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07-29

    明威知道自己此刻该做的事情就是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将瑕交给那人,可是,想到瑕刚才落着泪说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人的情形,他的心头却又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双手微微紧了紧,他低头轻声道:“回去再说。”然后竟便那般带着瑕从众人面前行过,离去了。

    小侯爷呆呆的立在原地,等马蹄远去,才怔怔的回过身,瑕在马上回眸望着他,可是因已经十分虚弱,唇嚅喏着终也未能叫出他的名字。

    “咱们也回去。”发觉小侯爷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南宫热河伸手碰了碰他的肩头,小侯爷这才反应过来,疾步跟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而去。

    马儿终究于人力,当众人回到桃乐轩,瑕已经躺在了床上,明威正倒了水给他喝。听脚步纷沓声,瑕有些急切的抬头去看门外进来的人,众人一拥而入,弦伊奔到床边抹着泪道:“骑马走的,怎么到现在才回,吓死我们了。”

    瑕没有说话,眼神越过众人去看那一人,小侯爷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后,竟没有上前来,一霎间,瑕突然感到了一种空虚,抬眼看着他,想要跟他说话,却被人群阻隔,只一瞬,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弦伊见他脸色苍白,身子润湿,返身赶人道:“公子的衣裳湿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公子衣。”

    明威放下茶杯,率先走出了门去,众人紧随其后,然后门被关上了。小侯爷本一人立在门外,见大家都出来,似乎不太想靠近,于是一个人慢慢走到了长廊旁。

    “小侯爷!”南宫热河从刚才便察觉不对,开口唤了一声,小侯爷回过神,情绪很大波动,眉宇间透着疲倦,听南宫热河唤他,低低的回道:“一会儿给瑕熬了汤送去,我倦了,去休息。”说完竟转身往南院而去,明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陷入了沉思。

    “公子究竟去了哪,小侯爷都要急疯了。”弦伊口中轻怨,帮着瑕换了衣裳,瑕十分力的靠入软垫,半坐半躺,轻声道:“遇到了明威,所以耽搁了。”

    弦伊的双手一顿,抬眼看了一眼瑕,道:“说起来,公子竟与明威同骑而回,公子不是不能忍受他人碰触么?”

    瑕的思绪因心底那人的远离而有些迷离,听弦伊说起,才想到自己似乎是没有抗拒明威的碰触,那种被他人一碰便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消失了。

    瑕有些发愣,那害怕别人接近的恐惧感是何时没有了的?

    脑海中突然重重叠叠是那人灿烂的笑容。

    是白炎!是他的相伴让自己重燃起了对别人的信任,是他让自己不再害怕他人的碰触,他便如同一缕阳光,总是那般明亮照耀着自己的周围,让人安心。可是,他今日为何离自己如此远?

    瑕有些不安,他蹙着眉头细细想着刚才那一幕,想到那人在看见自己出现时从喜悦到安心,然后再到沉默的神情。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倦怠,对了,他定是困了,倦了!从衢州一役到陈忠的死,再到自己生病,贡品出事,然后是今日自己突然不见,铁打的身子也已撑不住了。他有多久没有安心睡过一觉了?就因为平日里什么事他都挡在前面,让人以为他便果真是那永远不知疲倦的铜皮铁骨,可是,他同样是人,饿了要吃,困了要睡,是自己太任性,让他受累了!

    双眸一垂,瑕的心里突又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又似乎,他生气了?是气自己突然不见,还是他以为自己与明威……

    “公子去哪?”见瑕掀被便要下地,弦伊急急将他的身子一按,道:“好好躺着了,哪儿也不许去,天都黑透了,我去做饭,大家伙从正午找起的,整个下午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公子还得喝药,有什么都明日再说。”

    弦伊说完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回头却见瑕强行下了地,忙返身去制止他,门外众人见状进了屋子,南宫热河到了床边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公子好好歇着,小侯爷他……已经睡下了!”

    那话一完,别说瑕,便连弦伊都当场楞在了原地。

    “他走了?!”瑕重复着那话,眉目之间一瞬充满了失望,不明白那人为何突然间便若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仿佛便要看不见,想去问清楚,又怕听到什么刺痛人心的话,于是愣愣的靠入了床中,不再说话。

    南宫热河见状心中难过,也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好好的便成了这样,当想到罪魁祸首或许便是门外明威时,他将白泽狠狠一推向着门外而去。

    发觉南宫热河眉眼不善,白泽与鬼翼忙疾步跟上,出了门,果然见南宫热河站在明威面前冷冷看着他,正在质问他为何会与公子同时出现,共骑也就罢了,居然还带人从小侯爷面前经过不曾停下。

    “我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你交代,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自己去问!”明威并不买账,话说完转身便走,南宫热河顿时火气暴涨,伸手便是一掌袭去。

    身子被人一抓,南宫热河回头一看,弦伊满脸怒火的抓着他的肩膀低喝道:“还嫌闹得不够,小侯爷自己跟我们家公子生气,赖上旁人做什么,公子要休息,你们要是想饿肚子,便使劲的闹腾,我也不做饭了,大家都省事!”

    鬼翼一见场面失控,忙将几人拉开,道:“小侯爷太累了,公子安回来,他定是安心了,公子病着,小侯爷这几日也是没日没夜的忙,这会子休息了也好,有这功夫打架,不如帮着做饭去,弦伊还得给公子熬药,咱们都来打下手。”

    “对啊,有这功夫不如去做饭,走了走了。”白泽伸手一推南宫热河,南宫热河抬眼瞪了瞪明威,不再停留,率先向着厨房而去,身后几人也相继离开,明威则慢慢走到门边,看着那靠在床头的人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返身一个飞跃,眨眼不见。

    当南宫热河端着东西推开房门之时,不禁仰头轻叹了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人何曾睡下,此刻正愣愣的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烛火发呆。

    “你这是何苦,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偏故作潇洒的转身便走,我是料定了你根本法入眠,怎么,吃醋了?”南宫热河将饭菜放在了小侯爷面前,然后挤到他身边挑了挑眉头道。

    “吃醋?”小侯爷回头反问着他,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推开面前碍眼的碗筷,往桌上一趴:“我又不是女子。”

    “别盯着烛火看,小心晃迷了眼。”南宫热河拿手阻挡了烛火,阴影笼罩了小侯爷的脸,让他那本就怏怏然的神色愈发黯淡起来。

    “今天那一刹那,我突然感觉瑕离我好遥远。”小侯爷拨开南宫热河的手,抬眼望着烛火,墨黑的瞳孔被烛光映亮,折射着奇特的灿金色,让那充满了魅力的五官染上了一种迷幻般的色彩。

    “不知道你们闹的哪一出!”南宫热河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将桌上的蜡烛挪到了一边。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瑕我的身份。”

    “你想告诉公子你不是真正的小侯爷这件事?”南宫热河诧异出声道。

    “我若不说,便是对他有所隐瞒,可是,我若说了,又该怎样面对与他的这份情,就算我不是真正的小侯爷,我也抛不开这责任,我现在好矛盾,有点不知所措了,南宫,我突然法坦然面对瑕了……”小侯爷慢慢伏下身子,将脸埋在了双臂间。

    南宫热河这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冷淡的对待了公子,他们的坚强与不屈不挠常常让人忽视了他们的年龄,若按那泥塑中的生辰来算,小侯爷竟还未满十九岁,他怎能如此独自承受这一切,这种努力的挺直脊背,让一旁看着他们苦苦挣扎的人,情何以堪哪!

    “你难道想要一直躲避公子?”

    小侯爷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抬头,伸手一揽南宫热河的脑袋,将他的头与自己的头撞在了一处:“你自小便知道我的脾气的,现在给我滚出去,不要来闹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说完将南宫热河一推,又点了点桌面,然后再不吭声。

    南宫热河奈的起身将饭菜又放回了盘子中,走了两步,听身后那人又瓮着个声音嘟囔了一句:“我就吃醋了又怎样,你小子敢说出去我拔了你的舌头。”

    南宫热河扑哧一笑,身子一闪出了门去。

    幽暗之中传来了几声惨叫声,明威面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慢慢的拭去了软剑上的血痕,望着夜空冷冷一笑。

    龙万云,你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我,就算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然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我明威的这条命在你的眼中竟如此不堪。好,你要玩,我便陪你玩,我的命是娘亲给的,你没有权利,没有资格要回去,既然父子之情被你如此轻贱,我便陪你到底,将这肮脏的龙家,都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明日预告“周大叔,让大家出去――”瑕疯了般拉扯着那些仍在抢救绣品的绣工们:“出去,都出去――”

    “可是公子,这是大家部的希望了!”周明海失声痛哭,跪倒在了那漫天火海之中:“完了,川蜀绣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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