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过后,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太阳照得整个展翅园一片灿烂。

    小仙扶着骚狐狸的胳膊缓慢地来到花园里,她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以前紧绷绷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受到致命的打击,她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五脏六腑似的,没有一丝力量支撑着她活下去,她的身体恢复得非常缓慢,总感觉像是片树叶,孤孤单单地挂在枝头,是小仙夜以继日地照顾着她,给她喂饭,给她擦洗身体,并抚慰着她受伤的心。

    仆役们摆放后躺椅,骚狐狸虚弱地躺在上面,小仙拿条薄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小仙坐在她的身旁,便开始了每日的功课,劝解起来:“姐姐,心里不爽快,每日还是要挣扎着起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闷躺在房间里,更不容易恢复身体。你看园子里的空气多么新鲜呀,吸点对你有好处。”

    听着小仙银铃般的娓娓而谈,骚狐狸颓废的心情渐渐缓解,她带着感激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小仙,张开了几个月都没有说过话的嘴唇:“小仙,俺病之后,多亏了你和大家,让你们费心照顾俺。”

    啊!姐姐终于说话啦!小仙带着喜悦的目光注视着骚狐狸,她投入的心血没有白费,姐妹就要相互爱惜,相互安慰,是人之常情,虽然她们是结拜的姐妹,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事能割舍她们之间的情谊。

    “姐姐人好,对俺们不仅出手大方,还会体谅人,更不计较俺们的过失。只要跟着姐姐,俺们心里就踏实。”

    “可是俺也会上当,没挣来钱,反拖累了大家,跟着俺受苦。”

    “姐姐,您都是为了给俺们挣过年费才会上当受骗。大伙都理解您,不过呢,在您生病这段日子,大伙都自觉自愿甘心为大家庭出力,没有人埋怨。尤其是郑爷,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为把损失的钱追回来,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可是该死的李四就像是在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办法,郑爷和孙小杰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在生意上,在俺们的项目上狠下功夫。努力就有成效,最近进账十几万,再不怕破产,俺们可以安心住在展翅园里。”小仙深情说道。

    骚狐狸默默地听完小仙的一番肺腑之言,心如翻江倒海般涌动着,她暗暗地责怪起自己:只怪她太冲动,心太狠,恨不能一口气就吃成胖子,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是一把米的事情呀,比抽她身上的血还疼呢。也罢,自从出道以来,还没有吃过亏,一百元万就当交学费,买了经验教训,幸好遇到的都是可靠帮手,个个都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人只有在危机关头,才能看出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份量,虽病了几个月,可是兄弟姐妹们没将她置于不顾,反而更是抓紧双手围护在她的周围,这份感情的重量让她怎么能承受下去,只有尽快恢复好身体,找到新的出路,报答跟随她的众人。

    奇草异花竞相开放着,一排排翠绿的芭蕉树耸立在嶙峋的山石旁,花园子里满目都是一片绿色,非常养眼。

    骚狐狸的身子骨一天强似一天。

    等华小佗为她把脉听诊完毕,环儿端来茶放在桌上,骚狐狸盯着环儿的背影消失在门框外。她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往外瞧了半晌,四周一片寂静,方寸之间无人走过,她放下悬空的心情,回到华小佗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华小佗带着满腹的狐疑望着神神秘秘的骚狐狸,不解她到底为何如此警觉。

    她转过头,带着满脸的愤怒,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眸像是要喷出火来,厉声问他:“华先生,您可知罪吗?”她要把心里的疑惑一次发泄出来,从华小佗进门起便忍耐到现在。

    “老板娘,俺确实不知?”

    瞧他那张正人君子的脸,颇有长者之风,实则城府深厚。生病的一段时间里,他若无其事地过几天就来看望她,她一直琢磨着他的行动以及说话的表情,却一点破绽都没有找到,心中的憋屈便暗暗积攒着。

    “华先生,俺就很纳闷,您的脸皮怎么那么厚,明知道与李四合伙骗俺钱,还恬不知耻地在府里走动,您就不怕俺告官吗?”她毫不手软地抨击起来。

    华小佗镇定的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碗,目光安闲,神色淡定,瞧着气呼呼的骚狐狸说:“老板娘,既然您知道俺与李四合伙骗您,您为什么不去报官呢?还与俺这几个月都来往。老板娘,您恐怕心里没底吧?俺估摸您连人也算不上呢。”

    此话一出口,惊得骚狐狸心里顿时慌乱起来,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狐狸变成人的吗?她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她猛地一拍桌子,吼叫起来:“华先生,您为什么出言不逊?你骗了俺的钱,还有理啦。”

    华小佗决定先打掉她的嚣张气焰,依然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说道:“老板娘呀,您别发火呀,俺们既然坐在一起,要解决出现的矛盾,那就一样一样地说,您先说说您的出生吧。”

    骚狐狸惊叫起来反问道:“俺的出生您不是早知道吗?”

    “是呀,最早前,俺搭脉,看出您是不久才成为人,自然出生的人到成年后,脉象是沉稳、缓慢的。而您的脉象却如同婴儿,很是细弱、柔和。因此您的前身恐怕不是人类,难道俺说得不对吗?”

    骚狐狸像被斗败的公鸡一般,她最怕别人知道她的来历,环环相扣,华小佗反而将剑芒指向了她的头顶,她斜着眼睛盯着华小佗,恨不能扑上去,立马咬死他,真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华小佗的视线瞧着一团怒火从她头顶升起,哈哈笑起来:“老板娘,稍安勿躁,别用您那吃人的眼神来掩盖您内心的脆弱。表面上,你的强势,都是为保护您自己不受伤害。您对俺把握不定,一直观察了俺几个月,看俺为您细心诊治调理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便忍着内心的疑惑,强压着怒火,看俺对您怎么办吧。你认为俺说得对吗?”

    骚狐狸无奈地摆着手,似笑非笑地说:“随便您爱说什么,总之您与李四合伙骗俺钱,这是不可辩白的事实。”

    “老板娘,一个人的命数皆是天注定,您遭此难是因果的结论,归纳起来便是一个‘贪’字。”

    他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会,道貌岸然地竟敢批评起她来,她苦笑起来:“先生,您真是能胡扯,前因是俺想多挣点过年钱,为大伙好,可不是为俺个人挣。后果呢?俺没有想到,肉包子打狗一去便了无踪迹,俺的钱没有啦,还落下一身子的病,真是鸡飞蛋打,做的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板娘,您别狡辩,俺与您讨论的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您起了贪念,世上不劳而获的事就那么容易做成吗?有句话说得好:天道酬勤。财富的积累是靠努力与勤奋获取的,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取钱财并非长久之计。”

    一番刀光剑影的撕杀,让她疲惫起来:“先生,那您说,您与李四为何联合起来骗俺。”

    “真是个傻老板娘呀,您明知道俺不可能的,为何走不出这个圈子,总在这里纠缠不清呢。李四是去年才与俺认识的,俺觉得他不地道,一直提防着他。那天,他跑来说好友得病了,再三请俺出诊,救死扶伤是俺义不容辞的责任,便随他为老板娘诊治身体,事情就是这样。”华小佗清楚,他必须用真诚与耐心才能得到骚狐狸的信任。

    骚狐狸见他如此坚定说出这番话,思谋半天,果真是这样,心里的疑虑慢慢消失了,便实话实说:“先生,俺这是唬您呢,俺怕您与李四联手,欺负俺孤儿寡母,不得不这样对待先生,望先生谅解。”

    既然误会澄清,那就握手言和吧。

    华小佗喟然而叹:“老板娘,俺知道您有不便说的隐情,但俺还是劝您一句:凡事都有个度,掌握得当,受益匪浅。”

    “俺一定记着先生的教诲。”

    两人促膝长谈之间,环儿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通报:“老板娘,知州赵大人来啦。”

    赵大人的不期而至打破了两人的愉快谈话,她不由得心里嘀咕起来:赵大人平日又没有什么往来,她也没犯什么罪呀,那他到底来做什么。

    博学多才的华小佗,慧眼点玄机:“老板娘,当官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俺看您近日可要喜事临门啦,俺先恭喜你!”

    她倔强地白了华小佗一眼:“您这江湖占卦术,俺看也不灵验,怎么就没算出李四骗俺的。”

    华小佗哈哈笑起来,侃侃而谈:“那是您的劫难,逃不掉的。”

    “总之都是您有理,一点错误也没有。”

    华小佗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歉疚地说:“老板娘,俺以后再不让你活受罪,定会为您尽心尽责。”

    在李四的事情上,他感觉自己像在助纣为虐,帮了骗子李四的忙。实际上他被李四狠狠地利用了一把,他是李四手里的一颗小棋子,但对整个骗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鸟笼州北面靠着通往京师的官道,南边依着江淮一带,州虽然不大,但位置属于交通枢纽站,南来北往的富商们每到这里,便要在此处歇息调整。在没成立州之前,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时常发生,偶尔也会发生些杀人放火的事。省上报京师,派来官员进行考查,然后便设立了州衙门,管理鸟笼山方圆几百里的地界。经过官府的不懈余力的治理,鸟笼州地界太平了许多。

    赵仁义是第三任鸟笼州的知州大人。

    赵仁义在求学时期,凭着他的勤奋与刻苦,在官学里参加了科举考试,过五关斩六将,夺得进士,被朝庭加官进禄,他政绩平庸,在别处任了几年知县大人,慢慢才升迁到鸟笼州。官场上的事情虽然未能全部融会贯通,但他也不是个愚笨的人,常记得青年求学时过的日子是饱一顿,饥一顿,悲惨艰辛的生活便让他决心在仕途路上苦心经营,他对有权势的人是卑躬屈膝,极尽体贴关心之情,问寒问暖。对下呢?以不得罪人为前提,办起事来含含糊糊,非正非邪,让人猜摸不透。

    前段日子,他的夫人心痛得倒在床上扭动打滚,四肢肌肉萎缩着像是在不断地抽搐,请来的郞中也没办法医治,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只有出的气,最后被痛疼折磨着死去。赵仁义的心情郁闷了一个多月。每当夜深人静,忙碌完一天的公事,回到冷冷清清的内宅寝室里,目睹夫人用过的一切物品,依然的摆放在原处,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悲凉的情绪,倍觉自己孤苦无靠。

    最近他常会想起二舅子哥办丧事的时候,见到的小仙,她那张俊秀非凡的面貌,仿佛就在他的面前闪现。眼看着过了尾七,思量着用什么方法把小仙定为续弦。府内门生里,有一人叫俊成的,与赵仁义交情极深,常给他出谋划策,凡事都能鼎力相助,他观察到主子最近常常独自坐着发呆,将主子的心思揣摸得八九不离十,他才斗胆说出来:“老爷,夫人离世早已过了尾七,府里府外没个撑门面的,老爷既要照料繁杂家事,又要忙公事,长期下去对老爷的身体也不好,虽然日子随便都能凑合下去,但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老爷为什么不再续一位夫人呢?”

    赵仁义犹豫不决,怎么对他说呢?思忖半天,决定说出来,心腹之人没必要隐瞒,便实话说起来:“你不知道,俺心里早有一位理想人物,只是不知怎么开口对她说。”

    俊成巴结道:“老爷若是不好说,俺去稳妥地把这件事办好。”

    “要是一般人交给你去处理,也没什么大碍,但她是俺二舅子哥的夫人,你也知道,俺二舅子哥前年已过世,小仙她一直就没再嫁人。如今俺若是娶她,恐怕名节与辈分上,说不过去。”

    “老爷,您呀,真是脸皮太薄了。老爷您是一州父母官,平日里办事是多么有主意,今日在这件事上倒是顾虑太多,鸟笼州的大小事情都掌握在老爷您手里,富户乡绅们平日想巴结您,都巴结不上。俺也听说过,小仙的姐姐骚狐狸将您二舅子哥遗留下的产业经营得红红火火,她更是技高一筹,这件事在鸟笼州都成为传奇故事,只要她做生意,她必然会同意这门亲事。至于名节辈分,谁敢说大老爷您哟,人们都看得是您风光的脸面,怎么会细究您的尴尬呢。再说啦,人人屁股后面都坠着一坨屎,谁笑话谁呀,就是有流言蜚语,就让他们说去,俺们也不损失什么呀。”俊成分析得头头是道。

    赵仁义暗舒了一口气,把身子索性靠在椅背上。他说得真是在理,既然他这么有主见,那就接着再问他:“那你说,俺怎么办才好呢?”

    受到重视的俊成,带着满脸的兴奋,得意说道:“老爷您自是大大方方登门去,摆明态度,骚老板若是不同意,俺们有办法治服她。”

    那就按俊成所说的办法来,他选择了一个好日子,穿戴好整洁的便装,带着两名心腹差役,乘了一顶帷轿,径直坐到展翅园大门楼前。

    自从二舅哥命丧虎口过世之后,他偶尔办事经过展翅园门前,想到这里早已易主,非亲非故了,他也就懒得仔细打量。今日下来轿后细细观看,展翅园真是变化大,早已今非昔比。

    粉墙绿瓦环护着整座园子,绿柳四周垂落着,高大的门楼被金粉银漆装饰得崭然一新。衙役还没上前登上青石板台级告知,门僮早已飞奔着跑入正院去传信啦,鸟笼山的父母官微服拜访骚老板,明后天这件事,就会是鸟笼州大街小巷谈论的好趣闻。

    赵仁义步入大门,没走几步远,正面迎入眼帘的是一块白玉石的牌坊,上面刻有《恩泽》二个字,四周被丹凤朝阳、百花竞放的图案环绕着,文字与图案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两侧护檐戗石各有一攀爬的狮子,他还没有赏鉴完毕,骚狐狸早带一班家人前来迎接他。

    一阵礼让与寒喧,骚狐狸带着赵大人进到大厅,请让着纷纷落了座,环儿端来茶,捧给众人。骚狐狸在这种场合下,她只能挑拣赵大人喜欢的话说:“大人,今日您来寒府,真是蓬荜生辉,府里从上到小都深感荣幸。说来话长,俺们还是亲戚哟。”

    赵仁义的脸上微微红起来,淡淡地吐出:“是呀,骚老板,俺们有近二年没见面啦。俺的二舅子哥去世之后,俺内人随着架鹤而去,亲戚自然是淡了许多。”

    骚狐狸谦逊地笑了笑:“今日大人亲自驾临,实在让俺羞愧不已,俺还想着要去看望大人,可大人公事繁忙,日夜操劳,就怕给大人添麻烦。也怪俺,没给大人请过安,还望大人谅解。”一番虚伪的客套话从她嘴里徐徐吐了出来。

    “既然是亲戚,就不必客气。”赵仁义畅快地微笑着说道,接着他话锋一转问起来:“俺二舅子哥的内妻还好吗?”

    骚狐狸心里微微一动,难道真应了华先生的话,她将目光投向赵仁义,迟疑地问他:“大人问得可是小仙?”

    赵仁义听了没有回答,带着官吏的风度镇定地瞧着她。骚狐狸立马心知肚明,轻声笑起来:“大人,俺妹子一直都在府里,安分守己,本份做人呢。”

    说那么多费话干嘛,俺就想看见小仙,赵仁义心里思忖着,他拿出父母官的威风,决定单刀直入:“骚老板,让小仙过来,说会话。”

    父母官下令,骚狐狸不敢不从命,她站起来吩咐:“把小仙请来。”

    仆役一路小跑着去找小仙。

    小仙莫名其妙地被带了进来,她瞧着赵大人坐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忙向前屈身朝赵仁义道个万福,然后缓缓地立在骚狐狸身边。

    赵仁义直勾勾地盯着二年没有见到面的小仙,他眼里的她,更是越发出落得标致动人,那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好像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小仙不用开口说话,嘴边悬着的梨窝就好似含着笑意,她那白嫩光滑的肌肤,衬着一身淡绿色的苗条身段,显示出优雅脱俗的清新气质,此时赵仁义的心再也宁静不下来,就像是有一条小河在不停地翻腾着。

    骚狐狸对赵大人的脸部变化一览无余,瞧他泛起红色来,她便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厅门。

    厅内赵仁义打量着眼前的小仙,身子像在发热,他心痒难熬,使劲按捺住焦灼的情绪,为掩饰激动的心情,他轻轻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小仙被赵大人肆无忌惮地盯着瞧,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她双腿悚然发颤,心里阵阵悸跳,她心里恶狠狠地骂着:真是个色狼,恨不能上去将他眼珠子抠下来,再一巴掌将他劈死,一直以来,她对赵仁义在葬礼上的失态神色,都耿耿于怀。

    赵仁义微笑起来,温和地说:“小仙,你知道吗,俺到这里来干什么吗?”

    虽然小仙肚子里把赵仁义骂得猪狗不如,但她脸面之上却带着甜甜的微笑:“大人,俺一向深居简出,哪会知道大人的事。”

    “小仙你坐下来说。”小仙顺从地坐在赵仁义对面。

    赵仁义眼里含着无限的温情:“小仙,俺夫人已过世,俺想娶你为妻。”

    啊,原来他打得是这个馊主意呀,怪不得他登门呢,小仙脸上的笑容马上冻结,被惊得目瞪口呆,平日伶俐的嘴巴结巴起来:“大、大人,您可是、是糊涂了吗?”

    “小仙,您当俺的话是开玩笑吗?”

    小仙暗思起来:这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俺以前是他二舅子哥的妻室,他现在又想纳俺为继弦,这不是乱伦吗,这驴的脑子一定缺根弦。

    她低着头不再吭声。

    赵仁义接着坦白地说道:“自打两年前俺看见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你,现在时机正好,俺铁了心要娶小仙为妻。”他觉得端出自己的真心实意就能得到小仙的同意。

    这怎么可能呢?他真的是脑袋进水啦,在胡言乱语呢,可是他好像说得很清楚,对于终身大事小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小仙心乱如麻,涨红了脸,推辞起来:“大人,你可别走眼啦,俺可是在青楼里住过,对于大人的名节会有所玷污。”

    赵仁义极力想要说服小仙,他着急起来:“小仙,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闲言碎语就让说去,日子是俺们自己过的,谁也管不着谁,再说俺有能力保护你,看谁敢诬蔑你。”

    小仙低头沉思片刻,决定找个迂回的办法:“俺虽继承了府邸,但俺一直是由姐姐保护着,姐姐待俺比她的亲生儿子还要好,大事上俺还须姐姐做主。”

    小仙知道姐姐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嫁给这狗官,她已习惯凡事都由骚狐狸做主,姐姐的办法很多,便将为难的事推向了骚狐狸。

    赵仁义听到小仙的回答,心里快乐起来:“那正好,过两日,俺送聘礼上门正式提亲。”说完拍了拍小仙的肩膀,提起步子,迈向门槛,推开了大厅的门扉。

    厅里留下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小仙,她呆愣愣地望着赵仁义远去的背影。

    骚狐狸与众人送走赵仁义,神色凝重地回到厅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骚狐狸侧过头,带着佩服的神态,对着旁边的华小佗,称赞起来:“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一点都没说错。”

    华小佗坦然地笑起来:“老板娘府里,有位闭月羞花的美人,是鸟笼州尽人皆知的事,赵大人才鳏居不久,众所周知,他平白无故地登门来拜访,明摆着就是有所求。”

    小仙双眼冒火,嚷起来:“姐姐,俺可不嫁那狗官。”

    郑成新对官府里的人一向恨之入骨,对于赵仁义想要逼亲的事,他更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说:“老板娘,要不杀了那狗官。”

    “看,郑爷,你怎么现在一张口就要杀人啦,什么时候把粗鲁去掉,俺也就放心了。”她白了郑成新一眼,忘记了还是她教会郑成新大开杀戒的事。

    扭过头问华小佗:“先生,你认为这件事怎么处理?”

    华小佗笑吟吟地拍着双手:“哎呀,这是好事呀,你们怎么会愁眉苦脸,俺真是想不通。”

    骚狐狸其实非常愿望结下这门亲事,在她通往金钱的路上,小仙若与赵大人成亲,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但姊妹之情重于一切,在这件事上还是让小仙自己拿主意,她已看出小仙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无奈地对华小佗说:“先生,你没看出来吗?小仙不愿意嫁人呢。”

    华小佗看出骚狐狸的真实心意,为弥补曾犯下的过失,华小佗决定站在骚狐狸的立场上,帮她的忙,他问小仙:“小仙,一家人的命运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你想让全家人跟着你沾光呢,还是因为你的拒婚,让家人受到无辜的迫害。”

    小仙真是搞不明白华小佗说话的用意,她擦掉眼泪,质问起来:“先生说这句,俺真是不懂,嫁得是俺,为什么全家人跟着受累?”

    要把话说个透彻,她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华小佗直接切中要害:“自古以来,有钱就有一切,别看您姐姐现在有点钱,可是在鸟笼州根本不算个啥,鸟笼山附近的富裕人家多如牛毛,有的呢?与官府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才能将生意做大,过着稳定、富足的生活,权力有多大,势力就会有多大,最终在权力的支持下,有钱人越挣越多,挣钱的机会也就越广,这是权力滋养了有钱人的势力,手里没钱的没人给撑腰,也就更穷,直到穷的死在床上。现在好机会出现啦,让你成为鸟笼州最大的官夫人,你不愿意,世上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一番非常现实的真言,说得大家心里沉甸甸的,华小佗继续旁敲侧击:“若是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你想过后果吗?”

    停顿一下,众人都沉默无语,他接着压重语气,直接挑明:“权大压死人,赵大人随便找个理由,一家人就很难有活路,尤其你姐姐,生意才有起色,如果因为你,而受牢狱之灾,这个大家庭就是树倒猢狲散,你会有好日子过吗?难道你还要再进青楼继续卖笑吗。”

    这句话重重地敲在小仙的心坎上,她哭得更加悲痛欲绝,每个人的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就要招来灭顶之灾,凄凉悲惨的氛围顿时笼罩在大家的头上。

    骚狐狸站起来,抱过小仙的肩头,掏出怀里的手帕,她轻轻擦掉小仙腮边挂着的泪痕,苦笑着说起来:“小仙,你这傻孩子,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了,姐姐也不会为难你,你跟俺有两年多时间,虽然是结拜的姐妹,但俺心里当你像自己的孩子。只要姐姐活在世上一天,俺就不能让你受委屈。”

    转过身对着右边坐着的郑成新吩咐起来:“郑爷,您将所有财物收拾好,俺们离开这里。”

    刚撑起来的家业,她竟然为个结拜姐妹,就要放弃一切,华小佗盯着骚狐狸,觉得她也很傻,他重重地跺了跺脚。

    小仙推开骚狐狸的手,擦掉划落在腮边的泪珠,负气地说:“姐姐,俺就嫁给他,等过上一段时间,俺们将他杀了,不是更好吗?”

    真是个孩子的气话,骚狐狸苦笑起来:“小仙,俺们可不能像刚开始那样做啦,凡事不顺就杀人,不但招惹人注意,更是愚蠢的办法。杀人的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没有法子,才去做的事。”

    小仙嚷道:“姐姐,您不让俺杀他,又不让俺嫁他,那俺到底怎么办?”

    骚狐狸心里暗暗地想着:俺可没有说不让你嫁给赵大人,必须你要自己说出来嫁给赵大人,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嫁,以后若是过得不好,你也不会埋怨俺。

    和颜悦色的华小佗扫视着她:“老板娘,其实赵仁义俺看着,不算个奸滑的人,他能做到知州大人这个位置,并不一定只是靠着卑劣的手段,才能争取到的。当下,尚方宝剑“重典治吏”的律条,都悬挂在官员们的头上,当官的还是比较收敛。要不然这样吧,让小仙嫁过去瞧瞧,以后再做打算。”他瞧出骚狐狸不愿意用强悍的手段逼迫小仙,只好再提出一套方案。

    华先生真是神眼,能看透俺的意思,俺只好顺着杆子把小仙推上去,骚狐狸想到这里,她对小仙说:“小仙,要不就按华先生的意思办,过几日他提完亲,定好日子,你就先嫁过去,日子过得顺心,那什么话都别说,若是过不好,俺们再想办法杀了他。”她现在说出杀人也不用避讳华小佗,既然华小佗已看出她的来历,那肯定也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俺与他没什么感情,做夫妻真是别扭。”小仙不由得惆怅起来。

    小仙肯按他的思路走,华小佗眼睛一亮,笑起来:“小仙,这夫妻呢,睡在一张床上就有感情了。”

    小仙顿时羞红了脸,她慌乱地跑了出去,几个人此时才如释重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骚狐狸待众人走完,她欣喜地对着华小佗说:“先生,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俺对您也不想隐瞒,以前俺做事比较冲动,不顺心就要杀人。可是自从出了李四这件事后,俺寻思,世上如果只靠杀人来解决办法,那是最愚蠢的方法。李四靠小恩小惠就能打动俺,并利用了俺的善心,玩弄手段,心术毒辣,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钱,骗了俺的一百万,这种方法比杀人更是厉害,简直是魔高一丈。”

    华小佗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骚狐狸,他要开导她:“老板娘呀,发财不能只靠玩弄阴谋手段,有时候您还得依靠权力。早与赵仁义结亲,李四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人家看出您没权势来撑腰,您又急着要发财,他利用了您的弱点,才会斗胆欺诈于您。”

    哎呀,华先生说得太有理啦,事情就是这样,人弱被人欺。自然界里的规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她连连点头称是。

    华小佗又将他的才能发挥起来,将事情分析到下一章节:“俺们与官府结亲,利益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来,比你杀人获得钱财,那要容易的多。”

    骚狐狸的眼睛瞪起来,失声问道:“先生,这是真的吗?”

    瞧着她不谙世事的样子,华小佗庄重地解释起来:“老板娘,俺看您要交好运了。人生吧,就像水波浪一样,有高有低,时而平静,时而汹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前段日子,您遭难受骗,现在应该到转运气的时侯了。”对生存的真谛她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那他就有责任帮她继续进步。

    她听完华小佗的一番话,忍不住心花怒放,像喝了蜜汁似的,甜甜地说:“得先生这位高人的指点,俺比得多少财物都要高兴,先生是有智慧的人。俗话说得好:黄金易得,知己难求,还望先生能鼎力相助。”

    “老板娘,知道俺为什么要帮您吗?俺看出,您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俺也就不再隐瞒,直说吧,从您的脉象观察出,您的前身不是人类,转变成为人,运势会怎么样?都是俺非常关注的,您也知道,俺一直喜欢研究占星卜卦,对于特殊的脉象,机会真是难得,能遇到老板娘,也是俺的幸运呢。”

    “先生,你在拿俺做实验呢,那您说说,俺的命运怎么样?”

    华小佗神秘地摇起头来:“天机不可泄露。”

    “先生,真会故弄玄虚。”

    俩人相视笑起来,惜惜相惜,心情轻松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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