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忍忍,这药水洗在伤口上,虽然消毒,但是极其疼痛。”贾大夫将一瓶有些刺鼻的透明液体慢慢地倾倒在了宁无忧的伤口之上,宁无忧顿时眉头狠狠一顿,脸色一白,身体也随之僵了僵,却依旧淡然自若。只是片刻之后,就气定神闲。

    木梓衿看得心头一紧,心脏仿佛被蓦地紧紧捏住一般,又窒息又有些难受,连忙转开脸去,不忍再看。

    贾大夫清理好伤口,拿出干净的白纱,转头来,看了看木梓衿,“红线姑娘,劳烦你过来帮帮老夫。”

    她几步走过去,“要怎么帮?”

    “帮我按住纱布就好。”贾大夫说道。

    她照做,轻轻地将纱布一端轻轻地按在宁无忧的手臂上,轻轻一触,似觉得他手臂僵硬,有些冰凉。

    贾大夫将纱布扎好之后恭敬地告退,她松了口气,立刻放开,站直身。

    “今日在猎场之上,你与顾明朗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问道。

    她倏然紧张地抬头看看他,又看了看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宁涛,他好像当自己是透明的一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有些艰涩地咽了口水,在猎场之上的紧张瞬间涌上了心头,心有余悸之下,原本已经隐隐消失在小腹坠胀感似乎又明显了些。她捏紧了手,轻声在他身旁说道:“顾将军,好像有些怀疑我的身份。”

    他双眼陡然一眯,略透出些疑惑,微微沉思了片刻,“六弟,今日的公文便放在那儿,等会儿我来处理。”

    宁涛快速地写完几个字,将手中的纸张摊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端然起身,恭敬地辞别离去了。

    “怎么回事?”他起身,靠在软枕上,定定地看着她。

    她轻轻地咬唇,回忆了与顾明朗相处过的点点滴滴,轻声道:“众人都知道我是王爷身边的女官,会验尸,会破案。可从来没人知道我的这张脸是有伪装的。”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涂着厚厚的黄粉的脸,眉头轻蹙,“可是,今日在猎场之上,顾将军却似乎有有意要追查我的真实身份。”

    “你在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些许马脚?”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可眉心轻蹙,似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微微抿着唇,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微微起伏的线。

    她心中忐忑不安,“顾将军曾见过我验尸,便是在乱葬岗为孙婉验尸那晚。后来,他还曾提醒过我,让我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验尸工具。”

    他似有些惊讶地轻轻地挑了挑眉,“这么说,也许他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他神色依旧淡漠,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的那套验尸工具的确不该让别人看到,毕竟你的工具太特殊。”

    “那我该怎么办?”她轻轻地咬着唇,“顾将军,会不会揭发我?”

    他摇头,“不管他如何打算,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他淡淡一笑。

    “是。”她松了口气,凝结在心中的积郁和惶恐随着他嘴角那抹淡笑慢慢地消散,刚才还山雨欲来的紧张和危机,在听到他漫然地话时如水痕般渐渐消弭。

    宫灯熠熠,她目光明亮,眼神落在他的脸上,他却也在此时抬起头来,见她染上光点的睫毛微微轻颤,他愣了愣,立刻转开目光,看向小案之上,那盏他平常用的宫灯。此时宫灯内,烛火的光芒透过灯纱氤氲而出,将他平时冷峻傲然的脸笼罩出暖色柔和,她心头微微一荡,慢慢地低下头,悄悄地微笑。

    宫灯氤氲的光散漫温柔,将她的脸晕染出淡淡的红晕,悄然露出几分娇妍媚色,而她却尤不自知。轻轻地咬着唇,将那花瓣一般的唇压出玲珑的形状来。

    他收回眼角的余光,平复心头的异样,“案几上有一份户部送来的卷宗,你拿过来看看。”

    她走去案几前,拿到那份户部的卷宗,翻开仔细看了看,“这是万子业的卷宗?”

    “是。”他换了个舒适的动作,“万子业曾被多次贩卖,最后一次才被人卖到京中,后来他的主人死了,自己从前跟着主子学过些医术,这才到回春堂之中学徒。若说,他离开京城,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户部目前没有记录在册。”他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我朝对户籍的管理有严格的规定,不管是出远门还是迁居,都必须在户部登记。万子业离开京城,应该先到户部登记才是。”

    “这么说,他并没有离开京城?”她拿着卷宗走向他,“若是他还没有离开京城的话,那就能找到他了。鹤灵丹是否问题,也许就有眉目了。”

    他点点头,起身靠近小案,小案之上放着一个木盒,他打开,几枚暗红色的丹药滴溜溜地躺在里面。

    “这是鹤灵丹。”他用手指指了指,似十分的嫌弃,“我已经让贾大夫拿了几枚去察验成分了。”

    “王爷这是从哪儿得到的?”她有些惊讶。不是说,鹤灵丹自从顾允琛死后,就没再配制了吗?

    “顾允琛瞒着顾家人,在外面买了一个宅子,私自在宅子里养了几个妾室。”他轻蔑地一笑,“我让人从那个宅子里找到的。想来,是他生前遗落在那里的。”

    “那处宅子在哪儿?”

    “亏得本王发现得早,抢先一步将这药拿来了,否则,就被顾家人给封了。”他缓缓地说道,“本王的人前脚离开那宅子,顾家人就带着人来,将宅子封锁了,还将里面的几个妾室赶走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荒唐,竟然还在外面养妾室。”她深深一叹,“那几个妾室怕是也有问题,找出来查一查。”

    他勾唇一笑,深深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眼眸之中竟带着几分欣喜,“本王已经让人去办了。”

    满室灯火辉煌明亮,他此时的目光如同映上所有的光彩,他慢慢起身,半靠在软榻上,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若是本王没记错,你以前是个郎中。”

    以往就如隐没在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不轻易拨动提及,她就像把以往都忘了一般。然而等到被提及时,她才能感受到那深埋在心底的隐痛。无论是欢乐也好,温馨也好,还是最终的逃离被追捕也好,都让她心头微微抽搐。

    她瞬间就将那隐痛按捺住,扯起唇角,“王爷是在打趣我?我的医术是什么样,王爷难道不清楚?”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就算是个半吊子的郎中,换药应该会吧?”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缠绕着的厚厚的纱布,轻缓地说:“本王娇生惯养,养尊处优惯了的,还没有这么狼狈受过伤。贾大夫年纪大了,给本王换药看伤时手会发抖。”他漫不经心,语调轻缓,就像被风吹起,拂过水榭之上的柳絮,“所以,你来提本王换药。”

    她暗自一笑,恭敬地道:“是。”又想了想,“只是,我医术不好,也很少为人处理伤口,怕自己失了轻重。”

    “那本王恕你无罪。”他轻轻地抬了抬手,目光忽然不经意扫过她的手指,她手指纤细白皙,垂于身侧,五指开合的形状,如一朵含苞的玉兰。只是那纤细指尖之上,有淡淡的印记,微红,如枯萎的蔷薇,又似月晕一般,颜色虽然极淡,但是却有些刺眼。

    “手受伤了?”他轻声询问,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进一些。

    她将卷宗放下,才走过去,一边抬起自己的手来,才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的血,而是小红马的血。虽然在王府之中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但是有些小节她依旧无法改正。

    手上沾了马血,她竟然忘了。而且,她竟然还胆大包天的用这沾了血的脏手去触碰楚王殿下的手臂。她心头一骇,立即将手藏在身后,“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房了。”

    “过来。”他的声音沉下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手摊起来给他看,“王爷,这是马血……”

    “马血?”他伸手,轻轻地捏住她的指尖,温热的指尖柔软细腻,轻而柔,如细软的云与纱,在明亮温暖灯光的映照下,如玉葱一般,那淡淡的几点血痕将洁净的手染出几分妖媚和诡异。

    他蹙眉,她以为他嫌弃,想要将手抽出,可他的手微微捏紧,“怎么会有马血?”

    她只好将小红马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微微沉默,她趁机将那枚只有半截的铁钉拿出来,并没有递给他,而是自己拿着,让他就着自己的手看。铁钉上面沾了马血,他是不会触碰的。

    “小红马算是良驹,这么一枚铁钉钉在脚掌之中,竟然没吭一声。”她赞赏的说道。

    “那是自然,本王养的马,都是良驹。”他微微仰头看着她,青丝随动作柔软扑泄,似乎是不喜欢仰视,他抬手指了指软榻,示意她坐。

    她坐到他身边,“我一直在想,这枚铁钉是如何扎入马掌的,而且,扎得那么深,定是小红马一路奔跑才导致铁钉完全没入血肉之中。”

    他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些恶寒。“你难道扒开了马肉将这钉子□□?”

    “不然呢?”她轻轻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还用手摸到了。”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拿开些。”突然眸中精光一闪,抬手便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到眼前,目光凝聚在那枚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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