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声惊恐的惊叫将于府上下惊动!

    元宵刚过,府中便出现了尸首,主人家是何等的心塞?这不是晦气吗?

    于府管家看着遍地的血迹,昨夜好不容易没有下雪,可没有落雪的结果就是,肆意挥洒的鲜血,将地面覆盖!

    “去、去、去,都给我干活去,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看的?”于府管家朝着身后不断挤进来围观的人啐骂道。

    围观的人被管家给轰走了,倒是有几个健壮的男子被留了下来。管家指挥着他们将死者的尸体处理好。最后才将此事禀报给了于谨。

    只是管家没有想到的是,于谨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就好像在元宵节后死个把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于谨许久未指点穆离的武艺,也不知这十年来,穆离的武艺是精进了还是退步了,故而今日一大早便将穆离拎起来,来到于府后院比试过招来了。

    管家找于谨谈话的时候,穆离正好在场,待管家离去之后,穆离不禁感慨道:“无毒不丈夫,苏焯果然是成大事者!”

    对于穆离的说辞,于谨只是嗤笑一声,“他苏焯心有多黑,你又不是第一回见。一个弃子,死就死了,丢到老子的地盘上,老子看他是皮痒了,找抽呢!”

    穆离看着于谨那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眉眼突突直跳,“你不会又想把他套麻袋里,揍一顿吧?”

    于谨白了穆离一眼,自然他也是想起从前来了。而立之年的于谨脾气很爆,一言不合便拔剑斩人,要是拔不了剑,他便想阴招,就算是阴也要输了的阵仗给赢回来。

    苏焯而立之年时心黑,嘴欠,马屁还拍得溜。没少跟于谨处在对立面。穆毓,苏焯是不敢明着暗里对付的,但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于谨下个绊子什么的,苏焯没少干。

    当然,苏焯那人心性坚韧,只记仇却不记打;或者说苏焯那人脸皮够厚,要是有用到对方的时候,他又是另一副嘴脸,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背地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损招呢?

    “为师的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穆离抬眼望了一下周边被破坏得差不多场地,昧着良心说道:“不是……”穆离停了一会儿,在于谨怨恨的眼神中,穆离一脸的坦然,“苏焯这个棋子埋得挺深的,那人在府上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于谨府上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进新人了,且大部分还是于谨的亲信,那些在战场上负伤,行动不便的人,或者是死伤者的遗孀。

    “人心异变亦难测,外头大将军的门匾能有什么用处?最多够煮一顿饭……”

    看着于谨渐渐花白的两鬓,穆离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英勇无敌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老的那一天,也会生出为了家中老小安排末路的心思。

    当年……当年有多远?时光便有多斑驳!

    其实从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起,穆离心中便有许多疑惑,不是关于她今后要做之事的,却也是与她的谋略息息相关的。

    人心当中的那团火热退去之后,剩下的荒凉,有谁会去在意?

    人说五十而知天命,于谨似乎已经在认命了,但是苏焯、元闵等人呢,还有一大堆对北周虎视眈眈的人呢?他们知天命了吗?

    斗转星移,天上高悬的旭日转眼换做了星辰圆月。

    屋内的烛火一闪一闪,一阵寒意袭来,来者立在穆离身后,随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想不到你真是算无遗漏!”

    鲜血的味道,虽然被寒意所掩盖,但是穆离却还是在第一时间闻到了,一直如影随形的味道,不管有多淡,穆离总能感觉出来,“受伤了?”

    来者一想到今晚出行做的任务,便觉得心情畅快不已,多久了,没有做过那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了?想想就觉得兴奋,久违的快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出现在人前,狠狠地碾压敌人,而不是躲在背后偷袭。

    “苏焯下了血本,我也就是多玩了一会儿。”那人的语气有些兴奋,又有些遗憾,说起这事,他当真是不得不替苏焯担忧了。

    穆离那小子,是那么好控制的吗?不在你心间上插几十把刀子就算是便宜你了。那么嫉恶如仇的一个人,谁的心很黑得过谁的?只要想到穆离如今是跟那几个老家伙斗法,他便打定好主意只做那个敲锣打鼓之人。

    有什么声音从穆离耳边闪过,她忽然转过头,面对着那人,欲言又止的说了两个字“你说……”而后又将蹦到舌尖上的字句,卷了进去,任其消散在唇齿之间。

    那人见穆离此刻的神情,面上又惊又喜,兴奋之意难以言表,那种由心而发的喜悦似乎比他适才杀人越货还来得迅猛,“你疑惑了?”

    “……”眼瞎了吗?谁他娘的说她疑惑了?再说了她就算是真的心存疑虑了,你有必要这么丧心病狂的欣喜吗?

    果然是因为最近傻子遍地开花的缘故吗?来个人就跟个二傻子一样,简直傻到没边了。

    那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无法自拔,多难得的机会啊!穆离这小子,从小到大有什么问题都是自己扛上去的,这让他这个当兄长的好为难啊!

    人家是兄长上阵杀敌在前,幼弟护送粮草在后;可是他呢,反过来了,每次披巾挂甲、在战前耍威风的是穆离,他就只有洒扫战场,护卫粮草这一点用处了。

    “难得啊!想不到你也会有疑惑的一天啊!说吧,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哥哥帮你解决,大不了拼上哥哥的命,也能帮你顶上一阵。”

    穆离没好气的道:“你还没有傻够吗?我要你的烂命来干?”

    那人这才算是冷静下来一点,果然穆离还是那个刀枪不入坏小子,他傻笑道:“是哦,我还打算上阵杀敌一雪前耻来着,我的命可宝贵着呢,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你浪费了。”

    穆离的视线此刻正透过窗子,望到了外头,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庭院,如今渐渐起了光亮。沙沙沙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心而谨慎的呼喊声待着三分哄人的语气。“我算是看明白了。”

    那人一心扑在穆离身上,哪里知道穆离再说什么。“你明白什么了?”

    穆离指着外头的光亮笑道:“于谨府上挺热闹的,大晚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估计于信那二傻子不是跑厨房偷吃的去了,就是掉茅坑爬不起来了。”

    “……”二傻子,这话好熟悉哦!为什么他觉得穆离是故意的?

    “大郎君,你在哪里,夜深出事了,要回房睡觉了。再不出来,小心外头有豺狼来吃人哦!专门吃小孩子的那种哦!”

    穆离推开门,走出去,耳边传来的便是这样的一句哄人的话语。

    “九郎君!”穆离在于谨家中的身份是于谨族中堂兄的幼子,名于尘,字芫荽,家中行九,故而于谨府上众人都唤他一声九郎君。

    穆离担心的问道:“可是守城兄长出事了?需要在下帮忙吗?”

    “大郎君时常这般,兴许这会儿已经回房了……”拒绝穆离好意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人跑过来说于信已经回到房间了。

    穆离的担忧果然是多余的,好像于府上的人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虽然尽心尽力,但也没有太过慌乱“已经回去了吗?”

    那人道:“回九郎君,是的,大郎君已经回去了,天色不早了,九郎君便早些歇息吧!”

    穆离对着那人点头道:“好,辛苦你们了。”

    而后还是那人提着灯笼将穆离送回了房间,这才离开。

    回到房中的穆离,却并未早早入睡。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有变动了,北方星宿有变,这是他方才不经意间抬头望天时看到异象,回房推演过后才确定的事情。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虽然穆离早有预料,但也想不到会来得那么早。

    北方苍狼七星主杀,如今星光黯淡,北方将领生死不明。

    如今长安城内大雪依旧,而从年前她从吐谷浑一路绕道从突厥转入北周时看到的气候来看,今日种种竟然无一例外不昭示着北周边境将失的事实。

    穆离忽然虚空喊道:“元一!”

    瞬间便见一黑衣人出现在穆离跟前,“殿下!”悄无声息!

    穆离开口吩咐道:“北方有失,你带元二、元三去一趟北地……”

    穆离的话还未说完,那个名为元一的暗卫便拒绝了,“殿下,我不去!陛下让我兄弟一行护卫您安危,寸步不离!这一次不管殿下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在离开!”

    “元一,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北周便会失守,届时又是一场……”有些话穆离不愿意说的太明白,故而穆离的话只是说了一半,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元一不明白,他关心的只有穆离的安危,“不过是陛下丢弃不要的江山,随他如何,那也不关元一的事!元一若是再让殿下受难,万死难辞其咎。殿下让我等有何颜面去地府见陛下?”

    穆离知道元一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但是她不想多做解释,暗卫的职责是护卫主人的安危不错,但若是不听主人话的暗卫,要他何用?“你是打算现在就去找舅舅谢罪了?”

    元一敛下眉目,沉声道:“元一不敢!”

    穆离只是问:“去,还是不去?”

    元一终于应答:“元一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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