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战争阴影下的阿里蓝萧条得像迟迟不走的冬天,随处可见蜷成一团的乞丐和拖儿带口的流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熬过这个冬天,这场战争。

    我抬头看看阴沉的天,大雪将至。

    我的口袋有一锭金子,所以,我想我对这悲惨的一切不是无能为力,

    米铺,恹恹的伙计,肥头大耳的掌柜,我掏出金子,往眼皮耷拉的肥掌柜面前一摇,那双眼里立刻射出来x光。

    “把你的存粮都拿出来吧。”

    掌柜的犹豫了。

    我笑,任何时候都不缺贪心不足的人。

    “掌柜的,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人出得起这钱同你买粮食么?”我把那锭金子在她眼前左右晃动。

    “是,是,小的明白。”她招招手,立刻要叫伙计去粮仓。

    “哎,不急。”我拦住她。

    “到街上给我招几个人来,我自己可运不了这么些粮。”

    伙计在店门口喊了一嗓子,竟有十几个女人围上来,都很瘦,眼里闪着期盼的光。

    我想了想,让她们都留下,一半跟着伙计去搬粮食,一半留在我身边。

    我把金子递给肥掌柜的,她一把攥在手里。

    我冷笑:

    “掌柜的,找零吧。”

    肥掌柜的愣在那儿。

    我不耐烦地敲着柜台,“掌柜的,让你找零呢!”

    “这,这刚够粮钱。”

    我敲了敲额头,为难得对刚招来的女人们说:

    “姐姐们,刚够粮钱,你们的工钱?”

    大家不干了,纷纷嚷嚷着指着那掌柜的骂黑心。

    我佯装头疼,问肥掌柜的:

    “我得付工钱哪,这粮就不买了吧?”

    “别,别,别,”肥掌柜的急了,“我刚那是算错了,我该找您五十两。”

    “不行,不行,”我摇头,“一人十两的工钱,我这有几十人呢,我还是不买了。”

    女人们一听每人十两的工钱,那追讨声大的,把肥掌柜的吓得脸都白了。

    “不,不,小,小的,小的说错了,找您二百,不不不,四百两,四百两。”

    我拿过那白花花的四百两,找块布包了,提在手里,同运粮的女人们一起出了米铺。

    走到街头,我招呼那些女人借桌子借碗,吆喝着放米,“哗啦”涌上一大群人。

    眼看着要乱,我对那些看米的女人说:

    “给我喊,好好排队的领米,不好好排队的滚蛋。”

    那些女人有些犹豫,想必这些人里也有她们的熟人吧,但是你们不该忘了,我招你们来不是来走后门来的!

    “姐姐们,你们说我出的工钱是不是太高了。既然是皇储殿下说的放米,我还是去叫衙门里的人来放好了。”

    说着,我便举步要走。

    “不不不,小姐,俺们力气大,嗓门大。”女人们立刻嚷嚷着,主动维持起秩序来。

    我站在米袋前,亲自放米。

    “老爷爷,”我无奈地说,“你已经领了一次米了。”

    “我,我,我儿子和小孙女几天没吃了。”哆哆嗦嗦的老爷爷颤颤地说。

    “老爷爷,看到你身后的队伍了吗?”我指着那些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人说道,“你领一次米,你家今天就有的吃,你儿子和孙女就能活,能撑到弄到下一顿饭,可你再来领米,就是抢了这些人的米,他们也许就撑不过今天了。”

    人群霎时死寂,想再偷偷领米的人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挪出了队伍。

    哎,被生活为难的人,我并不想为难你们,可前提是,你们也不要来为难我。

    放完米,已经是天色黑沉了,拖着疲惫的步伐,我慢腾腾往行馆走。

    天,是黑的;路,是黑的;我,也饿得两眼发黑。

    谁要是现在给我口吃的,我真的不介意以身相许。

    正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冒出一块冒着热气的饼,我一把抢过来就往嘴里塞。

    唔,好烫,好咸,好辣,谁家卖的饼,真难吃,我直着脖子,使了全身的劲才咽下去。

    “喝水。”

    “谢谢,”我接过杯子,一口灌下肚,这才抬头看卖饼的人。

    呃,不是卖饼的,是蓝靛,哦,卖糕的,刚刚那饼是什么馅的,蓝靛他可是用惯了毒药的,万一把什么断肠散之类的给掺了进去,我不敢想了。

    “肉饼好不好吃?”他难得用如此温柔地语气说话。

    “什,什么肉?”

    “当然是猪肉。”他白了我一眼。

    呼呼,这才是他正常的样子嘛。

    可是,他又扭扭捏捏地说:

    “这个饼,这个饼,是人家亲手拿来的,还有这杯茶,是人家端了好久的,所以,”他猛地抬头,两眼闪闪地看着我,“饼钱加茶钱,一共二十两。”

    你,你,你,我不可置信地指着他。

    一块难吃的要死的饼加一杯白开水,你敢管我要二十两!我果断地说:

    “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

    他的脸瞬间黑了。

    “我不要人只要钱。”

    “没有钱,只有人。”

    “胡说,我明明看见那个什么皇储的给了你好大一锭金子。”

    靠之,我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还给我送饼。

    你丫的根本就是向钱看,向厚赚!打定主意从我身上捞油水呢。

    告诉你,要油水,自个从我身上割脂肪;要钱,直接砍了我!

    “我花了!”

    蓝靛妖媚的脸气得变了形,指着我恶狠狠地说:

    “你个败家玩意,一下午你花了那么大锭金子。”

    说谁呢,说谁呢,我是你家的呀,败你金子啦。

    “蓝公子,什么败家玩意啊,金子是我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

    他的眼圈一红,竟当场梨花带雨。

    “你个负心人,当年叫人家跟你走的时候,说了能给人家赚很多钱,如今有了钱,哪还有人家的位置。”

    瀑布汗,我只说带你到一个能赚很多钱的地方,我有没说给你赚很多钱,不带这么诬赖人的!

    但是看看蓝靛哭的满脸是泪,我那一肚子火又不知怎么发,只有活生生吞回去。

    “这里还有十五两,”我刚想说你拿去吧,蓝靛已经一阵风一样刮到我面前。

    “十五两啊,”蓝靛抓着金子夸张地叹气,“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丫的,个骗子,那白生生的脸上哪有半滴水!

    捞财的本事,赶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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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以为我长大了可以拯救世界,长大了,我才知道,全世界也拯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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