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肩看外面灯火阑珊,身后突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的问:“事情都办妥了么?”

    匆匆而来的少年略略低了低头:“是,两边都交代了,没有惊动家里。”

    男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就好”,过了一会儿,又怔怔的开口:“你说,他会来找咱们么。”

    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踌躇了半晌,没有开口。

    男人也没指望他回答,又问:“现在家里面动静怎么样了?”

    少年回答:“老样子,没有任何进展。”

    男人冷笑了一声转过身:“那些老狐狸,一个一个的都盯着我呢,你去告诉下面,最近回去说话时都小心点。”

    少年答应着,就退去了。

    现在一个月五千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钱,我开始回想那张名片我到底放在那里,后来实在想不出,估计是被我随手塞到那个裤兜里了,只能回家翻翻碰碰运气。我急吼吼的回了我住的地方,在一堆衣服中翻出了碰到叶秋葵那天我穿的牛仔裤,果然在裤兜里,虽然已经洗过几水,但那名片不知道什么材质,居然还很挺括,字也没花。

    我蹲在一堆衣服前就给叶秋葵打了电话,开始没打通,我不死心,接着打,在打了四五个电话之后终于通了,那边传来了迷迷糊糊的一声:“喂……”

    我立刻说:“我是那个酒吧的调酒师,你跟我说的工作的事情还算数吗?”

    我等了半晌也没回音,估计他是忘了,后来他终于迟疑的重复:“调酒师,哦,那个啊,我想起来了,现在才几点啊……”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多,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在那边说:“你等一会行么,下午三点再给我打行么,那会儿我起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听着电话的忙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睡觉。下午三点才起床,那岂不是凌晨才睡,果然酒店的工作很辛苦,我一边感叹着一边站起身活动一下蹲麻了的腿。这样约好了时间,我也就放下心,先回了店里,等到下午二点多,就坐公交车过去了。

    我到了华融饭店门口,跟前台说明来意,就被领到了二楼的一个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就见有人推门进来,我连忙起身,正是叶秋葵。刚看见他的时候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在酒吧里我看出来他的头发有点长,但是没想到这么长,长到能用簪子挽在头上,而且他穿了一身白西装,在我的印象中,只有明星和牛郎有这样的装束。他见我愣了一下,就笑了:“你能不能别一副‘快来看,这里有个变态’的样子,好歹掩饰一下你的情绪吧。”

    我接不上话,只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见他舒服的陷进沙发里:“坐吧,别那么拘束,我这里本来也不是那么拘束的地方。”

    我点点头,做回沙发上,他坐在我对面,笑着打量着我,点点头:“嗯,卖相还不错,你到我这里来是想做什么呢,调酒师一个月五千,需要培训,如果你急用钱,我这里还有来钱更快的工作,规矩我给你说一下,有没有兴趣?”

    我一听,这哪里是招聘,这是拉皮条吧,虽然我不算保守,但也没开放到那个程度,我不歧视性工作者,都是赚辛苦钱有什么好看不起人家的,不过这就跟我不歧视同性恋一样,我不歧视,不代表我自己会做。叶秋葵见我不说话,就笑的更厉害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真不好意思上了,我们这里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怕做赔本儿生意呢。”

    他这么一笑,我更郁闷,心说尼玛,被你这样一说,老子连出去卖的资格都没有,这个最后的傍身技能都失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见我有些不高兴了,就用手背遮了一下自己的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这里的调酒师需要培训,头三个月是试用期,你要每天早来两个小时,我找个人带一下你。”他说着就站起身,眼角里还有残存的笑意,我也忙跟着站起来,他看着我接着说:“我先带你看一下环境,如果满意,咱们就签合同,管吃管住,一个月五千,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好。”

    他带我到饭店的酒吧里转了一圈,给我介绍了一些人,回来后我就把合同签了,我只看了一下时间和违约金,其他的都没管,叶秋葵还惊讶于我的签约速度,说:“怎么这么快,你仔细看了么。”

    我说:“差不多就行了,一个月五千还想要什么啊。”我说的是实情,在哈尔滨这种二线城市,一般的大学毕业生刚工作时能有三千就不错了,一个月五千已经是意外之财了,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

    他见我签完了合同就说:“行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来上班吧,明天你来了就到这一层最靠里那个房间找小顾,他带你。”他说完笑了笑,冲我伸出了手,我一看,赶忙也伸出了手,与他握了握,握手的时候我发现,跟他一比,我的手简直都没法看,黑黄黑黄的。他又顺势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说:“走吧”,我就跟着他出去了。

    从华融饭店出来之后,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回身看看那个金碧辉煌的招牌,心说老子的第一份正经工作居然是这个,真是愧对我的母校和专业。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回了店里,结果我一回店里,就发现苏谦红着眼眶在翻抽屉,一看见我,就冲过来说:“大哥出事了!”

    原来,就在我去面试的当口,苏训和苏谦又跟别人打起来了。本来他们见自己店里没有生意,就去别人店里帮忙,干多少活拿多少钱的那种,他们两个技术还不错,所以收入还可以。可是那家店的老板嘴比较损,什么事都能扯到他们两个店里生意不行上,苏谦也是个嘴欠的,就回了两句,结果就吵起来了。光吵吵也就算了,就在他们吵闹的时候,本来闷不吭声修车的苏训突然拿着扳手,照那个老板的脑袋就是一下,直接撂倒不省人事了,事出突然,连苏谦都有些傻眼。我估计苏训自从开店不顺就一直憋着火,正好来个点炮儿的,没控制住就炸了。

    这一炸不要紧,那群伙计不干了,苏谦和苏训都以为要开打,可那帮人也怂,居然直接报警了。警察一来,苏谦本以为苏训总会老实了,没想到就在警察给他上铐子的时候,他居然照那个警察的脸上就是一拳,要知道打架跟袭警可是两回事,袭警是重罪,我有一个高中同学不上道,在高速公路上做飞车党抢劫,不留神抢了一个便衣,被判了五年,到现在都在监狱里关着呢,苏训就这么着被逮到派出所去了。

    苏谦跟我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凑钱去赎人,那个被打的老板还好说,主要是警察,警察手黑,他觉得训哥不扒一层皮都出不来。我就想马上给二叔打电话,却被苏谦拦了下来:“谅子,别给我爸打电话,要让我爸知道,大哥会更惨。”

    我放下电话说:“那你说怎么办,要钱的话咱们也没有啊,再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也不能把训哥仍在里面不管吧,更何况,这种事情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苏谦抓着我的手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要不咱们这样,先想办法凑钱,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二三十万,实在不行再跟我爸说,今晚你就跟他说我们都住你那了。”

    我没办法,只好说:“那好吧,不过要是明天还凑不到钱的话,我一定要告诉二叔,不能让训哥在里边等的时间太长啊。”

    苏谦用拳头捶了我一下,说:“那当然,他是我亲哥啊。”

    于是我们就开始分头打电话筹钱,打了一圈电话,苏谦油嘴滑舌,好歹还借了一点,差不多有五万,我则一无所获,本来我能打电话借钱的朋友也不多,有钱的朋友更是没有,我有些垂头丧气,放下电话,摸出一根烟来抽,在找打火机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裤兜里的名片,突然我就想到了叶秋葵,虽说刚见面就借钱不太好,但是现在十万火急,我也就厚脸皮了一回吧。

    我给他打了电话,支支吾吾的问他可不可以预支工资,他听完说:“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我跟他大概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说了数目,他沉吟了半晌说:“我们这里没有预支工资的说法,”我听到这里,便有些灰心,正想说声谢谢就挂电话,不想他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借给你,你也不用急着还我,每个月工资给我就行了,你先过来吧。”

    我挂了电话之后简直就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跟苏谦说了几句,就跑出去打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在这个时代既然饿不死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虽然要付出很大代价。我身边的人一直都说我很幼稚,也许吧,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算是成熟,难道一定要做自己不愿意做而又没有尽头的事情才叫成熟么。

    这个月结束我到北京就满一年了,这一年感觉很漫长,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做了很多新的事情,纵然不是自愿,但也有收获,我一直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白做,总有用得着的一天。北京的冬天极其干燥,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条烤鱼,烤完a面烤b面,真是要死要活,还有我发现北京的男人们都喜欢手串佛珠什么的,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都信点儿什么,后来才发现,就是无聊的时候手里有个攥着的东西。。。。。

    到现在为止苏谅的境遇虽然窘迫,至少还算平缓,但暴风雨就要来了,他和他的兄弟们都避无可避。华融饭店是真实存在的,由于地理位置比较好,所以在哈尔滨的那几年我总能看到它,但从来没有进去过,感觉还蛮高级的吧,高级妓女神马的纯属风传,哪个“名胜”没有“传奇”呢。至于东北的警察就不用我说了吧,东北民风彪悍,官匪不分,这几年好些了,但也不多。很怀念哈尔滨的冬天,可以在松花江面上行走,风很大,感觉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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