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营——南山菊所率之营。

    在权轻侯的兵力部署中,镇北营可以说是战力最弱的一营人马,因为其统帅,南山菊,只有元丹后期的修为。原本这样的修为,是不足以统御四营之一的,可南山菊的在虞山的地位却是极为特殊!

    首先,他是“梅、兰、竹、菊”四修之首!即使林竹踏足迎仙境,可在南山菊面前仍旧不敢过于放肆。

    其次,南山菊的来历实在不小,经云汉霄亲口承认,南山菊曾与三代虞主、圣女及他并肩作战,亲手收复虞山。如此算来,南山菊至少也是二代虞主末期的旧臣。

    第三,一年以前,百里阡陌率队问山,南山菊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住了迎仙初期的卫山河!多亏有他的救场,虞山的损失才得以降至最低。身兼如此声望、功绩、战力,统御镇北营,不是难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权轻侯之所以放心大胆,没有丝毫顾虑地让南山菊率营独闯玄武台,是因为在虞山的情报网中,那玄武台的守军,不过是一名元丹后期的修士罢了。

    同等境界下,权轻侯不认为玄武台的守将能在南山菊手中占得多少便宜。即便南山菊当真吃不下玄武台的卫军,两相钳制下,为其他三营争取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待三营战斗结束后,再回援镇北营,将玄武台的卫修围而歼之!如此一来,战略目标也能顺利达成。

    权轻侯看上去走的是捉对厮杀的老路子,可实际上却是和卫修玩儿一场田忌赛马。毕竟卫修的左军、右军皆已溃败,失去双手的躯干只能被动挨打,虞修趁此良机转守为攻,自然就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可权轻侯还是百密一疏——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虞山情报网提供的情报,如今已不辨真假。

    玄武台的守将,并不是那名元丹后期的卫修,而是一直隐藏在玄武台中,结结实实摆了南山菊一道的卫老邢。

    这卫老邢是何许人也呢?卫六家之中,掌刑一门,便是卫家!除了卫家的老祖宗,每一任的卫家门主都会被赋予同一个名字,那就是卫邢。而之所以南山菊称卫刑为卫老邢,还是因为他俩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夙缘,久到,已经快要带到墓冢中去了。

    “哈哈哈!南山,你口中的那位虞主,近些年来也确实培养了不少英才良将嘛——居然能将卫山河、卫金戈那两个不听话的熊孩子给成功击杀,还是蛮出乎我的意料的。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多给你们一些肯定和鼓励呢?”

    此时此刻的卫老邢,已经不能用得意忘形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原本他以为玄武台示弱许久,会钓上来一条大鱼,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南山菊钻进了他的口袋阵。

    这对卫老邢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别说其他的谁了,就算是当今虞主自缚于他面前,他都不会去换!

    “我说南山,为何你总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死人脸呢?这么多年来,我在你身上读出最多的情绪,也就只有愤怒和怀念。难道你忘了,现在整个镇北营都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一声令下,你麾下部署立马便会人头落地!你倒是说话啊!”

    卫老邢忽然由狂喜转为暴怒,一把砸碎手中酒碗,揪起南山菊的衣衫,蛮横地将酒坛中的酒水灌进他的口中。

    南山菊没有反抗,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卫老邢为所欲为。他的修为只有元丹后期,可卫老邢却已是迎仙后期!整个虞山战场,除了身怀迎仙圆满修为的百里朽,就属他修为最高!“卫国双璧”在他眼中,不过是不听话的熊孩子,况南山菊乎?

    “卫老将军!卫老将军!您快停下!您快放手啊!”百里卿许向前踏出一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整坛酒硬生生地灌进南山菊的口中,濡湿了他的衣衫,酒水顺着唇角洒得遍地都是,酒污亦斑驳出现,看上去极其狼狈。

    “卿许!你知晓你是何人?你是这玄武台的统帅!你是卫修百里卿许!我手中拿着的这妖是谁?是镇北营的营主!虞修南山菊!你可明白你的立场?你可是要替敌将求情?你难道不想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卫老邢只用了一个眼神,和一番排山倒海般的话语,就将这名白袍小将完全压制。

    百里卿许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他明白,卫老邢说的都是对的!此番入山,尽管他只是一具发号施令的傀儡,但能接受卫老邢的言传身教,他已十分满足。至于那个困扰他许久的谜团,能就此解开自然最好,若是解不开,他也不会任烦闷抑郁在心中累积发酵。

    “卿许......卿许只希望卫老将军明白,敬人者,人恒敬之......!”百里卿许话未说完,便被一股强猛的吸力拉扯身躯,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脖颈已经被卫老邢掐得死死。

    “你才活了多久,就敢来教训老夫?不杀你,是看在你百里家老祖宗的份上!给我好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一语言罢,卫老邢轻轻一抛,百里卿许却像一支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玄龟营的帅帐之中!

    一旁的裨将已经吓傻,不知道是该留下来劝阻卫老邢,还是追出去查看百里卿许的状况。

    “我还是去找百里家的那个小子吧,这家伙连百里朽最喜爱的后辈都敢下这么重的手,分明就是个狂人!我再上前劝谏,还不得被活撕了?不成!我得走!”

    念及此处,裨将悄无声息地往帐外移动,生怕引起卫老邢的注意,他可不想和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同居一室。

    “忘了他,跟我走。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你也念了他这么久,怎么着也够了。你大限将至,这最后的时光,便留在我身边吧。”

    这突如其来的温声细语?是谁?裨将四下环顾,一瞬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路也走不动了,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在一瞬间被完全剥夺。

    是啊!他只看见南山菊被卫老邢粗暴地虐待着,他也得到过二人素有不和的情报,但他却是从未想过,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推敲这些事了。

    “卫老将军,手下留情......卫老将军......卫刑,我是掌吏郑家,郑飞达,我是冥蛇营营主,我是监军......你不能......”

    名叫郑飞腾的裨将身躯肉眼可见地扭曲着,以丹田内的元丹为中心,他的骨、血、肉全部融聚其中,最后变成一团狰狞的肉球,缓缓飘至卫老邢的手中。

    “郑飞达,飞黄腾达?你可真让我恶心。”卫老邢的嘴角扬起残忍至极的笑容,肉球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收缩,最后已经与一颗普通肉丸无异,“吃了它,你还能多活几日。”

    南山菊虚弱地别过头,显得十分抗拒。不过也是,以他这种修身养性的修行方式,哪里会咽下这种血肉之物。

    “这法子,是他教给我的。”卫老邢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瞬间将南山菊的心理防线击溃!

    “你胡说!他......!”南山菊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卫老邢已经硬将肉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南山菊作呕欲吐,嘴里的腥臭味熏得他直想晕厥,但体内元丹的吸收速度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疯狂吸收着肉丸裹挟的灵力修为。

    思想和身体的矛盾对立在他心中架起一座托盘天平,一边是良知,一边是本能,端看他如何选择。

    “你宁愿去死,都不肯陪我最后一程?”眼见南山菊的身体颤抖如筛糠,仍不忘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往自己嘴里掏去,卫老邢瞬间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你想死,我偏要让你活;你想干净地活,我偏不让你随意!”

    卫老邢咬牙切齿,一拍乾坤袋,从其中掏出三大坛酒,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南山菊的嘴里灌去!一坛灌完,下一次竟一手抱一坛,两坛一起灌!就是不让南山菊将腹中的肉丸吐出来。手段之残暴,简直令人发指!

    南山菊无力反抗,在迎仙后期的卫老邢面前,他那元丹后期的道行,根本不够看。只是他不懂,卫老邢到底因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他?夙缘?那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你......放开我。”

    南山菊瓮声瓮气的说着话,可卫老邢还是刹那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回过神来,卫老邢的魔爪已经死死地按住南山菊的嘴,用力之猛,已经在南山菊的脸上抓出五道爪印!

    “南山......我......”

    卫老邢一时不知所措,他的意识刚刚出现了一瞬间的断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南山菊活下去,不管活得好不好,不管活成什么样,总之不能比他先死就对了!不然他卫老邢,该怎么办?

    “你......让开。”南山菊伸直手臂,有气无力地锤了卫老邢一拳,而卫老邢就跟失了神似的,直接瘫坐在地上,不像样地无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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