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伊的家坐落在西宫奎宿最繁华的路段,这条五车并行的商业街上聚集着无数巨贾富商,各行各业的都有,其中做古玩玉器买卖的最多而且市场也最大,仅在这一带发家致富的就有二三十家,更别说整个西宫。

    离家不远处有一间名为玉珍阁的商舍就是羽伊的铺面,平常都是白胡子照看,羽伊和另外二十三人时刻都被天轴官兵通缉,因此需要经常变化住处,这里的家和玉珍阁只是在奎宿的两个落脚点。

    白胡子是天轴人,算得上是西宫精通玉器的第一人,而羽伊来自丹朱国彩叶州的琢玉世家,两人都对古玉情有独钟,而且都有很高的造诣,于是便一见如故,毫不在意天轴国的律法规制。

    羽伊自小习得家传的琢玉手艺,后来又阴差阳错地闯入天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些奇遇。天轴人崇拜星辰,除夜空中的星子之外,玉器成为贵族和权臣的最爱,星和玉就被某种共同的属性联系在一起,在天轴国历史上变成动荡和安宁的引子。玉器在天轴被狂热追捧,这给羽伊的才能创造了在丹朱所没有的广阔发挥空间,于是玉珍阁才在奎宿如日中天。

    从这些时日的相处来看,零归对羽伊的才智深有体会,他能以待罪之身在异国他乡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掌控着奎宿古玩玉器界的半边天,还在西宫织出一张渗透政商的人脉关系大网。羽伊从不会因为自己才智独到而轻慢辱人,反而待人宽厚,谦逊自持,甚至对零归这个陌生人都尽心相助,这一点正是零归所看重的,因此他非常愿意和羽伊成为朋友。

    零归曾向羽伊打听过景魂,但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寻找景魂的事就不得不暂且放下,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天轴活下来。

    自第一项修行完成后,羽伊去玉珍阁料理买卖上的事,零归在家里休养。羽伊在三天后匆忙赶回来,拉着零归开始进行第二项修行,掌握天轴的基本规则。

    天轴国的最高统治者是星君,直接管辖星官、星祀所和星将三处,星官包括中央星官和地方星官,中央星官由参议所、刑办所和监察所三部组成,地方星官包括东南西北宫四职。星官负责管辖全国各地,星祀所的五人看管着整个星空,司观星卜测之职,四大星将统御各方,隶属于星君一人。

    四方宫主由参议所选举决定,由刑办所上报星君,确定人选后和监察所派出的监察使一起任职,监察使在各宫主五年任期之中年年都要更换人手。

    每宫之下又设有宫祀所三人,宫将七人,宿(xiu)使七人,如此层层管辖,构成天轴国森严的等级官制。

    羽伊说,在逃的二十五人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星祀所中观星师的分歧,对于天轴夜空突然多出来的星子,五个最高级别的观星师有不同的看法,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决定星君成败的力量,因此星君在分歧的两派中处于尴尬地位,明智的选择便是只要在不引起国家动荡的前提下放任他们,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他就会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所有的隐患。

    观星师在天轴国属于特殊职业,由于人生来在灵魂感知力(魂力)方面就有差异,因此观星师存在等级高低之分,这种差异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只有强大的天赋魂力和先天敏锐的视觉相结合才有可能诞生出一位伟大地观星师,在这么严苛的条件下,天轴国的观星师比任何职业的人都稀少,因此他们生来华贵,生来就戴着耀眼的光环,拥有比常人更多的话语权。

    魂力是一个模糊而且诡秘的概念,无从琢磨而且难以比较,只在观星师之间流传。可是相由心生,魂力也是心灵的一部分,而它则反应在观星师的瞳仁上,红色的纤维血管构成规则图案,以次来区别魂力的大小。平常人的瞳仁中是不存在纤维血管的,因此很难成功地去冒充观星师,能成为观星师的人一出生瞳孔中心就有一颗红点,随着魂力的增长,红点酒会逐渐变成红线,紧接着变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羽伊解释到这里,零归想起他在如烟姐的双眼瞳孔中的确看到过时隐时现的红点,当时他以为是疲劳过度所致,没有深究更没有无礼地追问。照这样看来,如烟姐的确是来自天轴的观星师,但魂力却小的可怜,几乎在后来就不曾增长过一样。

    在解释完这些过后,羽伊拿出一个双面水晶片的木制圆形小盒,放在耳边能听见“嘀嗒嘀嗒”的声响,盒子外侧有一根可以抽动的钢条片,他盯着零归说∶

    “这个小玩意叫做钟,跟沙漏一样能够记录时间。不要小看它的作用,来到天轴的百人中大都死在它的手上。”

    跟沙漏一样能够记录时间,这零归能够理解,可是后面那句话却让他感到诧异,只能疑惑地望着羽伊,等待他的解答。

    “一般的沙漏只能记录时间片段,而这只水晶钟能够记录一整天的时间,需要在睡觉前也就是天亮指针归零的时候,重新拉满刚性发条,才能继续记录下一天。”羽伊接着解释道。

    “这样就能杀人?”零归不解地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每宫有七宿,每宿对应于夜空中的一片星域,每宿的人口数都会反应在星宿中的星子数上。因此,随着人口的流动,夜空分野的星象就会千变万化,这些你都知道。”

    零归依旧不解地点点头。

    “你难道不觉得星星就像一只只闪烁的眼睛吗?”羽伊循循善诱地问道。

    “难道说它能看到每个人的行动。”零归说这句话时,后背有些发凉。

    “聪明,它通过钟摆的确能够监视每个人在夜晚的行为。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凫檀,顶着星祀所五大观星师领头人头衔的疯子,同时精通观星术、玉器和时钟的唯一一人,准确地来说,钟就是他在研究玉器时发明的,并将它用在观星术上,据说就因此才开始疯疯癫癫的。”

    “这和钟能杀人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吗?在天轴国制作玉器的材料有十二种,西宫娄宿盛产绿松石,觜宿盛产红绿宝石,东宫角宿盛产玛瑙,氐宿多出猫眼石,琥珀在心宿有三条矿系,南宫星宿还有未曾开采的翡翠,北宫虚宿富有鸡肝石、孔雀石和芙蓉石等等,上一代星君曾经和凫檀赌石将整个北宫壁宿都输给了他,而他在壁宿发掘出第十三种玉器的材料,他把它叫做星摆石,因为这种玉石都是整块存在的,通体深蓝色,能够吸收星光的力量,中间空心处灌满透明液体,而且液体中连接着一根悬浮着且依靠星光之力不停做规则单摆的红色菱形晶体。他曾经计算过,这种星摆玉石在每一天中都会严格循环摆动八万六千四百次,因此每天折算下来只有二十四个时辰,几乎每一天白昼占八个时辰,夜晚占十六个时辰,便以一次完整单摆作为单位制成钟摆。”羽伊将自己掌握的知识合盘托出。

    “原来他是数数数疯的。”零归惊讶地调侃道。

    “你能办到吗?这该需要多么逆天的瞳力啊,凫檀的观星天赋难以想象,如果他没有疯掉的话,肯定是天轴观星史上奇迹般的存在。”羽伊崇拜地惊叹道,眼睛里全是羡慕的神色。

    “更为奇葩的是,这种星摆玉石在制成钟摆后在确定的时刻内能够打开星辰的透镜,也就是说在确定的时刻能够监视到凡间的种种。而凫檀就是在制成三套不同规格的透镜后疯掉的,从此这项触摸天机的技艺便无人知晓。”

    “在确定的时刻才能打开星辰透镜?”零归喃喃自语道。

    “你总能抓住关键,接下来你需要掌握的就是如何推算出各地星辰透镜开启的时间,躲避观星师们的监控。”羽伊赞许道。

    “你必须清楚一点,小规格透镜有二十八个,每宿都有一个,在十六个时辰内轮次监控每宿的十六个区域,宿内区域就是依据这个规则划分的,因此在小透镜监控某个区域的当下,其余十五个区域都是盲区,当然你还必须躲开一个时辰一次的巡逻和随机巡查的秘密商探。”

    “中型透镜有四个,分别位于四位宫主的府邸,这些透镜除了能监控当地以外,还能收集本宫七宿当下的透镜监控。大透镜只有一个,由星祀所掌管,自从诞生之日起从未开启过,传闻说那是一件半成品,凫檀未完工之前就疯掉了。”羽伊说完最后的细节,长长地出了口气。

    “其余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靠你自己慢慢掌握,如何寻找透镜的间隙逃脱,如何利用时间差混淆观星师们的判断,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些皮毛,就算你能完美地摆脱透镜,你进出某地的动向也会被高明的观星师通过星子轨迹的变化给抓出来。”

    “那你是怎么做到在天轴游刃有余的。”零归好奇地问。

    “因为我有比逃窜更高明的方法,但不能告诉你,就算告诉了你,现阶段你也学不会。”说完他拿出两本大书摆到零归面前,示意让他仔细通读,并且要深刻记忆。

    一本是《星之痕法典》,另一本是《天轴国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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