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心里讪讪的,面色不改,只能绢扇掩面,谄媚道:“公主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哪里及得上公主半分哪。”

    长亭眉眼轻挑,轻轻捧起茶盏,小抿一口,不急着说话。

    比起上次宫宴,这柳氏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想来怕是有什么难事要来求她吧。

    果然,她久未开口,柳氏便有些坐不住了,手中帕子绞了又狡,踌躇着刚开口:“公主——”

    “西郊的迎春开得特别好,侯夫人可去瞧过?”

    柳氏不知长亭唱哪出,只能吞下刚才组织好的话,乖顺的另回道:“还不曾去过。”

    长亭扬调哦了一声,说道:“那侯夫人可要抓好时机啊,错过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柳氏一听,满脑子糊涂,只能先赔着笑,心下琢磨着长亭的意思却又没有头绪。

    又晾了柳氏一会儿,长亭才似恍然想起什么,娇.声说:“呀,瞧本宫这记性,都忘了问问侯夫人造访所为何事了,是本宫待客不周啊。”

    柳氏心里呵呵一声的说着:“不碍事,不碍事......是臣妾有些羞于启齿.....”

    “哦?你说来听听?”

    柳氏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别招了,但见大堂里诸多候着的丫鬟,面子上实在过不去,眼神犹疑又带着暗示地看着她们。

    长亭瞧她面目表情,心下了然,也有些好奇她要说些什么,便摆摆手秉退了其他人,只留下青岚。

    柳氏也豁出脸面了,细语说道:“臣妾家中有一幼弟,不久前侯爷替臣妾接到了京中......臣妾的弟弟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所以......”

    长亭嗅出了猫腻,直觉跟公主府有关,不疾不徐的说:“所以什么?”

    柳氏面色不太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公主府内有个叫冬月的小丫鬟......倾慕妾弟,妾弟年龄尚小,自制力极弱,所以两人已是行了混吝之事——”

    “——有这事?“长亭打断柳氏的话,脸上波澜未起。

    柳氏见长亭有些随意的态度,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一个小丫鬟肯定不值得公主特别怜惜,但她又听人说这个长公主极其护犊子,她若是等到公主已经知道此事后才来求情,怕是如何也不能挽回了。只能在消息还未走漏前来探探公主的口风。侯爷刚给她这个弟弟谋了个官职,她可不想出些什么差错。

    “回公主的话,确有其事,此事可大可小,但臣妾不愿伤了公主府和侯府的和气,所以特地前来替妾弟求个情,其实臣妾也觉得面上无光啊,可妾弟年弱,实在是、实在是不能娶冬月姑娘进门啊!”柳氏的字字句句自以为真情流露,末了还委屈的拭泪。

    “娶?本宫怎么不曾听说冬月喜欢侯夫人的弟弟啊?”

    柳氏急道:“公主有所不知,冬月姑娘一直以此事要挟妾弟,妾弟并不属意于她,臣妾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公主殿下您了。”

    “本宫没听错的话,侯夫人刚才可是有提到‘一直’?那这事应该有些时日吧?本宫府内的丫鬟发生这等事,本宫居然今日才知晓,既是如此,夫人觉得应该如何?”

    公主要听她的意见?

    柳氏面色迟疑,想了想回道:“臣妾家中情况公主是了解的,确实不能娶冬月为妻,但此事妾弟也有责任,臣妾......臣妾想,不如由臣妾为冬月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长亭浅笑,问:“那侯夫人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妾弟有一贴身小厮,如今正是适龄,公主没有意见的话——”

    ——啪啦!

    长亭不等柳氏把话说完便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动作是发了狠的,脸上却是笑靥如花:“不好意思啊,手滑。”

    长亭见柳氏愣住,笑着说:“侯夫人继续啊,本宫听着呢。”

    柳氏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半天没说个什么来:“......公、公主觉得不合适的话——”

    长亭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偏过头吩咐青岚:“去把冬月叫来。”

    “是。”

    长亭重新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抿着茶悄悄打量柳氏的动静。这柳氏听她说要把冬月找来,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眼神都是随着青岚一路紧张的看了出去。

    她当自己听不懂是吗?

    打的好主意啊,丫鬟配仆人?还是她家的,若是真随了这女人的愿,那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关起门来知道了。再说,发生了这种事,她公主府里却是半点不知,这其中没有猫腻,说出去谁信?

    “刚才侯夫人说,不能娶?”

    柳氏听公主让人找冬月时便有些紧张了,现在也只是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

    前几日事情发生后,弟弟将此事告诉了她,她便悄悄叫人去找了冬月,希望能私了,却不想这小蹄子脾气硬,执意要回公主府找长公主做主,她不得已找人去解决那小贱人,只等日后公主问起,她可以找个由头应付过去。

    “那好,不能娶,纳妾总行吧?难不成侯夫人觉得,我公主府的丫鬟配不上夫人的弟弟?”

    柳氏面有难色:“公主府里的丫鬟自然是好的,只是妾弟尚未娶亲,这头一次......”

    长亭哈哈笑了两声:“这岂不是正好,彼此皆为第一人,且冬月相貌清丽可人,又聪慧能干,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

    “公主莫要开臣妾的玩笑啊。”柳氏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恰好,青岚带着一个缩着身子模样惊慌的婢女从外走来,两人行了礼,那婢女抬眼看见柳氏竟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柳氏见了她,倒是有些迷惑,她不记得有见过这个小丫头......

    “可是阿巧?”长亭瞧婢女的模样,问她。

    阿巧见公主的声音很温和,心里的害怕也减少了许多,小声的回答:“回公主的话,奴婢便是阿巧。”

    “本宫记得,你和冬月素来走得很近,怎么最近不见冬月啊?你呢,又是何事让你慌张?有什么就说出来,难道本宫还不能给你们做主了?”

    阿巧想着这几日躲在府里一间弃屋里好几日不敢出来,滴水未进,就是因为冬月的事而提心吊胆,冬月不在,她根本不敢找人说,就怕没人相信她。

    “公主、公主救救冬月吧!四日前管家吩咐奴婢和冬月上街采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位白衣公子强行带走了冬月,都怪奴婢太笨,找到冬月时......她、她已经被人.....”大概是想到近日来的遭遇,阿巧越说眼睛越红,眼泪直掉,“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打了冬月几巴掌把她带走了!奴、奴婢躲在外面,太害怕了就自己回来了.....公主救救冬月吧,奴婢甘愿受任何惩罚!”

    如果不是她胆小,或许冬月到现在也不会没有踪影。

    “罚你什么?要说做错,你错的唯一一点便是没有把事及时告诉本宫,本宫府里无缘无故丢了个人,难道还是小事吗?阿巧,我问你,你可有看见那位夫人的长相?”长亭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柳氏,鼓励阿巧说出来。

    柳氏见阿巧已经偷瞄了她几眼,不由得慌乱起来,手里的帕子似乎都要被扯坏了。

    “是、是这位夫人.....”

    长亭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阿巧你可要想清楚啊,这位可是永安侯夫人,夫人可是京城里出名的贤惠之人,你确定看见的是她?”

    柳氏越发坐不住了,这话说的,讽刺意味太浓了。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走向,再坐下去,不完蛋才怪。

    “奴婢确定看见的是这位夫人!”躲在弃屋里的这几天她都想通了,横竖或许都是一死,说出来说不定还能救冬月一命,她也算还了冬月的恩了。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污蔑本夫人!”柳氏急红了眼,下意识伸手去拿茶盏砸阿巧,被长亭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动作。

    “侯夫人稍安勿躁......”

    这时,之前跟着柳氏的一个丫鬟神色匆匆的进来,附耳对柳氏说了些什么,柳氏脸色一白,刷得站了起来,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冬月那小蹄子不见了!

    “臣妾叨扰公主已久,多谢公主款待,臣、臣妾先告辞了。”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长亭冷笑一声:“侯夫人且慢,本宫还有话要说。这件事情,本宫大致都了解了,本宫也理解你为人姐的良苦用心,但是本宫府里的任何人,就算是个丫鬟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何况......侯夫人不会不知道,真要论起来,冬月可不是普通丫鬟啊,她的家世,配令弟,怕是绰绰有余吧......这件事,本宫猜想永安侯并不知情.....夫人,你看这下一步,我们择日再商量商量?”

    “是......”柳氏半分不敢停留,带着丫鬟落荒而走。

    商量,只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柳氏走后,长亭让阿巧把事情仔仔细细全说出来。原来,柳氏的弟弟早前便有意冬月,这柳氏非但不承认还颠倒黑白,这次被她抓.住机会,她不帮着治治她,怎么对得起永安侯贤良的名声呢。

    “本宫已经叫人去找冬月了。准你一天休息,传话下去,以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隐瞒不报,就不要怪本宫不护你们。”

    “多谢公主。”阿巧泣不成声的出了大堂。

    “青岚,叫人盯着点柳氏。”

    “是。”

    人都出去后,长亭从荷包里摸出枕头下发现的三片叶子和药丸。冬月的事现在暂时不用着急,她需要知道的是,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又是谁放在了她的枕下。

    只是这些,又不能明目张胆找宫里的御医看......

    “公主,小人有事禀报。”正想着事儿,郭管家就来了。

    “怎么了?”

    管家拱拱手道:“府外来了一个人,说是不要工钱自愿入府为仆。”

    长亭有些稀奇:“还有这样的?好事啊,不过这种事何须来问本宫。”

    “主要是这个人......”

    “人怎么了?”

    管家说:“此人自称姓周,叫周彧。”

    哗啦。

    长亭握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狠厉的说:“不要!撵走他!撵不走就打,打到他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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