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07-28

    十一年的等待,换来的却只是一场别离。

    小侯爷静静的站在陈忠的坟前,扬手撒上了后一掬黄土。

    或许那记忆有没有恢复都已经所谓,因为自己的身世到了后终究还是一个谜,除了那泥塑里面的生辰八字,除了瑕头上扣着的那粒琉璃,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与前尘往事相关联的东西,便,随它去罢,不必强求!

    这世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何其多,一个生辰八字又能说明了什么呢!但是,自己并非成乐小侯爷这件事,是否要告诉瑕呢?

    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自己并非娘亲亲生,又能抛开成乐小侯爷这个身份,毫顾忌的与瑕在一起吗?

    小侯爷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陈忠面前对他深深一揖,道:“白炎谢谢你替我照顾爷爷这么多年。”

    “小侯爷言重了,小人怎能受得起!”陈忠伸手搭住小侯爷的手臂,制止了他的一拜,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惶然,他从未想到自己的爷爷等的人居然是如此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人,印象中爷爷总是坐在门外,仰头望着天空,口中叹着:“大晋的天哪,何时才能还以清明!”

    逝去的人逝去了,而留下来的,却依然要活下去!

    瑕早起不见小侯爷,知他必定是去扶柩上山,心疼他这些日子没有得到休息,却也可奈何,吩咐弦伊与鬼翼去买菜,想要好好让那人吃上一顿静心饭,别人或许总是被他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外表蔽,自己却知他懂他,知道他在人后有着怎样的心酸与痛楚。

    “公子等了我们回来再回桃乐轩吧。”弦伊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瑕,虽然现在他的身子已经不犯热,可是脸色却苍白得可怕,大夫开的解表药分量并不重,实在是他自己的身子骨已经背不住了。

    “妨,我骑着赤霄回去,你们买好了东西便回来,昨夜睡着又出了一身汗,腻腻的实在呆不下去。”瑕说完拿了面具去了前厅,周明海还在盯着绣工们赶工,瑕将他唤到一旁,叮嘱了几句,然后带着弦伊鬼翼出了门,在门口与两人分手,骑马慢慢而去。

    “赶紧走吧,买了菜好回去,这些日子公子与小侯爷都受累,咱们买点大补的回去炖汤喝。”

    鬼翼回头看了看瑕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道:“公子一人回去会不会有事?”

    弦伊本就不放心,听他一说是心慌慌,急急将他一拉,道:“那便点走,完了好赶回去。”

    瑕骑着马慢悠悠的行在街道上,阳光灿烂的照着身子,让他感到了一丝暖意。本就知道此次贡品上京不会顺利,还好霍昔阳与弓都没事,便尽力补救一下,若能保住绣庄,也得累及这些靠着绣庄生活的伙计们。

    身后突然传来喧哗,一匹烈马从街的那头猛的冲过,行人们纷纷向着两边躲闪,有人闪避不及跌倒在地,那骑马之人却不管不顾,只管打马狂奔。

    瑕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马掠过之时大喝一声紧随而去。

    “明威――”两马齐驱,瑕叫着那人试图让他停下,明威侧目望了他一眼,没有停下,反而狠狠一踢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他怎么了?脸色如此可怕,那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水!

    瑕不知自己为何要紧随明威而去,似乎是因为两次不经意的交集,亦或许是当初他离开时那寂寥的背影触动了自己心底的那根弦!那种孤独感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他应是渴望着融入正常的生活,却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而缩在了孤寂的世界里。

    马蹄踩得落叶飞溅,耳中渐渐有了低鸣,瑕甩了甩头,身子在疾驰中开始轻晃。

    不行了,高热之后出汗过多,身体水分丢失,晚上又没睡好,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陷入了低谷,这一路疾驰又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实在已经力支撑。

    “明威,停下!”瑕虚弱的叫着那人,然后奈的勒马停住了步子。

    似乎发觉了瑕的不对劲,明威终于从狂怒中冷静了下来,他拉住缰绳,停下马,却远远的立在一旁,并不靠近。

    发觉明威停下,瑕微微松了口气,努力挺直了身子,扬声道:“出了什么事?你在生气?还是……伤心?”

    明威没有回答,只冷冷的看着瑕,菱角分明的唇角突然一扬,大笑了起来:“你算是关心我吗?我明威曾几何时便成了你的朋友了?让你不顾自己的身子拼命的追赶。”

    “我只是――”话还未完,那人的身子突然暴起,一个飞跃直袭而来,瑕一惊,拍马而起,脚步一点,翩然向后退去。

    “明威!究竟怎么了?”发觉那人来势汹汹,瑕有些诧异,身形翻转间从枝叶中穿过,衣袂飘飘,任明威再如何追赶竟都法追上。

    “果然深藏不露,便让我来看看你功夫如何!”明威说完伸手从腰间一抹,一柄软剑闪烁着寒光径直向着瑕刺去,瑕见他势头不减,知道退让已是不能,袖中金丝一滑,迎击而上。

    当发觉对面那人手中武器竟是一根金丝时,明威大为诧异,然丝虽小,那人的内力与武功却法小觑,金丝在他手中若有生命一般进退自如,一时之间竟缠得自己退不了身!

    胸口突然若被重击,瑕口中一喘,知道已经力竭,法再与明威僵持下去,正欲开口说话,真气却就此涣散,顿时一个后仰,直接从半空跌落而下。

    明威心头一惊,伸手便去抓瑕,下坠的力量令两人急速掉落,发觉便要摔下地面,明威在空中一个轻甩,两人顿时换了位置,等落地之时,他的背部重重撞在地面,而瑕却跌在了他的身上,毫发损。

    “你没事吧!”明威急切的抬头看着胸口那人,瑕只抬眼望了望他,话未出口,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侯爷带人回到了桃乐轩时已是午时,发现桃乐轩空一人不禁便是一愣。

    方才去川蜀绣庄时周明海说瑕等人巳时便已经离开,于是他才带着南宫白泽匆匆而回,想看看瑕身子是否好了些,还要不要另请大夫再瞧瞧,结果回来之后竟不见一个人影。

    门一声轻响,弦伊和鬼翼提着东西进了门,见小侯爷站在院中,弦伊笑着一示意,指着鬼翼手中的鸡道:“今日让你们尝尝正宗的八宝鸡,小心别馋得打起来。”

    小侯爷却越过他两人的身子往后一望,道:“怎么这会子才回,周大叔说你们巳时便离开了的,瑕竟也跟你们胡闹了,他人呢?”

    弦伊听他问话脸色便是一变,将手中东西往地上一丢,也不回答,直冲了后院而去。

    门一扇接一扇被推开,弦伊一瞬间感到手脚冰冷,小侯爷见她神色不对,跟在后面将她一拉,急促的问道:“怎么了?难道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

    弦伊已经慌得手足措,话语中带着哭腔,使劲的甩开小侯爷的手便往外奔:“我说了不能让他一人回,可怎么好,这会子还没到,骑了马的,怎可能现在还没到,如何是好!”

    小侯爷听她说话便知出事了,瑕心思缜密,不可能去了何处而不交代,唯一的可能是,他在回来的途中出了问题。

    想到瑕依然虚弱的身子与此刻临安城动荡不安的局势,小侯爷的心被猛的一揪,身子一动向外疾奔:“都出去找,大街小巷,注意问问可有人看见他的去向!”

    那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门去,然后四下分散,顺着每一条街道小巷细细寻找。

    天色渐渐暗淡,郊外的一间小木屋中亮起了烛火,明威回身看了看那额间渗着汗珠的人儿,然后走到桌旁拧干了帕子上的水,到了床边俯身拭去了他额间细汗。

    好烫!他在发热!

    长长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瑕的双颊再次呈现出酡红色,他似乎做了什么梦,那泛白的唇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慢慢凑下身子,附耳倾听,明威听到那人口中断断续续的话语:“娘亲……不要……不要丢下我……”眼角渐渐渗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打在了明威放在枕边的指间,抬眼看着那晶莹的泪水,明威的心突然被触动。

    他梦到了什么?!娘亲!莫非他也是自小便没了娘亲,跟自己一样,是个人疼爱的孩子?

    “白炎……白炎……”

    他在叫那人的名字!可是为何他会如此伤心?他们明明便住在一起,且关系亲密,却为何在梦中呼唤那人时还会落下泪水?!

    手指不由自主的伸出,轻轻抚在了那张美丽的脸上。

    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瑕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

    心头倏然一惊,明威速收回了手指,霍然起身向后一退。

    瑕却只是微微睁了睁眼,模糊不清的视线令他根本法看清眼前之人,他努力想要动下身子,却发觉身酸软力,法动。

    “明威……”

    明威有些慌乱的返身将帕子浸入水中,拧干,然后到了床边蹲下,将帕子搭在了瑕的额间。

    “我并非有意挑衅你,我当时心情太糟糕,只想发泄一番,却忘了你本就病着,根本不能强行动用真气。”

    “你没事了吧……”

    “你为何――为何还来问我有没有事,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明威愧疚的望着瑕,深锁的眉头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那人儿虚弱的容颜,愈发的让他心底不安。

    “因为,很多时候,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和所走的道路,但我们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你好孤单,一如当年的瑕,那么助,所以我想帮你,可是,你却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你若知道我是什么人,恐怕,会避之不及吧。”明威深吸一口气,自嘲的浅笑起来。

    “你若知道我是什么人,恐怕,也会避之不及了吧。”瑕也浅笑着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限的落寞:“我姬瑕手中血债万千,早就已经洗不净了,你却还当我是好人么。”

    明威被他的一番话怔在了原地,口中喃喃道:“那么那孟小侯爷……”

    “他是好人,对我很好,可是,我却根本配不上他!”

    看瑕那瞬间落寞之色,明威心头微微一痛,不再问他,而是伸手道:“我送你回去,天已经黑了,你不见了,他……他定急坏了。”

    瑕这才抬眼去望木屋的子,见外果真墨色尽染,不禁便是一急,挣扎着起身,道:“竟到了这个时辰,大家定在寻我了。”

    发觉明威伸手来扶自己,瑕下意识的便要躲开,却终究没有躲过,当明威伸手碰触他的那一刹,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没有了抵触,那种旁人一碰触便会呕吐的现象居然消失了!

    明威并不明白瑕那一瞬间躲开自己是为了什么,见他并太大反应,遂扶着他出了门上了马,看他坐在马上微微弓着身子,想他定是身子虚弱力支撑,遂一个飞跃到了他的身后,瑕一惊,身子一动便要说话,明威却已经环过他的双臂拉起了缰绳,道:“坐稳了!”

    一声大喝,明威策马向着城内而去。

    那一行人已经顺着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都寻了个遍,小侯爷见人便问,很多人都被他那神色骇住,吓得躲在屋内不敢出来,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小侯爷心急如焚,正要返身叫南宫热河回军营调集人手,便听弦伊在身旁指着远处欣喜的大叫道:“公子!”

    小侯爷抬头去望,见赤霄从夜风中疾驰而来,背上那人白衣习习,面覆金丝,却不是瑕还会是谁,正待奔上前去,见他身后竟还有一人,双手环住他的身子与他共骑一骑,踏夜而来。

    小侯爷顿住了步子,心中没由来的便是一堵,因为他已经看清了那人是谁。

    明威!

    瑕为何与他在一起?又为何会同骑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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