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安公公也会觉得沈宵半跟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没什么区别,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但只要想到对方只会在他面前才会这般无所顾忌,又觉得这是件幸事。

    “你把沈越容关到什么地方去了。”

    雨还没有停下来,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沈宵半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怎么,你想见她?”

    “当然,我有不少的话要跟她说说。”

    安公公知道沈宵半在想什么。

    “我会安排。”

    沈宵半点了点头,又转而道:“你要对我保证,不能再对三十六做任何事情了。”

    她原本想也带着李槐的,但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只说了三十六,李槐毕竟是个皇帝,而她还在怀疑前世把安公公腰斩的人就是这个皇帝。

    抱着试探的态度说了一句,倒是没想到真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的不悦,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太监的了解又深了一步,对方竟然真的打算对三十六再做些什么。

    “安初见,以后我叫你大名的时候就代表我要生气了,你最好仔细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哄我开心。三十六对我有恩,于情于理你那么对他都是错的。”

    比起怒不可遏,她更多的感受是无奈,这太监耍尽了手段,可又显得非常幼稚。

    “他对你有意,在水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沈宵半觉得荒诞,对她有意的人能排出一条街,如果不是碍于安公公的权势,有多少公子哥抢着要娶她呢。

    “那你怎么不当时就杀了他,还要把人折磨成那样,缺胳膊断腿的。”

    安公公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有些事他确实不愿告诉沈宵半。

    “当时只是泄愤,他害你的手臂受伤,又对你心怀不轨...”

    沈宵半这才想起来两个人还都病着。

    “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还能活多久?”

    她是抱着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的,但听到对方的回复之后还是难掩轻松的心情,确实松了一口气。

    “我不会死的,你在这世上一天,我便陪着你一天。”

    这样的回复有些意思,她难免会想偏。

    “哦,所以说,要死的不是你,是我?”

    这不能怪她的思考方式有问题,跟对方在一起之后她的思考方式一直都有些偏激,短时间内她无法改变。

    “宵半,你总是喜欢乱猜。”

    “我确实喜欢自作聪明,但也有猜对的时候,不是么。你现在不愿意告诉我,我可以等,但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所以你最好理清一个思路,等哪天我心情好了,你就给我坦白一切。”

    哪怕是不治之症,只要有这个人在,她就会痊愈,或者她已经痊愈了,毕竟之前吃了那么多的汤药。

    确定了对方不会突然暴毙之后她才又把话题转开,问道:“沈越容是薛贵妃的女儿,你知道了么。”

    她有些期待对方不知道这件事,却还是看到了对方的点头。

    “沈缘走了之后父亲总是疼爱她多一些,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疼错了人。”

    安公公的注意力放到了沈宵半垂落在肩膀上的一缕头发上,想了一想还是伸手抓了住。

    “你打算如何告诉沈严青。”

    沈宵半笑眯眯的,也没在意对方把她的头发缠在指尖玩。

    “这事就交给你了。”

    日落之前这场雨才停下来,安公公马上安排了沈宵半去见沈越容,他知道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安公公关押沈越容的地方还算僻静,沈宵半没想到安公公还在京城的范围内设了间独立的牢房,突然就觉得坐在帝位的人非常悲哀。

    沈越容瘦了太多,脸色蜡黄,靠在墙壁上毫无生气。她看到沈宵半进来的时候显然吓到了,瞪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沈宵半在来的路上听闻了许多事,安公公告诉了她很多,虽然还是有部分的隐瞒。

    “我平安健康地回来了,你是不是有点惊讶。还好韩雨的那点善心留存了我的命,否则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沈越容像是突然明白了安公公为什么会一直留着她这条命,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沈宵半挑了挑眉,差点笑出声音。

    “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跟你叙个旧。韩雨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有关你身世的事情。”

    沈越容下意识地想后退一些,却发现退无可退,她不知道自己要怕什么,许是心中的那点愧疚在作祟,面对沈宵半的时候她竟出奇地胆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正好你也是闲着。你应该知道了,先帝因为后宫嫔妃们的争宠而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但这在早期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却还是有人在那时候有了孩子,而这为数不多的孩子里,只有一个杂种活了下来,那就是薛贵妃的孩子,她和一个小国使者的孩子。”

    沈宵半知道最能打击对方的是什么,她相信沈越容会喜欢这个故事。

    “她把这个杂种送到了宫外的一户人家,时过境迁,她越发地思念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的儿子把小女儿娶了回来。”

    沈越容渐渐听出了对方说的杂种是在暗指自己,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头,她想怒斥对方竟然编出这么可笑的故事耍弄她,却没来得及开口。

    沈宵半抓住了沈越容的下颚,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她的一只手掌可以这么大,足以掐住一个女人的下颚,她的手指可以这么用力,可以让沈越容说不出话。

    归根结底,是现在的沈越容太虚弱了。

    “知道李珩为什么迟迟不愿给你一个孩子了么,你心心念念的丈夫只把你当成妹妹,每一次与你同床共赴云雨之时他都会觉得恶心,他根本不会爱你。”

    沈越容终于哭了起来,她的脑筋混乱,不知道该如何从沈宵半的故事里找出破绽,李珩是她最爱的人,她容不得有人对他们的感情与关系提出质疑。

    “你胡说!”

    沈宵半把要扑过来的人踢到了一边,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算对方手里握着把刀她也有十足的信心打得过,她的愤怒和憎恨丝毫不输给对方,只要想起那段时间里受的苦,她就不会有任何胆怯。

    “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假娘亲为什么要一直住在庙里,如果不是心里有愧,哪家的夫人会拒绝荣华富贵的安乐日子。证据我可以找出很多,但我觉得你恐怕不会想仔细看了。”

    沈越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宵半的憎恨还没有消散,报复的快感让她的双眼有些发红,但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我还有很多好消息要跟你分享,你可不能轻易死了,即使二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你也不应该不顾她的安危,是不是。”

    折磨沈越容的方法多的是,李槐和阿夏就是最好的工具。

    沈宵半离开牢房之后发现安公公还在等着,她分明说了让他先离开的,但又不得不说在看到他的时候心情愉悦了不少。

    两人在马车里依偎着休息,天色不早了,沈宵半有些困意。

    “我忘了问,你把韩雨和韩续怎么了。你怎么处理韩雨我都没意见,但你不能对韩续动手。”

    安公公叹息道:“三十六之后又是韩续么,你有求不完的人情。”

    沈宵半的那点困意马上就消没了,她知道安公公没有跟她生气的意思,对方的语气也极为和善,但她还是不怎么爱听这话。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即使不都是对方的错,对方也应该把那些都看作是自己的错。她到现在还愿意给他在一起,他就应该感恩戴德,对她千依百顺。

    “安初见,我不是在求你,这也不是什么人情,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还没有弄明白么,我是在命令你,而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点头。”

    她很严肃,揽着她的人却突然笑了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笑什么。”

    然后她听到他说:“好,全都依你。”

    这下轮到沈宵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靠着对方闭眼休息。

    马车进入京城繁华的地带之后沈宵半便吩咐驾车的人向右转,安公公一愣,竟是没有马上想起来这是什么方向,问道:“你去哪儿。”

    沈宵半觉得对方这问题有些多余,这方向还能是去哪儿。

    “回去陪我娘亲啊。”

    安公公这才想起来这是去沈府的路,还好沈宵半这时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否则一定要笑话他连这事都能忘记。

    “不随我走?”

    沈宵半摇了摇头,她虽然想跟安公公多待一会儿,但还是更倾向于回家陪着娘亲。

    到沈府的时候沈宵半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安公公见状本想抱着她进去的,却被拒绝了。

    沈宵半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跟娘亲打个招呼之后再把安公公领进去,反正也没什么麻烦的。

    她进门之前听到了安公公唤她的名字,回头一瞧对方也下了马车,正站在那里望着她。

    “你可以叫我宵儿的。”

    安公公一怔,眼里带着几分犹豫,他以为沈宵半是困迷糊了,可当对方跑回来亲吻他脸颊的时候又觉得迷糊的人是自己。

    这个抱着他的姑娘笑了起来,难得带了几分的傻气,对他说:“老实点,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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