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望去,来人约莫双十年龄,浅粉色的贵妃装,她左侧边有一名宫女撑着伞,右侧边有一名宫女扶着,正款款而来,一举一动摇曳生姿,娇媚如那支在冬日唯一绽放的桃花,艳丽夺人。

    我不待她发话,率先福身,“皖贵妃吉祥。”

    “这不是赣闽王妃么?来,起身抬起头让本宫看看清楚。”她娇媚一笑,声音透了万种风情。

    我暗叹高琰没眼光,怎么会看上她这种女子。但是思绪转换之间又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或许她以前不是这种女子呢?以前的她或许只会简单衣着,一头乌发随意扎成辫子搁在脖颈边上。她跟高琰,或是在小河边戏水,或是在圆月下赏月抒情……

    如斯一想,就觉得心中的五味瓶全体打翻,满肚子的醋意。果真还是在意的,那个现在是我夫君的人的风流往事。

    收起一腹的酸意,缓慢起身直视皖贵妃,只听她道:“上次庆功宴本宫身体抱恙没有去成,不过听宫中的人说起王妃的花容月貌甚是好奇。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王妃才知道那些传闻只将王妃的样貌描出了一分,果真如同仙女下凡一样。”

    我笑答:“贵妃娘娘真是抬举妾身了,娘娘才配得上仙女下凡这四个字才是。”

    皖贵妃亦是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眸对禁军首领道,“本宫的女官犯了什么错,劳烦禁军首领你如此大费周折亲自来押送?”

    那禁军首领看到皖贵妃立刻抱揖道:“这名女官盗了王妃的玉簪子,人赃并获,属下正要押送她去刑事房。”

    “哦?”皖贵妃扬扬眉朝我看来,“据本宫所知,王妃才进宫半个时辰吧?本宫宫中的女官是如何前去盗得王妃的发簪的?”

    我面不改色福身道,“娘娘也知道我才入宫半个时辰,那就好办了。容我先问娘娘一个问题。”

    她依旧噙笑看着我,我暗自冷哼继而道,“我这两位婢女是随着我入宫的,可是我去跟皇后问安出来之后,娘娘宫中这个女官就押了我的婢女来粹宛宫,说是她盗了娘娘您的簪子。”

    “有这等事?”皖贵妃似乎才知道一样,露出一脸讶异。

    那女官突然推开押着她的禁军,奔到皖贵妃面前跪倒,抓住皖贵妃的裙摆下方,声泪俱下道:“娘娘……娘娘……你一定要救我啊!我都是按……”

    “叭”的一下,皖贵妃身边的宫女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扇断了那个女官要说的话。皖贵妃原本含笑的脸冷了一片,对禁军道:“拖下去,这种贱婢子早就该罚了。”

    “娘娘……娘娘……”那女官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喊着,“都是您让奴婢做的呀!娘娘!娘娘你要救我啊……”

    我给砌玉使了个眼色,砌玉上前一步扇了那个女官一巴掌,“贵妃娘娘你也敢随意污蔑!好大的胆子!”

    我假意轻斥:“砌玉!”

    砌玉立刻退了回来,再度护着安安静静的玲珑,我看她们都站到了我身后,转而对皖贵妃道:“砌玉她不懂事,还请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那贱婢是该打。王妃的婢女是替本宫办事,本宫又不是不明理的人,岂会责怪她呢?”皖贵妃仍然挂着笑,但我感到她的僵硬。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官会全盘拖出吧?所选非人呀。

    禁军已经将那名女官拉走了,我看看状况,估量了一下时辰,然后朝着皖贵妃福身道:“启禀娘娘,妾身在这宫中也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也是该出宫回府了。”

    “王妃既然来了粹宛宫,不进去坐会儿么?”皖贵妃却还假意笑着挽留。

    我低头,暗暗勾起唇角,“妾身就不劳烦贵妃娘娘了。”

    她果然顺水推舟道,“那本宫就不强留王妃了,来人,送王妃出去。”

    我福了福身,确认砌玉她们跟上了就随着宫女走了出去,出粹宛宫前我又回眸看了一眼。皖贵妃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如同石像。

    隐隐中还是可以感到她那双美目里透出的恨意。我回头低笑。你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六宫之中你有皇上疼爱你,有高琰的势力在背后撑腰,连皇后恐怕也不敢给你脸色看。当然你本身也可能是个聪明的女人,才能在这手段重重的后宫活的多姿多彩。但是,姜皖,你千算万算最算错的一点就是你错在低估我了,再错一些就是错在你动了我的人!

    贱手段我见过不少,当然会的也不少。青楼是什么地方。一般青楼就已经很乱了,更何惶金屋那种有竞争的青楼。那里姑娘们的手段层次不穷,比起这宫中的妃嫔起来甚是肆无忌惮的多了去了。

    不就是栽赃嫁祸么?我会那睁眼说瞎话。

    出了后宫,我才转身去扶玲珑,她看来是吓坏了。但扫一眼四周,发现还有几名宫女似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我嘴巴一抿,示意砌玉快速将玲珑扶上了马车,也没有理会清风那个问题侍卫投来的奇异目光。

    可上了马车之后,无论我跟砌玉怎么说,怎么问,玲珑都好似没听到,但是我们翻开她的衣领,手臂上也没有任何伤过的痕迹。

    “玲珑,玲珑,你到底怎么了?”砌玉抓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可是玲珑却还是不理会她,似乎她的神智都已经不在了。

    我拍拍砌玉的肩膀,道,“让我来。”

    砌玉红着眼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便让到了一边,我坐过去低唤了一声,“玲珑?”

    玲珑依旧空洞地看着前方,木讷的样子让我心慌,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忙喊着砌玉,“快在车里找找有没有药酒,那种擦瘀伤的药酒!”

    砌玉一怔,立即慌乱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玲珑哪里被打了?”

    我摇摇头,抬手让她冷静一些,道,“现在是没有发现。但是我想起之前教我宫中礼仪的嬷嬷说的一种宫刑,是妃嫔用来惩罚宫女的,那种宫刑掐在手上要控制的好可以看不出掐痕,但是可以让人疼到受不了!但只要拿药酒擦一擦就可以化瘀了。我怀疑我们去之前玲珑被她们施了这种宫刑。”

    说着说着我自己也跟着慌起来,心疼地搂了玲珑入怀,“哭吧哭吧……把万般委屈都哭出来吧……是我没用,居然连你都保护不了……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小姐别哭。”玲珑的手突然动了,空洞的眼终于有了神,手忙脚乱地替我擦眼泪,自个儿却也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最后终于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大哭着扑入我的怀里,“好可怕,她们都好可怕,她们在用力地掐着我的手,我好疼好疼……我真的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小姐我好怕……好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我咬住牙抑制住翻滚而来的难过,暗暗发誓,只要我在的一天,就容不得她们两个被人欺负一分!是我没用,就算看透了计谋又如何?终究是连玲珑都保护不了,亏我还常说将她们两个当成亲生姐妹来看待。

    “不是小姐的错,是玲珑不对,玲珑不该多管闲事……”玲珑在我怀里啜泣着说着,可渐渐声音弱下去,整个身子都软倒在我的怀里。

    我惊觉不对经,忙扶正她,“玲珑玲珑!”

    砌玉也停下哭泣,探手来触了下玲珑的额头马上弹开,“好烫!”

    我空不出双手,只好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试了一下,只觉得她的额头烫的有些过分,忙让她平躺在椅上,又让砌玉照顾着,自己掀开车帘,对驾车的清风道:“去医馆!快!”幸好已经出了宫了,要不然也不好找医馆。

    清风看到我满脸泪痕怔了一下,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也无多问就驾了车赶往医馆的方向去了。

    我也顾不得跟他解释那么多,更顾不得整理妆容,全心挂在玲珑身上,外头的白雪皑皑但这车厢内有暖炉。可是车厢内再暖和也暖和不了我心底的寒意,那股寒意自脚底蔓延开来。

    曾经想过嫁给高琰会有怎样的事情在等着我,也是设想过要怎么去面对,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身边的人会受多大的牵连,会不会受到伤害。

    我是不是错了。错在我太过自满了。

    自以为自己可以扛起的东西很多很多……其实呢?根本就是空话!当玲珑的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多么的自以为是……

    是让姜皖无话可说了,是救回了玲珑,更是狠狠地处罚了那两名宫女,可是那又怎么样?玲珑还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她这般单纯开朗,我却害的她这样吃苦……

    “小姐,你毋须自责的。”砌玉突然抓住我的手,“真的,我与玲珑自从跟着小姐的那一刻,命就是小姐的,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我反握住她的手,“不……”

    “不要说了。小姐。不要说了。”砌玉含着泪微笑着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昏睡的玲珑又抬头看我,“我们的使命就是来保护小姐,这点委屈真的不算什么了,玲珑要是醒过来看到小姐你这样的话也会难过的。更何惶,无论怎么样,小姐你都会来救我们的,不是么?”

    我定定看她,咬紧了牙,对,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要保你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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