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怜儿家里可容不?下这么尊大佛, 一个月八千两,一年就将近十万两白银,这么简单的账谁都会算, 她总不?能也学静王妃赊账吧?
    被人占便宜还在其次,可万一静王妃意在试探太守府的家底, 难道还要继续纵容她吗?
    汪云海目光微动, “你说她是故意?”
    香怜儿没这么说,她眼里的徐宁不?过?是个浅薄无知?的女人, 仗着出身得了门好亲事?,不?像她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但也正因为两人性格经历大相径庭, 香怜儿才愈发眼里揉不?得沙子。
    “还是打发她走罢,再这么下去?,家里得乱成什么样。”
    她记得西山那儿就有块别院,把静王夫妇赶去?正好。虽说那也是汪云海的产业, 横竖空着也是白空,不?如?暂且安置——左右他们?住不?长的。
    汪云海却不?甚乐意, 那宅子气派恢宏,比之行宫也差不?了多少, 原是他留待日后养老用的, 岂能白白便宜别人。
    “容我再想想罢, 也未必就到水火不?容地步。”
    汪云海当然不?愿放弃眼前好处, 那对夫妻虽然麻烦,可看在眼皮子底下方才安心,如?若脱离控制, 还不?定怎么样呢。
    “随便您吧。”香怜儿劝不?动他也懒得劝了, 只命人取她的水烟袋来,里头当然不?是普通烟丝, 而是干娘精心炮制的物件。
    每逢心情愁闷时,她总得抽上两袋,烦恼于?是一扫而空,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汪云海神情专注,她遂递过?去?,“您也试试?”
    汪云海见?识过?那神药的厉害,自是有些踌躇,他与?葵婆属于?互利共赢,因财而聚倒也牢靠,可若是上了瘾,从此沦为傀儡,那就非他所愿了。
    香怜儿轻蔑地撇了撇红唇,“爱用不?用,有你这般婆婆妈妈的。我抽这水烟有年余了,您可瞧见?有何不?妥?不?过?闲来无事?解闷的玩意儿,你不?想它,自然也就断了。”
    一番怂恿,到底还是令汪云海跃跃欲试,接过?来吸了口,那滋味并不?十分美妙,苦味浅而淡,说不?上有何益处。
    只周身的确轻快了些,仿佛飘飘然。
    香怜儿笑道:“初尝都是如?此,多抽两口便晓得其中妙处了。”
    越性叫人点上烟灯好烧烟炮,如?此方才过?瘾。两人对榻而吸,好不?快活。
    徐宁故意弄出种种奇葩操作,居然没能将人吓退,心下亦颇为纳闷,这香怜儿的涵养竟如?此之好。
    莫非她太客气了,还得多捞点才行?
    郭氏十分善解人意,听说她去?香姨娘处要东西,还特意送了几件陈设过?来——她主动表态,如?此慷慨大度,香怜儿自然不?好借题发挥。
    临走时郭氏又透露给徐宁一个信息,香怜儿极其讨厌猫狗,不?知?是幼时被咬过?还是怎样,看见?便躲得远远的,后来汪云海沦为她裙下之臣,府里更是连狗叫声都听不?见?了。
    郭氏十分遗憾,她早就想买只叭儿狗给孩子作伴,却一直未能成行,谁叫人家身娇肉贵呢?自然都得给她让道。
    徐宁觉得这郭夫人真是个妙人,句句看似都是家事?,实则却在为她提供切实可行的建议。看来郭氏并非不?懂宅斗,只是势单力薄、没人给她撑腰罢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徐宁当机立断,让半夏去?集市买些猫狗回来,要活的,如?若没有,就从路边拣些流浪的也行,只当献爱心了。
    齐恒同?样不?喜猫狗,他这个却是客观因素,空气中飘散的毛絮易诱发哮喘,为此,徐宁只能吩咐侍从勤加打扫,再多洒些水便是。
    当然,为保险起见?,还请齐恒室内也戴上帷帽罢。
    齐恒瞪眼,这多不?方便,难道连亲嘴还得隔着层纱布吗?
    徐宁忍着笑,“您且忍忍罢,挨过?这几天就好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就不?信汪云海的涵养好到能容忍她在府里胡作非为。
    半月后再度见?面,汪云海终于?恭恭敬敬请他们?到西山别院去?。
    香怜儿的抱怨是一方面——她被狗叫声弄得神经衰弱,何况徐宁根本就没约束那些畜生,任由他们?遍地撒欢,于?是各处都是狗粪猫尿,这对天生洁癖的香怜儿来说无疑又是一重打击,为此她不?惜一天洗十次澡,也不?让汪云海碰她了,总觉得身上有何气味。
    府里原先还有几个得宠的妾室,但都被香怜儿借故打发走了,汪云海也不?好舔着脸皮回老妻房里,何况郭氏保养得再好,也是年逾四十的人,皮肉跟年轻小姑娘自不能比。
    独守空房多日,汪云海备受煎熬,若单是后宅的不如意就罢了,可他臆想中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未出现,官吏们每日天不亮就来点卯,可都是直奔花厅,压根不?往他哪里去?——齐恒在花厅设了公堂,挂上匾额,每日在那里断官司,无论大小,只要是讼师呈上来的状纸,他都愿意听上一听,甚至无钱请不?起讼师的,他还会让身边小太监帮忙口述记下,那几个太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个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这才多会儿工夫,静王的名声就已传遍大半个巴郡,把他当青天大老爷捧着,汪云海这个正儿八经的地方官反而退后一射之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瓮中捉鳖,分明?是鸠占鹊巢。
    若任由静王夫妇胡闹下去?,早晚太守府得改姓齐,为此,汪云海只能及时止损。先前赔进去?的就当打水漂罢,他再也不?想看见?这对瘟神了。
    得知?汪云海终于?松口,徐宁亦缓口气。她这法子实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香怜儿固然难以忍受,而她也发觉照顾一群猫猫狗狗并不比养孩子简单,因这些家伙根本听不?懂人话——那些屎尿不但出现在香怜儿院里,她这里同?样比比皆是。
    真佩服后世?那些养宠物的是怎么将爱宠训练得炉火纯青的,至少徐宁的爱心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今大功告成,徐宁将猫狗们?托给附近相熟的农家喂养,当然也会给足抚养费,并叮嘱会暗示回访——怕转眼就给宰了吃了。
    郭氏道:“王妃多虑了,在农家,猫能捕鼠,狗能看门,他们?才舍不?得杀掉。”
    徐宁此举间接满足了她一个心愿,以后她可以带孩子偷偷前去把玩。至于?太守府,只要一日还笼罩着香姨娘的阴霾,便注定没法子的。
    西山别院定期有人洒扫,那里的卫生不?必担心,可刚去?怕是顾不?上开伙,故而郭氏特意备了一桌席面,到时候只需蒸饭,或者?煮点面也能对付。
    徐宁含笑道:“夫人有心了。”
    葛太医瞅着几道菜面露疑惑,还特意用筷子夹起嗅了嗅,“夫人,厨房里可有何人去?过??”
    郭氏微微愠怒,“大人怀疑我下毒吗?”
    莫说她跟静王妃交好,即便交恶,也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法子,亲自陷自己于?不?义。
    葛太医摇头,“不?是毒,是药。”
    徐宁立刻明?白过?来,“跟葵婆先前送的差不?多?”
    这巫婆好生可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活像上辈子有仇似的。
    郭氏不?知?阿芙蓉的危害,可她知?道是药三分毒,哪有人好端端添这个的。
    “我找她算账去?。”
    徐宁连忙拦住,“算了,以后再说。”
    此刻无凭无据,还容易被反咬一口。若徐宁真个吃下具有成瘾性的饭菜,那自然中了香怜儿诡计;即便发现端倪,可东西是郭夫人送的,也能顺利离间她们?,一箭双雕。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徐宁尚可一走了之,可郭夫人没法子,她只能叮嘱郭氏加强戒备,若无必要,最?好别跟香怜儿起冲突,她看此人挺自负的,瞧不?起的,多半也懒怠下手。
    郭氏苦笑,“我明?白,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么?”
    其实,只要汪云海肯站在她这边,哪怕来十个香怜儿也不?怕。然而,伤她最?深的却是自家夫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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