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管家挑了下眉,直言说道:“公主府外车水马龙,随便打人对公主的声誉有损。”

    长亭正怒火滔天着呢,理性上虽然觉得郭管家言之有理,但心里就是一口气堵着不舒服,于是手一挥,干脆道:“那就拖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

    “公主,这样不好吧,打死了怎么办?很麻烦的。”

    长亭郁结,她发现自己越是焦躁,郭管家便越是气定神闲,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更让她火大:“他身子那么结实,打两下怎么了?!他不过是身上挨几下,几个月前又不是没经历过!

    郭管家好笑的拱拱手:“公主息怒,小人并没说是哪个‘周’,哪个‘彧’啊。”

    长亭一愣,心间涌上一股怪异的情绪,哼了一声,脸上不自然的问他:“不是他?你怎么不早——”

    郭管家微笑:“当然是他,除了前尚书大人,还有谁叫这个名字。”

    他这话音刚落,长亭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郭尤!你胆子肥了敢开本宫的玩笑?!滚滚滚,离本宫远点!信不信本宫把你和外面那人一起赶走!”

    郭尤转身挑眉看她:“那小人真是多谢公主,还请公主把卖.身契——”

    长亭不甘示弱:“管家不介意的话,这个月的月钱减半?”

    捕捉到“月钱”二字,郭尤的耳朵下意识动了一下,听见是减半,他立马告饶的笑笑:“小人这就走,这就走,绝不在公主面前晃悠。”

    “哼。”

    长亭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消消气。

    郭尤是她淘到的宝,大有益处,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放他离开。

    不过这人啊,整个就一掉钱眼的财奴。她是不是得预先想个法子,免得日后这厮翻脸不认人,认钱。

    还有,周彧这混蛋想什么呢?!跑来她府上发什么疯?还自甘为仆不要工钱,他愿意来她还不稀得要呢,他以为她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吗?呵呵,那真是小瞧她了!女人发起狠来,就是男人也要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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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插曲过去后,长亭也不再多想来烦自己,回了房把那几本医书全都拿出来,对着手里的叶子看,只不过,翻遍书籍,她还是无法得知这是什么,果然她不是真的大夫,这方面的能力确实不行。

    “公主,厨房刚熬好的雪梨羹,尝尝吧。”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青岚端着一个小瓷碗进来时,心情好得似乎连眉毛都在微笑。

    “放着吧,本宫一会儿就喝。”

    青岚应了一声,便要转身出去,长亭想起什么忙叫住她。

    “对了青岚,你可知道哪里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青岚眼睛一转,清脆的回答:“那当然是宫里的御医了!怎么了公主,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叫陈大夫?或者叫御医来?”

    “不用......除了宫.内,还有别的比较厉害的吗?”

    “别的啊.....”青岚努力回想着,“对了!公主,奴婢有听殷九说过,垂柳巷有家垂柳药铺,里面有位叫、叫柳、柳什么来着的大夫......听说医术了得,就用几味奇奇怪怪的药草就把城南赵家的疯儿子治好了。”

    长亭一手托着脸颊,讶然的哦了一声:“有这么厉害?”

    青岚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又接着说:“奴婢还听说这个柳大夫成天待在后院里侍弄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除了定期出门义诊,在铺子里几乎从不看病,只卖药。”

    听青岚说的这么仔细,长亭忍不住噗嗤一笑,未染蔻丹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嗔道:“你啊,连人家后院的事情都知道,小八婆。”

    青岚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殷九说的。”

    长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想便对青岚说:“晚些时候你陪本宫出去一下。”

    “是。”

    “对了,刚才你可有出府?”

    “回公主的话,奴婢也是刚回来。”青岚答道。

    “那.....”长亭目光有些犹疑,“外面那人还在吗?”

    青岚疑惑地摇摇头:“奴婢不曾看见其他人。”

    “嗯......知道了。”

    “那奴婢先退下了。”

    “去吧。”

    #

    未时。

    今早的肉卖得好,应屠夫打算收了摊子,不卖下午的。在外面叫了半天的闺女,都不见人来出来帮忙收拾摊子。

    “三丫头!”

    应屠夫又嚎了一嗓子,始终不见人出来,纳闷地进了小后院,打眼一看,女儿正坐在小石阶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咋的,看你这脸垮的,叫你半天了都不出来帮你爹忙,想啥呢这是。”应屠夫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粗人,整天忙着他的猪肉生意,心思怎么也不可能细腻。

    应雪是家里的老幺,上有一个大哥和二姐,皆已成亲,下有一个玩泥巴的弟弟。所以适龄的人,只剩下她。继母陈氏成日里盼着把她嫁出去,她烦都要烦死了。

    “爹,我不想成亲......”

    应屠夫眉毛一瞪:“说什么傻话,女大当嫁,难不成你还想留着当老姑子?以后老了谁养你?!”

    应雪把.玩着辫子,嘴一瘪:“可是我不喜欢赵泽,他是个疯子,我不想嫁给他。”

    应屠夫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挣钱养家,对这个幺女也是算是尽了心,可她还不领情,瞧瞧这话说的,要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他故意苛待亲生女儿,都不给女儿找个好婆家。

    “什么疯子!你听人胡说!就是有,人家也早好了!你你你,能不能让老子省心点?成天在外面乱窜,还有个姑娘的样子吗,我看就该早早把你嫁出去了事!也省得天天在我面前提那个人!”

    “爹诶!”应雪气得直跺脚。

    “哟,怎么了这是?”父女两人正吹胡子瞪眼呢,陈氏就提着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应雪瞥见继母一脸掩不住的得意的笑脸就觉得准没好事,果不其然,她一开口便是:“他爹啊,这事儿算是成咯!赵家说了,聘礼这个数!”说着冲应屠夫比了个十,又提起手中的篮子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你看,亲家母还给了好几只山鸡呢,据说这玩意儿不好打哦。”

    应雪气极:“二娘!就为几只山鸡便把我卖了是吗!”

    “应雪!怎么说话的!”应屠夫斥她,转而对应雪继母说,“你也是,还没成亲呢,拿人家东西干什么,不就是肉,咱家又不是没得吃。”

    陈氏一向会卖乖,不然也不会很是得应屠夫的心,听见应屠夫骂了几句便也只是小声嘟哝了句:“这不迟早的事吗......”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应屠夫也是没耐性了,早前应雪就几度抗拒,他没耐心再劝她了,白疼了,不识好。

    应屠夫进了里屋后,陈氏立刻变了脸:“你这丫头,可得有点良心啊,赵家家底也算是殷实了,你嫁过去就是正妻,有的是福享.....哟哟哟,瞧你这眼神,你横着我.干什么,我和你爹不都是为了你着想!”

    应雪不屑道:“为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陈氏听了火大,扬手就要朝脸上招呼过去,许是想到人要出嫁了不能毁了脸皮子,又或许是应雪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她这一巴掌终是没打下去,只能讪讪的收回手,控制着声音尖酸的骂她:“贱丫头!白眼狼一个!不嫁人你还想怎的,天天白吃白喝,赔钱货!”

    应雪忍了一眼的泪,委屈大上天,一把推开陈氏朝门外奔去。

    “你这丫头,你去哪儿?回来!你嫁衣缝好没?!”

    饶是陈氏扯着嗓子喊再大声,人早已是跑没影了。

    陈氏心里这个气,自个儿也觉得委屈,所以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一下一掉眼泪,一边抹一边自怨自艾:“孩儿他爹啊,怨我不是她亲娘,怎么做都是错啊.....”哭哭啼啼的进了屋子,门一阖上,都能听见里面哀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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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应雪从家里跑出去后,一路抽抽搭搭的,好不容易止了泪,抹眼一看,都不知道跑来哪条街了。

    想到马上就要嫁人了,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靠着墙身子慢慢往下滑,最后整个人缩成一团。

    两年前她就开始缝制嫁妆了,一针一线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她希望能嫁得良人,以前.....她没有机会,心仪之人娶了妻,她只能黯然神伤,想着日后怕也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可、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不再是高不可攀,明明爹以前也很喜欢他的,然而现在只要她提起周彧,爹就要翻脸,就连小宝也要朝她吐泡泡笑她。

    周郎.....

    应雪哭得膝头都湿.了,揪心揪肺的难受,迷糊间听见街道上有人在吵吵闹闹的,便抬头看去,眼睛一擦干,整个人愣了,

    那中心的人不就是她思念的人吗?

    周彧怎么在这儿?那是......

    应雪拍拍裙子上的灰,朝人群走去,刚一靠近,就听见一个坐在凉轿上的华服女子尖利的说道:“本郡主就是看上了他,本郡主想怎样就怎样,他一个贱民被本郡主瞧上,那是天大的福分,你有什么资格跟本郡主这样说话?”

    郡主?

    竟然是郡主啊,应雪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郡主的样貌,艳.丽张扬,果然不是她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比,再一看跟郡主对峙的女人,一身朴素衣裙,她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长亭心里恼极,面上却是不显露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打算去垂柳医馆,这冯乐1郡主明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这话说的,摆明是故意为难她!

    再一看静静站在一旁面有戚色的周彧,长亭心下更是觉得不能随了这女人的意。她是恨周彧没错,但要报复侮辱他,还轮不到她冯乐!

    “郡主说笑,此人已是我家的奴仆,卖.身契也签了,是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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