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带着穆惜菲走后,文氏屏退了旁的闲杂人,只留下一个心腹陈妈妈跟自己的女儿穆惜珍。

    陈妈妈是穆惜珍的乳母,自然不是外人。

    穆惜珍见此情形,便微微懈怠了下来,腰挺得也不是那么直了,双腿也不是紧紧的并拢在一起了。

    文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却是不以为意的。

    “母亲,您刚刚怎么对那个丫鬟的女儿如此好?甚至将太后娘娘赏赐的金步摇都送给了她,您不是说那是给女儿的嫁妆么?”穆惜珍越说越不开心,俏丽的小嘴也越撅越高。

    文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十足的疼爱,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穆惜珍的额头,“你啊!这样可不漂亮了。那金步摇虽然是太后御赐之物,做工精致十分名贵,但是在母亲看来,却不及珍姐儿前程的万分之一。”

    “母亲这是何意?”

    “如今这府上是咱们二房说了算的,二房里又数咱们嫡出势头最盛。可是这只是现在,若是那贱人的子女回来了,老爷定会百般庇佑,而我作为嫡母,是万万不可担上那苛待庶子女的罪名的。我虽然已经暗中安排了人去收拾他们,可是到现在为止雍江大营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一旦此计不成,穆惜菲便是咱们的后招,那两个恃宠而骄的小贱人不除实在不能解心头之恨,只有交给同是庶出的穆惜菲出手才最稳妥。这事儿若是她做得干净,便是最好,若是她拖泥带水被人撅了老底,咱们到时候也撇得干净。”

    听着母亲的一番解释,穆惜珍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嘴角不由得上扬,看着文氏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崇拜。

    “母亲不妨再说一件事情,也让你开心开心。”

    “母亲快说!”穆惜珍急忙站起来走到文氏身边,亲昵得搂住了文氏的手臂。

    “云氏…已经没了。而且,据你舅舅派去的探子来报,云氏当年与云家决裂,身上带走了不少地契银票,现在恐怕全都落在了那贱人的女儿手里,若是咱们制裁了他们……那财富还不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穆惜珍闻言先是眼睛一亮,而后便暗了下去,“母亲,若是他们死命守着,咱们一分也得不着,更别说什么囊中之物了。再说,她一个与本家决裂的女人,当初能带走多少财富?”

    文氏叹了口气,这个女儿好是好,却是唯独智慧不足,聪明有余,“你可知那云家是什么人家?商贾巨鳄,富可敌国的人家,随便出手便不容小觑。你是母亲的女儿,所有孩子里最出挑的一个,母亲自然一切以你为先。你眼看就要十五了,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是母亲全都替你回绝了,你可知是为何?因为那些人身份不够,配不上你,母亲怕苦了你啊!珍姐儿想要嫁得好,就得舍得花钱,不管是铺路打点,还是采买装扮,咱们要办就要最好的,因为你是咱们雍都首屈一指的名门淑女。区区一个金步摇,若是与你的前程相比,什么也不是。”

    “母亲…对女儿未来的夫家是否已经有了计算?”穆惜珍脸色微红,显出小女儿情窦初开般的娇憨。

    “若是可以…母亲想送你入宫……”

    再说回雍江大营这边。

    贵娘听说穆惜云独自去拜祭了母亲,便动身前去主帅营帐。

    掀开帐帘,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石棺前。

    姑娘长大了,好像是一夜之间,原本的天真化成了如今的沉稳坚毅,模样虽然多像云氏,那眼神情态却像极了穆延霆,不怪穆延霆如此看重这个女儿,父母总是更加喜爱与自己相似的子女。只是,他们姐弟虽有父亲的庇佑,但始终鞭长莫及。穆延霆是注定要奔波于沙场上的人,他若不在身边,这两个孩子该当如何在那吃人的后宅之中生存。

    想到这里,贵娘默默叹了口气。

    “姑娘,夜里寒气重,地上凉,跪久了对身子不好。”贵娘一边说一边将穆惜云扶了起来。

    “让您担心了。我只是…想与母亲说说话。”

    贵娘闻言,神色有些动容,“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伺机而动吧。贵娘不必担心。”穆惜云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贵娘一时惊诧了,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夫人临终前明明嘱咐她好好照顾姑娘,这会儿反倒成了对方安慰自己了。想到这里,贵娘也终于打起了精神,不再怨天尤人。

    穆惜云似乎看懂了贵娘的心思,也不说什么,搀扶着对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刚要进入,却见帐外的守卫换了两个陌生面孔。

    贵娘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禁皱眉道,“原本在姑娘这里值守的护卫呢?”

    “那两人临时被调派到了前线支援。”

    贵娘刚想开口斥责,却被一旁的穆惜云制止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人先后进入了营帐。

    “看来,这小姐确实性子绵软,长得也是水灵极了!”值守的两个护卫见人走了,便交头接耳起来。

    只是这句话并没有逃过身怀功夫的贵娘的耳朵。

    “姑娘,外面这两人恐怕不对,我心里总有些不安。”贵娘在穆惜云耳边轻声说道。

    “贵娘何必担心,是信不过自己还是信不过十三叔?”穆惜云说得风轻云淡,她给自己和贵娘各倒了一杯茶,缓缓得坐了下去。

    闻言,贵娘便也不再急躁,陪着穆惜云喝起了茶来。

    罗秀宁见自己得母亲久久没有回帐篷,便出来寻找,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去了惜云姐姐那里。

    这样想着,她已经来到了穆惜云的营帐门口,只是没有想到,她刚想进门,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找我娘跟我姐姐。”

    “没有将军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

    两方就这样争执不下,吵了起来。

    “外面怎么了?”贵娘听到门口有人争吵,并且好像是秀宁的声音。

    “贵娘且跟着秀宁回去休息吧,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恐怕你早晚也会被他们请出去。”

    “那更不行了!这帮孙子真当我贵娘是吃素的不成!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动手!”贵娘说完,一屁股坐下,大有种谁敢进来我就劈死谁的架势。

    穆惜云看着不由摇了摇头,“贵娘,他们如今并不知道你跟十三叔的底细,因此对我十分轻视,觉得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你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你若一时冲动,泄了咱们的底,他们知道以后还会再找来更加厉害的办法对付我,而这次他们的计划便搁置了。我不想他们收手,反而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要使用什么把戏,到时候再收拾他们,顺带釜底抽薪端掉他们的老巢岂不更好?”

    贵娘闻言,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犹豫了一下,“姑娘放心,我跟十三就在暗中守着,定不让他们动姑娘一根汗毛。”

    穆惜云笑着点了头,将贵娘送出了营帐,“我也该休息了,贵娘也跟秀宁回去吧。”

    看到穆惜云出现,罗秀宁刚想说话便被一旁的贵娘拉住了,“这么晚了,你惜云姐姐还要休息,你可别来叨扰她,走!”

    两人视线轻轻一对,微微颔首,便各自回了营帐。

    穆惜云并没有即刻休息,她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热浪,那是兴奋的血液,她等不及看看那些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见帐内烛火熄灭,营地里也变得空寂无人,两个守卫相视一眼,挑了挑眉,其中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不远处一个与夜色化为一体的男人正盯着这里的动静。

    ……

    次日清晨,穆惜云起来的有些晚了,原因是昨夜睡得晚,看了一场好戏。

    她熄灯不久,便有人闯进了帐篷,那两个人先是到处乱翻,见没有翻出想要的东西,便意图对她不轨,只是还没有靠近穆惜云,便被罗十三与贵娘擒住了。

    本想严刑拷问一番,却不想那两人刚要开口便被从帐外射穿帐篷的两支毒箭射杀了。

    罗十三拔出那两支箭,不由得眉头深锁。

    “果然还是那个罗老七?”穆惜云凑过来,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十字花箭矢。

    “没想到这个叛徒居然搞起这种营生,真是可笑。”听贵娘所言,似乎也是对罗老七此人熟知的。

    “如今人死了,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不,也许我们还能找到原先我的两个值守护卫。”穆惜云心下有了计算。

    “那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贵娘不禁犯了难。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只是不知道姑娘是想让人发现他们还是不想让人发现?”

    “那…就让他们晚点被发现吧。有劳十三叔了。”穆惜云甜美的笑容隐藏着一丝狡黠。

    夫妇两人离开后,穆惜云掌灯写了几个字,之后迅速吹响了金哨子。因为荣坦此刻也在营地休息,长歌来得十分迅速。

    “麻烦你了,小信使。”穆惜云将信笺绑在了长歌的爪子上,只叹这白隼用来送信真是可惜了。

    绑完信笺,长歌似乎明了一般,飞出了营帐,朝着荣坦营帐的方向而去。

    长歌离开后,穆惜云才得以休息,而次日清晨,营帐里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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