睛,语气含糊不清。

    奥林匹娅丝一时间也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抗拒。

    这个时代没有甚么柳下惠,腓力又是她的丈夫,等了她一周也够有耐性了。

    在他们双双到了床上,腓力撑起身体挡在她正上方时,挂在脖子上的银哨子带着腓力身体的温度落在她胸前,在月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奥林匹娅丝更有叫嚣的欲.望了,但最后一刻的念头将尖叫声压抑在喉间──矫情个甚么鬼啊,做就做啊!

    腓力仅剩的左眼在昏暗的空间比银哨子还要亮,「你在发抖。」左手按住了她的臂膀,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像个胆小鬼般不停打颤。

    「……只是觉得有点冷。」她用呆板的声线说。

    这具身体「身经百战」,应该不会痛吧?

    至于怀孕高峰期这种事……就任命吧。

    她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腓力露齿笑了,倾身压住她,温热带着湿气的嘴唇贴在奥林匹娅丝的耳廓,引来她一震战栗。

    腓力的声音压抑着濒狂情绪,「等一下就不冷了。」

    ……

    户外阳光大亮、洒进室内时,奥林匹娅丝懒洋洋的倒在床上,身体与灵魂出现一种极度的拉锯,「吃饱喝足」的躯体谓叹着,内心则纠结的想装死,结果就成了她这副动也不动、装尸体的模样。

    躺在她身边的腓力一早起来就继续动手动脚,又是搂着她的腰又是亲吻她的鬓发,扰得她不得不跟着转醒。不过她猜她这个看似身经百战实则内核菜鸟的赝品的表现没有让腓力失望,否则腓力应该是嫌弃的把她抛在一边另找新欢。

    而腓力再次开口时,她才发现腓力比想象中还要更满意:「我打算把这一间房再次变成我们的共同卧房,这样往后你就不会被吓到了。」腓力显然对自己这样一个随口说出来的话越想越中意,「就这样吧,我待会让人搬……」满脑子开始筹谋着搬家一事,如果脑袋是一台机械,现在奥林匹娅丝应该听见了齿轮高速运转的声音了。

    这一段日子跟着腓力一同到军营刷好感度,腓力惊人的行动力与执行力已经深植她的心中,她开始为腓力底下的将士与文臣感到无奈了,有这样一个长官实在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腓力脑内时不时蹦出来的东西确实大部分称得上是好,但一个接着一个,又要在短时间内执行,腓力把所有时间掐算得刚刚好,一点也禁不起等待,这也导致他的下属们时常加班、打地铺,有天爆肝还真不让人意外啊。

    对于奥林匹娅丝来说,此刻要紧的不是担心腓力的哪位亲信先爆肝,而是她得赶紧打断腓力发散的思绪,一旦让腓力想到一个段落、下了决定,那么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等一下,再等等吧──」

    腓力转头看了她一眼,孰料还认真的点了头,「也对,我就要出征了。」

    「出征?你要在冬天打仗?」

    「我没跟你说吗?」腓力显得漫不经心,奥林匹娅丝甚至怀疑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国王下的决定,「我打算去打伊利里亚,反正他们也不在意是在哪个季节打仗。」他耸了耸肩,又说:「你说的对,等我打胜仗回来再搬。」

    腓力这句话没有置喙的余地,奥林匹娅丝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没意思,得了丈夫宠爱又偏把对方往外推这不是傻子吗?

    腓力跳下床,把丢在地上、满是泥土沙子的衣服又穿回身上,「波吕伊都这时候应该把东西做出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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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看过电影版的应该就知道奥林匹娅丝联想到哪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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