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小听故事长大的,大把的鬼怪故事已经不稀奇,这次老妈带我来姑婆家里过年,我倒是很惊讶他说的几个故事,确切的说,老妈就是让我听这几个故事而来的。

    这话还要从民国时候的湘西说起。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湘西还处于“蔽塞政策”状态,各种资源匮乏,大山一座连着一座,一家更比一家穷。加上外面世界军阀混战,从外面跑回来的人有空没空就扎堆在一起聊天,泡上一杯毛尖,搬上几个板凳就说起外面人扛着洋枪洋炮就干起来了。闲话从日东到西落就没说完过。

    苗寨本当安静的生活,也随着外面带来的枪炮轰鸣声逐渐变了味。先是一群白日里耕田挖地的爷们儿发生“质”的变化。他们晚上偷了别人苗寨的包谷,过了几日又偷一头的牛,最后居然在白天里也干了起来。而苗人以寨合居,团结且合群,一人有难,一寨人出动,没偷上几次,那群爷们儿被另一寨的人逮住,说按着苗人的习俗要砍断手脚的,本寨的人听就拿着锄头镰刀、柴火棒头准备去要人了。

    说到苗人打架的事儿还不算新鲜,到现在苗人打架还是一寨人蜂拥而至。

    民国那时候湘西也没个得力的政府管这些琐碎的事情,苗人都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权当是原始部落。还落了一个绰号叫“三不管”地区,也就是天不管,地不管,皇帝老子也不管,这也不是不管,关键是你太穷了,不管你还好,管你了还要给你钱米柴粮。虽说不管,还是驻扎一只军队在苗疆门口,足足一个连的兵力,这也不是维护安全次序来的,而是表示这地盘还是有个主,你别造反,他也不鸟你。你要是群殴单挑,他凑个热闹还给你做个裁判,至于群殴人的死活,那是你苗人的事情。

    不过国党的队伍也不是完全没用,就听我姑婆说过,湘西多匪患,要是土匪冲进苗疆,你就可以躲进国军的地盘,至少落得家人安全,就因这家人安全四个字,你每个月还得给他送上三斤烧酒和两斤猪肉,不然你还进不去。当然你也别指望国军去打土匪,他若不是闲的蛋疼,是不会去牺牲自我,救你这群屁民的。

    这土匪的话还到后面说,先说说那群爷们儿的事情。

    苗人群殴也和汉人差不多,先是两边围成两排,开始白嘴说瞎话,乱喷一气,管你有理没理,要砍手脚还轮不到你们,要求放人。那边的苗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手中的家伙,指着对方也开始咆哮起来,要是没个得力的人出来劝架,这场群殴在所难免了。

    不过一般大场面的群殴,总会站出一个有面子的人出来,就是那次,我姑公认识我姑婆的。

    等两边汇集几百人的时候,群殴就要打开了,寨门走进来几个人,众人一看,那就是当时威望最高的人—苗王。

    既然苗王来了,两边的寨主也叫下人停了手,派出人去谈判,等日落谈到日出,差不多有个结果了,本寨的人又多,又齐心,最后赔了几斗大米作罢。

    那边苗寨的人一听结果,有劲也使不出,谁叫苗王做了断,有屁也不敢放,放人!本寨一百多人撒丫子就回去了。

    寨子的人当然是高兴,杀了两头猪,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等一百多号人喝的二五啷当的时候,一群光棍的爷们儿还感觉不过瘾,说到翻过那片山就到了县城附近,有窑子和水灵灵的妹子。

    据我姑婆说,当时早上去了二十多个爷们儿,晚上就回来几个人,还是连滚带爬的到的寨子,进门就哭着脸叫人去收尸,说是其他人干完事就暴毙而亡,窑子那边横七竖八放着十多具尸体,还是赤裸裸的,模样更是吓人,一些白色的蠕虫从裂开的肚子中、耳朵和嘴巴中爬出来,反正只要人体有洞的地方都能爬出,模样要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寨主叫上一群人准备去收尸,刚走出几里路,身后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寨主一看,自己的女儿跟了过来,这也不说了,既然来了总不能赶回家去,女大十八变,上了这个年纪,老父亲是不会去管他女儿的。所以现在很多书上写的苗女多情,这还有点来历的。

    等本寨几十个人到了窑子,赔了损失费,到巡捕房录了口供交了罚款,就抬着尸体回家了。

    路上,抬尸体的几个后生就唧唧歪歪的说起来,这男人还是中看不中用,做个“活儿”也能把自己累死,一死还能死十几个。寨主的女儿听到这话,就憋着一脸的怒气说到,“这难道是累死的么?这是被“雷蛊”劈死的。你们几个以后讨了老婆。要是在外面沾花惹草,这就是你们下场!”

    那几个后生没敢吭声,身后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大大咧咧的说到,“老子讨了噶娘子(老婆),要是有钱,还要再娶她十个八个。”

    姑娘算是和这男子卯上了,第二天就成了亲,不过别人怀疑这男人当时是随口说说,男人到死也没敢碰别的女人一下,而这女人也一心跟着这男人,已经八十来岁,这两口子便是我姑公和姑婆。

    我听着这故事,感觉有点玄乎,鬼怪不像鬼怪,说是史学倒是离奇,不过我很感兴趣那十来个爷们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姑婆听我说这话,估计戳中我心中的疑虑了。她说到,其实,这些爷们儿都是成家立业的,说白了,就是讨了老婆,娶了噶娘,要是噶娘子是天生是个炼蛊的,男子死亡并不稀奇。

    她又说起一个故事,这还是专门给我说的。因为今年我已经二十三岁,目的很明显,这种悲剧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当炼蛊术的父母生下第一个女儿,就会在她身上种植一种“雷蛊”,这种蛊游离在血液之中,会辨识母体的味道和温度,活脱脱的一种寄生虫。

    有朝一日洞房花烛夜,这种蛊就传给了男方,他的身体也会游离这种蛊,并且只识别最初的母体,一旦母体发生或者改变了母体,男人身上的蛊虫就会立即发作,暴毙而亡。

    等老态龙钟的姑婆说完,还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似乎懂了她的意思,难道说我体内也有这种雷蛊?但是我从电视上看来怎么记得是情蛊?

    姑婆说到,“苗蛊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三蛊一家人,四蛊家亲,雷蛊乃是当初立下了誓言,这是要兑现的东西。你腾敏年纪也不小了,怕是那个后生对你立了誓言,到时候兑现不了,他是要横尸街头的。”

    说到这里,姑婆摸了摸我的头,说到,“小敏聪明过人,知道婆婆一番话就行了,我是想提醒你,别放纵了自己而害了别人的性命。”说完还指着对面的大衣柜,叫我去拿一个盒子给她。说是有东西送我作为我的压岁钱。

    我刚站起身,老妈一把抓住我的手,虽然没说任何话,但我还是能感觉她紧张无比,等我打开黑漆漆的衣柜大门,就看见最上面的隔断里放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

    当我拿下朱红色的盒子,身后的人发出了尖叫,我回头一看,老妈已经大哭了起来,而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把盒子送给了姑婆。

    姑婆接过盒子,脸色似乎差了许多,还有点喘不过气,等她打开盒子又递给了我,问道,“里面是什么?”

    我看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玉镯,不假思索的说到,“这不是玉镯么?”

    姑婆点了点头,脸部由白色变成了青色,我放下盒子正要问她要不要紧,她张开嘴,大声的叫出四个字“传承完毕。”

    那天是大年三十,姑婆却死在了我的怀中,我看着外面天花乱坠的烟火,我不知道自己是哭姑婆还是在哭我自己,早已稀里哗啦一片。

    妈妈说,我已经成了一个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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