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边天际染着霞霞的红晕,此间又过了两日,阿华待着府里带着愈加郁闷了,整天有苦却发不得,还得耐着性子将补药给喝了,有时候望望星空,也不知道阿荣是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受伤呢,饿不饿呢....

    徐贤依笑她:您可别得了相思病。

    阿华老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红,默默地将手里的药给全灌了下去,她掩嘴咳咳几声:“可别笑话我,相思是好事啊。”这话说到这份上了,才意识到自个这是多嘴了,说到相思病,这位徐贤依可比自己严重了许多吧,近些日子徐贤依虽不将那人挂在嘴上,可挂在心上的时间,有很多,很多。

    徐贤依给她塞了个蜜饯,瞪着:“就你懂。”

    良倾会来这里她倒是有些意料之中的事情,会数落自己自然也是预料之中的,良倾双眼瞪着她:“就你会逞强是不是!非要跑到战场上去送死,亏得活了下来,要不然几条命够你用的!”

    阿华笑道:“你这话唠这几年真是长进了不少啊良倾。”阿华瞧了她一眼丰腴的身板,挑着眉:“身子也凸了不少,看来你家那位宋大人将你照料得,很好,啊。”

    良倾受不了她这语气,顿时浑身打了个寒碜。

    午间日头回暖了不少,两人坐在亭子里晒阳,晒的温温饱饱得很舒服,良倾瞧着她愈加圆润的肚子,问了句:“你这有几个月了?”

    “...四个月?五个月?.....七个月了。”

    良倾笑道:“这么大个了绝对是个大胖小子啊,可想好取什么名儿了?”

    阿华有些为难了,摇摇头:“没有,这还得阿荣亲自出马,起名这事儿我不在行。怎么?你家可是想好名字了?”

    “老早。”良倾挑挑眉,摸摸自家的肚子道:“虽然还不足两月,但在途中就想好了,若是生男,那便叫宋墨,若是个小女儿,那就是宋徽...如何,我觉得可是不错呀,听着很顺耳呢。”

    阿华说:“嗯,听着就很好啊,就是不知道最后这生的小婴儿是男是女呢。”

    良倾说:“怎么那楚景荣人呢...这过了十几天了还没回来?”

    “多半得再等几天呢,外出蛮战平发,也不知何时能了结呢,我这心里来来回回压了很久,他还没回来,我就难过。”

    “总归会回来的,别太担心。”良倾寻了别的话题:“等你儿子生下来,就得给他找个好先生教教礼学四经,得变得和你们一样厉害呢。”

    阿华弯眼一笑:“嗯,日后肯定像我和阿荣那么厉害。”

    阿华又问她:“良倾你今晚上就住在我这儿吧,这府内除了徐姐,也没其它可以聊天的人了,如何?嗯.....也不知道你家那位宋大人批准不批准。”

    良倾摆摆手笑着:“没问题,怎地需要他的意见呢,常日里啊都是听我的呢。”

    这天却一会儿就阴了下去,外头凉了起来,良倾扶着她走进屋子,还给她盖好了厚毛裘,阿华说:“我屋里还有件呢,你也得御御寒。”

    良倾没拒绝。

    她回来后身上盖着个厚实的披风着实暖和了不少,阿华还递给了她个备用的温手炉,道:“来,坐我边上。”

    良倾坐下软榻叹了口气:“这天还真是愈来愈冷了,怎地如此多变呢,刚刚还是大好的晴天呢。”

    “多穿点就不怕冷了,来,喝些热水。”

    阿华呼出一口热气儿,缓了好一阵子才室内暖下来,抿了口热水,杯子捂在手里,呆了会儿才喃喃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吧....”

    良倾显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

    良倾笑着问:“你那银枪把子有多少时候没摸过了?”

    提到这个阿华就一脸的苦逼样了,那是个郁闷至极:“别提了,那男人根本就不让我碰银器,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让我碰了,我气不过,差点就动了胎气,他也没心软呢。”

    “阿华,他那是为你好,女人天生就不是操武器的命,死在家里总比死在战场上面目全非得好呀,再说哪有个男人的夫人会武功的...你得理解他。”

    阿华挑眉瞧着她:“你这话说得还真有几分我大娘的味道呢......我自然晓得他的心思,但我总是放不下,如果他不安全了,我拿什么保护他。”

    良倾说:“别多想,这府邸的北荣王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虽都说女子不好强....但大抵上只有你这个奇女了。”

    阿华不服气了,瞪着她:“你不也是个奇女子?那些年女扮男装做了官,是犯背了多大的罪名才挺过来的。”

    那些过来老人都说,人呐,总归是要吃些苦头的,多吃苦才会活得更好。阿华就想了,自己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还要再吃多少苦才能活下去。如果能多吃些苦头就能活下去,那她就多吃很多的苦,她想活下去,看着他,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些天气越来越阴沉了,像是要下场大雪的前奏,厚重的云朵阴霾霾地挡着天空,像是挥不去的灰尘。

    阿华整天待在窗沿上盼呢盼呢,就盼着自家那位夫君赶回来了,这一整天就干坐在那里,徐贤依担心她身子板,劝了许久才肯躺下去歇会儿。

    “阿华,前线发来的捷报称是这些天就会回来的,你好好养着胎,可别让他回来又唠叨你啊。”

    阿华眼睛亮了亮:“果真?果真快回来了?”

    “你徐姐的情报哪时候出过错。”

    阿华这才来了兴头,费力地抬脚下榻子来穿鞋想着出去看看,徐贤依拦着她:“别急,至少后天才回来,心急做什么。”

    阿华局促:“我想他啊。”

    徐贤依难得噗嗤笑道:“还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徐贤依站在床头,恰巧瞧见了外面的飞雪:“呀,这又是下雪了,你瞧瞧阿华,这年初雪还真是漂亮。”她低头桥瞧着阿华说:“等那北荣回来了,给你搭个雪人玩玩。”

    阿华嗔怪地说:“多大人了,还玩搭雪人。”

    徐贤依坐下来就又给她唠嗑了:“听说那新登基的皇帝是先皇亲弟弟来着,叫....叫北廉,还真是老年有为啊。”她点点头以示赞赏。

    阿华说了句:“那北廉亲王不老的。”

    徐贤依说:“在我眼里男人都老气。”

    “.....”

    徐贤依又接着说:“听说那些个皇子王爷公主们不是被发配边疆做苦力就是被配妓,反正一个个都没什么好事呢,怎么就你们这儿没事呢...看来你家七爷这儿还攥着北廉的把柄的?”

    阿华翻翻白眼,接着泄气儿地说:“我可不晓得啊,而且那是他们的问题,我不做干涉的....既然北廉不动这府邸,那自有他的虑处,况且我也不觉得那北廉能伤着我们。”

    “怎么说?”

    阿华得意了:“要不我老娘养胎,老早就可以将那些禁卫军给掀个底朝天了。”

    “......”

    不过这玩笑归玩笑,那些政治方面的问题阿华压根就不想再理会了,梵音的事儿就已经将她累的够呛了,如今说什么也不想再想这个谋划那个,现在!就盼着那七爷赶紧地!赶紧地,回来看看她这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吧!

    阿华想吃酸梅子了,打发小厮赶紧去外面买了几串回来,这黏在手指间里的红溜溜的酸梅看着很有食欲啊,入口就是一股酸溜溜的劲儿,嘴里就是一阵酸爽蔓延开来。

    徐贤依说:“酸儿辣女,你这胎保准是个儿子。”

    阿华说:“是男是女都是我孩子,才不在意这些呢.....不过是个男孩儿的话....不如取名叫北溜溜吧,毕竟这酸溜溜的梅子真的很好吃啊。”

    “......”溜溜?....你确定这样好吗?

    直到宋祐成良倾二人来作最后告别的时候,阿华嘴里还在嚼着几颗梅子。

    良倾掩嘴笑着说:“你可别吃酸死了拉肚子呀。”

    “才不会。”

    宋祐成亦是笑了几声,这才扯了正题:“我们在这儿呆了好些天,也是时候回去了,孟庭华,你现在可有什么事要与孟老爷他们交代的吗?”

    阿华愣了下,这才从袖里掏出个简易的信封:“很早之前就写好的...麻烦你们了。”

    宋祐成接过皱巴巴的信封,才道:“不麻烦,你我之间怎地还谈麻烦呢,怎地变生疏了不少。”

    阿华忽然笑了一下:“不生疏不生疏....记着我以后若到了梵音,给我上一大桌子大鱼大肉啊。”

    “可别到时候吃胖了拿我们开刷。”这话是良倾说得。

    “路上多雪,你们俩小心着点...要不然再过些时候走?”

    宋祐成回绝了:“不了,那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庭华,等你生了孩子,记得带着一起来梵音,保准是大鱼大肉招待你们!”

    阿华挑眉:“那是自然。”

    他们离开后,这院子才清冷了些,徐贤依也临时有事去了城外,虽平日里有丫鬟的照料,身子并没怎么不舒服,可这心愈加沉重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没有办法的未来,还是因为没有回来的阿荣,他会回来的,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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