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臻的心里一瞬间空白了。

    他看着薛怜被压在了突然倾倒的巨大广告牌之下。连着广告牌的那根铁柱子有十几年的树干那么粗。冰冷又坚硬。而那硕大的广告牌瞬时将薛怜压在下面。

    “薛怜!”

    未臻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想要查看薛怜的情况。他的手臂太痛了,根本抬不起广告牌子来,许多围观的人都害怕这血腥的场面,转身走开了。正好这时伊消和林为找了出来,大家赶紧帮忙抬开数百斤重的广告牌,但是薛怜此时已经晕了过去,□□的肩膀也被划得出了血,脸上,手臂上和腿上都是血迹。未臻不确定薛怜能不能受得住,“薛怜,薛怜醒醒!”

    被未臻拍了几下脸,薛怜依旧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伊消,快救救她!”未臻急吼吼地晃着伊消的袖子。受到惊吓的欧熹微见未臻这样极少见的慌张失措,她不发一言,只是害怕地打量着薛怜。

    “这要我怎么救?我只会看人……”伊消迫于未臻的压力还是做了些急救的检查。

    “送医院吧!……”

    ……

    未臻和伊消鉴于薛怜的特殊身份,把一干随行人等都在医院门前赶走了。欧熹微远远望着未臻抱着不省人事的薛怜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居然有本事让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未臻亲自抱着她,还居然为了未臻不要命……

    不过,自始至终陆渊都没有再现身了。未臻他们忙着照看薛怜,根本没留意他。

    “嘀嘀嘀……”检测仪器在不断地响着,薛怜完全没有任何心跳的迹象。

    未臻和伊消站在床尾,未臻连自己的手臂伤都顾不得看了,紧张地望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薛怜。如果她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那未臻的罪过可就大了,他得一辈子背负着这件沉重的事,背负着一条“妖命”。而伊消观察半天仍旧毫无头绪,薛怜的身体构造与正常人完全不同,这要怎么治?做手术?还是开刀?

    “你这个医学天才,倒是给我治啊!”

    “别急,先观察观察。”

    “你对病危病人的家属也是这样说话的!?”

    “呵呵,你是家属吗?”

    未臻懒得和伊消抬杠。他走到薛怜宽大的病床前,鲜红的血还在不断地流淌着,薛怜身上到处是被广告牌的边角划破的伤痕。部分已经血肉模糊。这样的冰肌玉肤被如此摧残,如果不能痊愈,留的满身是疤,一个女孩子要怎么接受?

    薛怜虽没有呼吸,但伊消还是给薛怜挂上了氧气罩,输着液。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床边,一个人站在床尾,都只能是等着寂静无声的薛怜快点醒来……

    忽然在那样万人关注的日子,在街头闹市发生了这样的大新闻,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市里的媒体都捕风捉影争相报道。有说什么御瑾少东家为人冷酷无情,惹得情妇伤心欲绝当场自杀;还有说未臻无耻赖皮,向女方索要天假分手赔偿,对方怒极酿成惨剧。

    这样的热闹,许觐自然也要凑一凑,正好报一报跟未臻的仇。于是,他发给报社的标题更加劲爆了:

    御瑾珠宝夺头筹乐极生悲,无情少东家反陷多角恋情。

    这件事可把未家急坏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御瑾的生意也就不要做了。未妈妈一直给未臻打电话,要仔细问问清楚。奈何未臻的手机一直没人听,后来直接就关机了。未妈又给伊消打电话,这下终于有人接了。

    “阿消,未臻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正在医院守着病人呢!……”

    伊消下午就已经回了家,此时正在自家的书房里,开着窗户,看着繁星点点,翻阅着医学世界研究期刊。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薛怜的存在……桌子上的咖啡杯冒着热气,伊消出神地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不知道未臻现在干什么呢?守着那所谓的妖精吗?不知道她醒过来了没有?

    第二天,天还没亮未老爷子就开始忙碌了。御瑾是市里的纳税大户,未家社会地位在这座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未老爷子人脉广,好友多。给市政府的人,报社的老总亲自打了几通紧急的电话,就把今天报纸关于御瑾关于未臻的头条全都拦了下来。未老爷子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但是现在的确不是跟他要一个结果的时候。未臻在医院那边顾着,外面的事无力□□,姑且先帮他处理掉,等到时候一定要未臻给家里一个交代。

    于是,左等右等不见说好的花边头条的许觐,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知道了未老爷子出面的事。未臻,你不就是家世好吗?有这么多有人脉有资本的长辈护着你。如果没有你的家世,你的家庭,单单凭你自己你能有现在的一切吗?

    许觐紧攥的手心捏烂了今天的报纸……

    未臻让女看护给薛怜换好了病号服。薛怜的那件裙子已经被黑色的污渍和深红的血迹沾染,再也不能要了。

    “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吧?不好意思,太脏了,我扔了!”未臻一个完美的投篮就把礼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未臻又在医院的特殊病房里照看了薛怜一上午,但是她依旧在是昏昏沉沉的昏迷中,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未臻真怕她就这样殒命在这个人间。他怀疑,薛怜是不是肉体在这里沉睡着,而灵魂已经回到了那遥远的家乡昆仑。未臻试着唤醒薛怜,他在旁边一直喃喃自语,说着薛怜的讨厌,她的烦人。

    “你这个妖精,莫名其妙地缠上我。出现在我生活里,侵占我的家。这是连我妈都没敢做的事,你全干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最近在生气什么,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是有误会的。”

    “不过,我对你态度不……不太好,我改。非常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不然,我现在一定不在这个世界了。你有法力,没事的对吧?快醒!”

    依旧只有仪器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你走吧,这里有我看着。你家里现在已经急死了。你快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伊消拿着一沓恶性传染病的病例,叠着双腿靠着墙站着。这是他最近在攻克的一项难题。世界上许多权威人士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伊消在试着用一种非洲的病原,以毒攻毒。

    “靠你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走吧。”

    伊消边研究课题边顾着薛怜的动静。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正式见面了。以前都是听未臻抱怨薛怜怎么怎么恐怖又烦人,但是伊消一次也没见过真容。这次终于面对面见到神奇的异乡人了,薛怜却不省人事了!

    未臻回了自己的公寓刚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饭还没吃一口,刚开机不久的手机就进来了电话,卿叔急匆匆说爷爷一心急犯了病,叫他赶快回去。

    未臻顾不上系风衣的扣子,更顾不上找陆渊算账了,一路狂飙就回了未家。

    爷爷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儿子儿媳被赶在楼下,老爷子交代,除了未臻谁也不许进去。

    未臻一跑进大厅,未钦气得冲过去就要打他,未妈妈一见自己老公这怒气冲天的表情,赶紧拦着他,往一边儿推他。

    “阿臻,快去看看你爷爷怎么样了!”

    “你这个兔崽子!你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为你是问!”

    未臻三步并做一步跑上楼,这个时候是大长腿最给力的时候了。打开爷爷的房门,老人家在床上躺着,看起来呼吸还有些不畅。未臻的心一下子又被揪起来,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又害得爷爷出事,自己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一下子,未臻感觉像是背负了两条人命。未臻的心里,如背负了大山般沉重。眼里瞬间变得湿润,他好像看见了几十年前小时候的自己,和爷爷。

    “爷爷,你怎么样了?”

    “这次因为你的事一着急老毛病就犯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次。”

    “走,我们去医院。”

    “好孩子,别动我。你跟爷爷说句实话,那个救你的女孩子还活着没有?她是谁?”

    “爷爷,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个。去医院要紧!”

    “你不说,我不去。死都不安心!”

    “别这么不吉利,我都告诉你。那个女孩儿是从昆仑山来的,现在我让她做我的特助。还有,这次展览的玉石,也是我从她那里买来的。至于她能不能活下去,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是没醒。”

    “那她为什么舍了命地救你?”

    “那是因为她只有得到我的真爱之心,才能化身为人,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哈哈!真有这等稀奇的事?我活了一辈子也没听闻过呢!”老爷子一个起身坐了起来。把未臻吓得手足无措。

    “爷爷,你……?”

    “我没事,要是不这样,哪能套出你小子的话啊?”

    未臻有些生气,这个老小孩儿吓得自己够呛,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那个从他幼年开始就教他识玉,教他做人的老人,仍旧健康地陪伴在他身边。未臻仿佛看见了那一天爷爷把蓝宝石拿在手里让他瞧,他夺过来就往嘴里填;

    那一日,他为了替欧熹微出气跟市长家的儿子打架,爷爷顶住一切压力支持他的男子汉义气;

    那一年,奶奶走了,爷爷不哭不说话,守了奶奶整整二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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