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巍峨的宫墙黑魆魆如鬼魅,站在夜幕下,吞噬着自由和希望。
    宫里却一阵大乱,高大的侍卫簇拥着弘洛,青靴踏地的脚步声、沉重的铠甲声让气氛紧张起来,弘洛扛着倾群大步走向寝宫,一脚踢开宫门,对待命的宫女道:“服侍嬖妃沐浴更衣!”
    后宫的清梦被惊醒,后妃们再也睡不着,皇上半夜打扮成军士,扛着嬖妃回宫。无数目光集中到弘洛的寝殿。
    灯火辉煌的偏殿,屏风后宫女服侍倾群沐浴。
    倾群衣服也未脱,木然走进水里,两个宫女愣了一下,柔声说:“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倾群不说话,伏在桶边,默默地流着泪。周围触目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烦忧,对无是的思念在心中疯长,瞬间就攫住了她的整个灵魂。
    宫女扶着倾群从水中走出来,为她穿上绣着牡丹的黑色丝袍,带着她走进正殿,殿上帘幔低垂,纱帐飘摆,弘洛转过身来,一众宫女默默退下。
    空荡荡的殿里只剩两人,倾群疲惫地站在殿下。弘洛一步一步走下殿,凝眸看着倾群,胸口起伏着,眼前的人低垂眼帘,冷漠中却难掩旷世的美艳。
    突然,弘洛伸手将倾群拥在怀里,冬夜的寒意顿时消失。这一个月来,他找她找得焦头烂额,不知想了多少惩罚她的法子,可是一见到她,就情不自禁地……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永远留在我身边。”弘洛抚着她的背,贪婪地呼吸她颈间沐浴之后的花香,吻着她的面颊。
    “我们早就见过,只是你已不记得了。”弘洛在她耳边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五年前的雪夜里,你骑马摔伤了腿,是我救了你。”
    回忆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怪不得当初在荷花池中遇见弘洛,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五年前她只身去救无是,骑马摔下山,那个雪夜救她的人就是弘洛。
    一切都是如此碰巧,早早就埋下了伏笔。倾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李轻骥的暴怒,她初上战场目睹的血腥杀戮,风雪中无是温柔深邃的眼眸……过去的种种在她心中搅作一团,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弘洛捏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注视着她,让她避无可避,“当年我是二皇子,也是弘国最高级别的暗人,人前显贵,人后却可能丧命于须臾,这一切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懂。那个雪夜和你在火堆旁,我才第一次感到不那么孤独。”
    泪水从倾群面颊上滑落,所有人都受着命运的摆布,到底是哪一步错了,是谁错了。
    “宫里到处都是欺骗,身居高位的寂寞,没有人会懂。我征战十年,却被父皇削了兵权,心灰意冷来到琰国游历,没想到在伶仃峰上又看到了你。”弘洛皱着眉,嘴角含着苦涩的笑,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去伶仃峰,不会遇见她,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沦陷和煎熬。
    “你给费无是的爱,完整浓烈得让我渴望。捉你本是为了拿到琰国的军事策略,可我却越来越不能控制我的情绪。我假借宠爱你避开那些妃子,可后来我也分不清,也不敢想,我的宠爱是假的,还是真的。”
    弘洛捧起倾群的脸,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我保证,以后不会有其他女人。”他看着倾群,却久久没有等到回答,他叹了口气,低头去吻她的唇。
    倾群向后躲去,抵着他的胸膛,“我不爱你,难道你也能忍受?”
    弘洛的脸上由晴转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倔强的女子,“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他浑身上上充满着王者的霸气,仿佛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
    倾群怔了怔,她会吗?李轻骥等了她那么久,她终究还是负了他,她这辈子除了无是,还能爱上别人吗?
    “别再想他。”弘洛在她耳边低吼,她的心他掌控不了,这让他几乎要疯狂。他用力地捏起她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下去,吮吸着她柔软冰冷的唇。倾群奋力挣扎着,却被他死死禁锢在怀中,两人的喘息纷乱纠缠。
    忽然弘洛唇上一痛,他抬起头审视着倾群,她唇上还沾着血迹,如被辗转碾碎的娇嫩花瓣,脆弱而妖艳,她冷冷地看着弘洛,眸中是绝望过后的平静,了无生气,“大不了还有死。”
    弘洛心里被狠狠地一撞,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向她敞开了心扉,可是她回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痛意和恨意交织,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要死,也做我弘洛的鬼!”
    弘洛一把抱起倾群,向龙床走去。倾群被重重摔在床上,弘洛撕开她的衣袍,牡丹碎裂落在地上。倾群看着这个男人,他救过她,他废了她的武功,他夺去了她的自由,他又给了她无上的宠爱。他折磨着她,可又何尝不是被她折磨,这究竟是谁的错!
    为何天永远不能遂人愿!多年来压抑的种种冲垮了倾群的理智,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疯狂地撕打着弘洛,“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两人的衣袍破碎了,弘洛脸上被她的指甲划出血印,他却毫不知痛,噬咬着倾群胸前的肌肤,有力的大手拂去她的衣袍,扔到床下,“今夜做我的女人。”
    “不!”倾群绝望地大喊,拼命捶打着弘洛。无是俊美的脸仿佛还在眼前,他能否感受她的绝望凄凉,他该多么心痛。
    弘洛不理会她的呼喊,固定着她的身体。强烈的恐惧让倾群胃里一阵翻涌,她一张口干呕了起来。
    弘洛眉头一皱,翻下身松开倾群,倾群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着。弘洛在她身后侧卧,衣襟大开露出强壮的胸膛,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倾群光洁的后背,柔软的腰肢,并不生气,“传太医!”
    宫女进来,擦净了地上的污秽,给倾群端来漱口水,倾群洗漱干净,去捡地上的衣服,弘洛将她揽在怀中,肌肤相亲,他的胸膛炽热如焚,他拉过被子盖上,“刚才的事还没完。”
    宫女红着脸将帘幔放下,太医赶了过来,在殿下跪倒,“臣拜见皇上……”
    “免礼,给嬖妃诊脉。”
    朦胧的纱帐里,一段白如羊脂的手臂伸了出来,太医抬眼看了看,模糊只见皇上撑着身侧卧着,抚着怀中女子的面颊,女子仰面躺着,一动也不动。
    当今皇上冷落后妃,竟对嬖妃荣宠至此,太医吓得低下头,这嬖妃,多看一眼恐怕要被杀头。
    摸脉时,他脸上一喜,生怕出了差错,又摸了摸,才跪倒恭喜道:“贺喜皇上,嬖妃娘娘已有龙种了。”众宫女一听,跪倒一片,齐声道:“贺喜皇上,贺喜嬖妃娘娘。”
    “什么?!”弘洛猛地坐起身,一把撩开纱帐,震惊而怀疑地逼视着太医。
    太医笑脸迎上,可不小心看到躺在床上的嬖妃,忙又低下了头,“恭喜陛下,嬖妃娘娘是喜脉,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弘洛的目光落在倾群脸上,她平静地躺着,眸中还含着泪水,嘴角却有一丝忘情的笑容。
    “退下。”弘洛沉声对太医道,呼吸中抑不住颤抖。太医偷眼打量了一下皇上,见他面色阴沉不知为何,不过看样子今天的赏是领不到了,他不敢逗留,忙起身。
    “都给朕滚!”弘洛对跪了一地的宫人吼道,宫人心里一颤,退了出去。心里疑惑着,嬖妃不是集万千宠爱吗,她怀孕了为何皇上一点也不高兴。
    弘洛深邃的眸中燃起熊熊怒火,一把扯裂厚重的帐幔,轻丝锦缎凌乱飘下,弘洛猛地抓住倾群的肩头,将她逼到床边,青丝泻下,“孩子是谁的!”
    倾群下意识地用手护着小腹,她有了无是的孩子,他知道了该有多开心。可是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到来,她如何才能保护周全。
    “说话啊!”弘洛狠狠地摇晃着她,“东方玖,南宫肆,还是你拼死救的那个男人!”
    倾群淡漠地看着他,一语不发,她不会让她和孩子成为弘洛威胁无是的筹码。弘洛一把将她掼在床上,起身下地披上衣袍,空气里可怕地沉默着。
    倾群慢慢地拽过被子,裹住身体,她已经极度疲惫,没有一点力气。弘洛心中的愤怒凝聚到危险的边缘,他一步上前,粗暴地扼住她的脖子,“说!这野种是谁的!”
    他看着倾群逐渐苍白的脸,她的手无力地扳着他的手指,张着口却无法呼吸。弘洛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着,“你不是爱费无是么?你不是除了他谁都不爱么,怎么现在连肚子里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倾群痛得眼泪流了出来,他再用力一点,再等一会儿,她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她终于可以解脱了,想到这她的手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忽然脖子上的手一松,倾群睁眼,正对上弘洛猩红的眸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疑,痛苦,羞辱,愤恨,他的声音沙哑,好像垂死之人,“是费无是的对不对?”尽管听起来不可能,可是除了费无是,还能有谁让她心甘情愿。
    倾群心里一惊,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弘洛转过身,背对着她,良久没有说话,倾群知道,他一定会杀了她。想到这她不禁释然,烛光盈盈,一切都过得那么缓慢,一切都宁静下来。
    “孩子不能留。”弘洛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倾群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她没有想到事已至此弘洛还不杀她。不,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对不能!
    倾群目光一闪,看到桌上的烛台,她扑了过去,弘洛听到声音转身,飞身来到,可是倾群已经拔下蜡烛,露出烛台上锋利的铜针,抵着自己的胸口,“我和孩子一起死。”
    弘洛眸中光华一聚,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把烛台放下。”
    倾群垂下眼帘,“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如果你喜欢我的容貌……”她死死咬着唇,泪水涌了出来,柔弱坚韧如雪中娇梅,倾国倾城,“如果你喜欢我的容貌,我毁了它便是。”
    说着她举起烛台,向自己的右颊刺去。
    “容倾群!你敢!”弘洛心里一紧,不由伸手就要阻止。可是鲜血飞溅,烛台已刺入了倾群的脸颊,血滴溅在她白皙的脸上,如盛开了朵朵梅花,娇艳如火。
    倾群盯着弘洛,腕上一用力,烛台沿着她娇嫩的肌肤滑下,在脸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涌了出来,原本美艳无双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弘洛惊呆了,他没想到倾群会亲手毁去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容貌,他看着她脸上的伤口,丑陋的面容,心仿若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割过,他跑过去将半是昏迷的倾群抱入怀中,“传冷月明!”
    他捧起倾群满是血迹的脸,“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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