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又是个大晴天。

    一大团一大团的云彩淡淡隐匿在太阳十万火热的照耀之下,不怎么明显。楼下的花该谢的谢,而到了花期的则继续开。

    医生们刚刚例行完今日的检查,从未臻宽敞的病房里浩浩荡荡的出去,难得今天未太太有事不能来,未臻也能得空松口气。省的总是受他/妈的监视。

    知道她是好意没错,可是他自己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这种感觉有些像是被看管的小孩子。不怎么好受。

    “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放心。这里的医生技术不比你差。不过——你他/妈和我说话的时候能专心些吗?”未臻顺手抄起床头柜子上一个小圆柱盒子朝着伊消扔了过去。

    “啪嗒”一大声撞击的声音响起,手起刀落,盒子的盖子被摔飞了出去,颗颗小小的雪菊花哗啦啦滚了出来,在伊消脚周围转了一圈儿。散乱在地面上。

    未臻半躺在床上,费劲的抬起了脖子,这才看清自己随手扔的是啥。

    薛怜是为了方便随时泡给他喝所以才故意在手头上放了一盒。这下可好,满满的心意,都献给了红尘泥土了。

    “阿臻!”爽朗的声音传过来,薛怜推开门就进来了。满脸的额笑容洋溢。

    “今天感觉……诶?”

    一进门就看见了伊消脚边躺着的雪菊花,那是她从老家带来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呵呵,是不是我总让你喝,你烦了?”

    伊消见薛怜走了过来,从椅子上起身弯腰要去收拾好,薛怜急忙伸手拦住了他,“别管了,你陪他聊天儿,我来收拾吧!估计他每天看见我也烦了。”薛怜俏皮的冲着伊消撇撇嘴,也不避着未臻。

    薛怜利索的拿了扫把和工具,然后就哗啦哗啦开始收拾,一颗颗的小雪菊花被灰尘染脏了,然后扫进了簸箕里。

    “你陪他吧。”薛怜依旧是保持着好看的笑容,跟他俩告了别就出去了。

    “叫你非抱着你那本破词典看!”

    未臻这下再也不敢扔桌子上的东西了,生怕像这回一样没看清楚反而损坏了有用的东西。

    “怎么了?那是她买的?心疼啦?”

    未臻抓起枕头朝着伊消扔了过去,被他一下子闪开了。好久没有这样活动活动筋骨了,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软化了。

    “啧啧。大清早的别这么大的火气啊!不过人家也真是对你死心塌地了。一进门儿看见精心给你准备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你也没个只言片语的解释。人家不但没有生气,还贤惠的收拾了,给咱俩腾地方儿。再看看现在这些女人,十个里有九个有公主病,这么大度的顾着你面子的,少了!你这真是‘天赐良缘’了!”

    赐就赐呗!你笑的这么奸猾干嘛!

    “这么久没有打球了,怎么样?还受得住吗?”

    伊消用指关节敲了敲未臻骨折的伤处,既是调侃也顺便看看病情。

    “憋坏了。等着,等我这骨折好了,看我不灭了他们一整个队的人。”

    “…………”

    屋里时不时的传出来打闹和嬉笑声,他们好哥们儿相聚,薛怜不好意思进去打扰。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涩涩的。

    薛怜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她和未臻就像是城东和城西之间的格局。薛怜低着头,散着步,胡思乱想着,就回了她的病房。

    本来兴致冲冲的去房间看他,谁知道一进门就上演了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她最近缠的太紧了所以烦了吗?

    薛怜心里有些难受,一个人孤军南下,离家千万里,念想不多,这菊花茶就是其中之一。本是好心好意担心未臻的身体,没想到他却拿着她的真心如此视如草芥。

    怎么能不委屈?

    连个解释的话都懒得说。不过这也很正常,未臻向来是不屑跟她解释些什么的。去哪里也不必交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不会告知。

    爱的越多想要得到的就越多。控制不住。

    澄澈的眼湖再也蓄不住湿/意,只好开闸放了出去。

    中午有一位陌生的医护人员给未臻带来了午餐。他草草敷衍,便把人家赶走了。怎么不是薛怜来了?往常这事儿她抢着干的。

    未臻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仍旧不见她的身影,估计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来了。

    伊消刚夸过她懂事,脾气好,这就暴露小心眼儿的真面目啦?

    算了,不来就不来了。未臻向来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些什么。不来光是清净。

    可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接下来凉爽的季节未臻养好病出院的那日,薛怜还是没有露面。

    骨头都已经没事了,未臻想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但是他母亲大人不同意,非要家里开车来接不可。就这样,到走的时候,未臻都没有再看见过薛怜。

    怎么回事儿?能去哪儿了呢?一旦想起来她那些天的憔悴,未臻心里总是不忍。可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先低头。她又是这样,没有长进,又是什么也不说,只自己把事儿憋在心里生着闷气,别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呼……”未臻下意识长舒了口气。

    “怎么了?阿臻?”

    “嗯?没事儿啊妈,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咱回家。”

    母上大人亲自来接自己回家也就算了。

    可是,这到底是回的谁的家?

    “怎么?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你没搬出去那几年还不是住在这里的?何况你才刚刚出院,我必须得好好看着你,杜绝任何再次伤害。总之,你在这里给我的呆着!直到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母亲关上门出去了。未臻担心薛怜,又不能在妈妈面前提起。妈妈一番好意,自己不好强硬拒绝。就只好是遂了她的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住几天,等到她烦了他,立马开溜。

    薛怜身体没什么大事,其实比未臻早出院几天。

    她没什么行李,临离开时就想跟未臻告个别。顺便化解下矛盾。给双方个台阶下。但是听见他病房里传来欧熹微的声音,看来他们从意大利回来了。

    薛怜后来不再缠着他了,可是未臻也没有来过薛怜的病房找她。

    一次也没有。

    不知道欧熹微的事情未臻清不清楚,本是想跟他好好讲讲的,奈何他总是没有反应,还威胁她再说话就滚回自己的房间。所以一直没有来得及说。

    不过,现在看人家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估计当时就算是说了,未臻也会选择相信欧熹微的,而觉得她是在说谎,是在夸大事实。

    也是,未臻始终就不相信她。

    不管她是怎样的屈就,委曲求全,在未臻的心里还是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两袖清风的走吧。

    出了医院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站大门口傻乎乎的杵着。

    天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热了,有些沉闷,阴沉,薛怜不知是天气真的如此还是心境导致的问题?

    如果欧熹微回来了,那么御瑾的设计团队应该也全部归位了。

    那么……哎呀……

    她当时走的急,堆了一面墙的榛仁巧克力还在酒店的房间里呢!糟糕!薛怜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怎么把这回事儿给忘了呢!巧克力不便宜,花了她好多钱呢!这下可好,全打水漂了。

    不过现在看来人家也不想吃了,带回来还是扔在那儿有什么区别呢?不要就不要了。都是天意。

    薛怜在大街上闲逛,但估计是未老爷子已埋伏多时,两人相遇进了哈根达斯的店面。

    “爷爷,你可以吃凉的吗?”

    “一点点,没关系的。”

    “那么,甜的呢?”

    “孩子,可别小看我的身体。这些东西都可以的,你只管通通招呼来吧!哈哈”

    这么懂事会体贴人的孩子不多见了,只是这样的关系她都会想的周全,由此,她平时对自家孙子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那孩子真是烧包!

    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好好珍惜。摆什么谱子还!等到人家都跑了,他那时候也就只能是干着急。

    “孩子,你在意大利的表现真是不错。”

    “嗯?”薛怜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有了这个提示她细细一回想,凭着她强于人类的记忆力,很快在眼前闪过了公交车上大爷的影像。

    “您怎么会……去那里的?”

    “你别紧张。咱们御瑾设计师参加的每次比赛我都会去观赛。这成了传统了。只是这次去意大利也是为了旅游和……看你的表现。”

    “您……?”为何会如此的关注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的与众不同……呵呵——”

    未老爷子说到这里便再没有给薛怜问到底的机会,径自批评着自己的孙子,怪他不懂得心疼人,叫薛怜多担待些。

    还说叫薛怜回他的房子去住着。过些日子,未臻肯定也得回去的。

    “别不好意思,该住住,该花花。那小子的就是你的。有什么事爷爷给你撑腰。谁敢欺负我的孙媳妇?”

    老人说的直言不讳,搞/得薛怜的脸上阵阵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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