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莒心道:楚子章若是要找魏思源报仇,一定不会向魏思源吐露自己的身份。他放弃了报复之心,想必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既然是魏建功相助假赵简刺杀张富春,那假赵简一定是在京城左近,说不定便是张富春要见之人。刑部将张富春的消息走漏了出去,那假赵简便找到魏建功拿取了吏部官服,又假造了参政府的招贴,便冒险闯进刑部行刺。看来张富春想要传递的消息所涉甚大,而又事发突然,不然那假赵简不会轻易的抬出参政府的名头,毕竟这魏建功乃是参政府之人,若将他牵连进去所失不小;说不定这假赵简也藏身参政府中,那日冒了天大的危险,倒是有什么消息如此重大?这魏思源如此急切的放下架子跑到小小的刑部衙门解释此事,看来他倒是没有跟匪寨勾结,否则定不会现身自清。

    过了几日,一日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晚,加上一整天细雨蒙蒙,路上泥泞非常,倒没几个行人。行至半路,似乎听到身后有泥水声跟随,回头一望却是没人。王思莒知有人盯住了自己也不慌张,自管自的慢慢纵马前行。上次在翠薇阁附近巷子里蛊惑之症发作,只看到自己影子袭击自己,因是玄豹迷住了心性,倒是吓得不轻。此时真的有人欲施偷袭,自己反倒不以为然。他噬魂剑在身,正没的用武之地。说不得就得拿这帮人试剑。

    王思莒故意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口,便驻马等待。天气颇为寒冷,幸好不多时,背后有两人慢慢走近。前路也有两人逼近。

    王思莒怕伤了马儿,便下马走到一旁。四人将王思莒围住,却都蒙住了嘴脸;一人开口道:“久违了,王兄!”他摘下黑巾,只见脸上一道刀疤斜斜的伸到嘴角。却是老朋友刀疤匪。

    王思莒道:“原来是老兄你,刀疤兄光临京师,怎么不通知兄弟一声,兄弟也好派人替老兄接风洗尘。”

    刀疤匪道:“那也不必。小弟今日不请而来乃是向王兄借一件物事,拿到便回。”

    王思莒道:“老兄可是想借小弟的头颅一用?”

    刀疤匪哈哈笑道:“不愧是风雷神捕,果然聪明。只不过你近日听到太多消息,兄弟们常年在山寨里的人却没你知道的多。有些事不该知道却知道了,这规矩老兄是知道的。”

    王思莒笑道:“正是如此。既然要动手,兄弟可保证给各位留个全尸。”

    三个蒙面匪徒一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王思莒见身后一人身形竟隐隐觉得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刀疤匪道:“今天奉了将军之名取老兄人头,却不能和老兄讲论江湖规矩了。老兄九泉之下须怪不得兄弟!”

    王思莒笑道:“这楚荣贪功心切,失陷了几千人马,早就被朝廷革职问罪。现在苟且藏于山中,还算什么将军?刀疤兄未免太过高抬他了!”

    刀疤匪显是一惊,心道朝廷终于知道了将军身份。看来京城中有人将此泄露了出来。

    刀疤匪道:“将军一世雄才,沙场上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从未亏待过众兄弟,不管在军中也好,在山中也好,咱们永远都当他是将军。”

    王思莒道:“多说无益,还不动手!”

    四人一起抽出单刀攻上,王思莒抽出噬魂剑也扑向刀疤匪。刀疤匪见王思莒身法迅捷,便横刀相抵;王思莒不顾身后,一剑砍下。只听一声脆响,刀疤匪的钢刀便断为两截,王思莒剑势未阻只向刀疤匪右臂划去。刀疤匪反应也是极快,连忙后滚,想躲过这一剑;但噬魂剑来势甚快,刀疤匪只觉得右臂一麻。王思莒弃了刀疤匪,又挡开了一个蒙面匪一刀,便缩身蓄气,随即回身一剑扫出。背后两个蒙面匪却是刚刚扑到,“叮叮”两声脆响,双刀已被砍断。两人大惊,没料到一招之下便没了兵器。却又收不住势头,竟向王思莒扑来。一人功力也是甚高,急忙使出下盘功夫向旁边跃开。另一人慌忙中只得出掌拍来。王思莒不想伤他性命便也出掌将他震开,一掌之下此人被震得如陀螺般转了开去。此时刀疤匪方才检看手臂上的伤势,只见一道剑伤深可及骨,已是血流不止。这一条胳膊恐怕要废了。

    如此数招,只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这四个金苍寨高手的心境却好似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四人奉楚子章之命前来刺杀王思莒;本来众人在小苍山一战中都见过王思莒的身手,不过是刀疤匪之畴。四人与刀疤匪武功都是不相伯仲,有两人武艺甚至比刀疤匪还高,心道只要王思莒落单,必定可将之除去。他们不知王思莒自玄豹附身后武功大进,再加上噬魂剑乃是天下兵器的克星,几招下来便被打的落花流水。

    刀疤匪显是四人领袖,见几招之下自己四人两人受伤,一人没了兵器,只剩下一个手中带刀的。此战不用说就已经败了。刀疤匪顾不得右臂疼痛,忙喊道:“碴子硬,撒丫子了!”四人中带刀之人向王思莒攻来,三人向巷子外面跑去。

    王思莒见四人想跑,却没那么容易,便挺身迎上。这人功夫倒也是有的,只是却才被王思莒宝剑震慑,十成功力只剩下两成而已。此时便施展出怪招,专门用刀拍打王思莒宝剑。如此一来便会保住自己单刀不断。王思莒见他用刀左牵右引,化开自己招式,一时半会却砍不断他单刀。便暗自提了一口气,忽的越过此人头顶,向三人追去。这个蒙面匪没料到王思莒轻功如此高明,他见王思莒稍稍屏息聚气,便知道王思莒想要越过自己,于是也提了一口气准备跃起缠住王思莒。谁知同是一跃之力,王思莒却比这蒙面匪足足高出了五尺;便似大鹏般从蒙面匪头上越过去。却才蒙面匪怪招缠住王思莒,心中刚刚定下了神,心道你这小子不过就凭这一把宝剑,功夫倒也没什么了不起;谁知这一跃便似见到了鬼,天下竟有人轻功如此高明,落地之后还没有缓过神来。

    三名匪徒刀疤匪右臂伤的甚重,来不及包扎只得带伤而走;另一人被王思莒一掌拍的胸中翻江倒海不止,提不起气来;唯有一人身上无伤只得扶住二人跑路。如此一来,王思莒几个起落便截在三人之前道:“先别忙着走,各位难得有求于小弟,既然未能叫各位如愿,不如随小弟到府中安宿一晚再走不迟。”

    此时单刀匪也赶来了,四人见今日定难全身而退,略一商议。王思莒心道:你四人若商议分头逃跑,我却如何追去?忙挺身攻上。单刀匪迎上阻击,三人果然分头逃走。王思莒撇开单刀匪,向近处受了掌伤的匪徒扑去,此人无兵刃在手,又提不起气来施展轻功,被王思莒赶上一招击中了后脑晕死过去。

    王思莒回头见三人已无踪迹,连忙向刀疤匪方向追去。这几人显是久历江湖,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竟然也是逃的无影无踪。王思莒只得回到巷口,竟然见这个匪徒胸口中刀,呼吸微弱,命不久矣。王思莒心中大悔:那持刀匪徒定然是远远的瞄住自己,见自己捉住活口,便伺机灭口。只怪自己贪心,想要再捉住一个山匪,却将这个也送了。

    王思莒查看此人伤势,见一刀贯胸,绝无生还之望。摘下面巾看去,却是个短髯大汉;出手按住了伤口,问道:“你们四人来城中行刺,是何人指引道路?”

    此人胸中呛了血,呼吸便似抽水烟般呼呼有声,只得微微道:“神……通……,是神通引我们来的……”

    王思莒道:“神通?神通是何人?是不是你们安插在京城的细作?”

    这匪徒道:“你,你想知道神通是何人?哈……哈……哈,你却是见过的……”一笑之下,咳出了几口鲜血。

    王思莒道:“这神通真名叫什么?你们为何行刺张富春?”

    匪徒道:“你见过……神通,却……找他不到,哈哈……;我们金苍寨与……与……晚……宴……大……”一句话没说完,便没了气。

    王思莒心道:神通?我见过的神通?若是在小苍山中交过手,却不能算作见过。难道这神通就是当初假扮赵简之人?这匪人说金苍寨“与晚宴大”,

    鱼丸盐大,那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王思莒叫人将郭杨、刘方、刘开等人都叫来将此事说与众人知道。

    杨祝道:“神通,那贼人是不是说此人叫沈同?”

    王思莒道:“此人叫沈同,我在京城里却从没听说过此人。”

    郭朗道:“既然知道他真名,就可以找到他。”

    杨祝道:“那也未必,此人若是引贼人进京行刺,必得熟识大人每日的行踪。如此说来定是一直隐藏在城里;或他本就是京城之人也说不定。既然连结贼人,肯定不会用真名在京城行走。”

    王思莒道:“不管如何,知道了沈同的名字,也算有了查处。这‘鱼丸盐大’四字却又是何意?”

    郭朗笑道:“鱼丸盐大?难道是这帮山药蛋子吃海鲜的时候盐放大了?”

    众人一齐看向郭朗,都觉得不好笑。

    王思莒道:“此时想不出,日后自会得知。咱们先去找到沈同这个人。”

    郭朗道:“京师如此之大,这人却从何找起?”

    王思莒道:“那山匪临死之时说我见过沈同,我想这个沈同应该是那日来诓我们去参政府的假赵简。若真的假赵简便叫沈同,那这些事也就说的过去了。”

    杨祝道:“对啊,如果假赵简就叫沈同,他当日敢进刑部灭口,看来对京城甚是熟悉;昨日指点贼人偷袭大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郭朗忽道:“大人,我昨日在街上听戏,是一场‘岳爷爷大战金兀术’,你道那金兀术却叫什么?”

    刘方笑道:“难道叫沈同么?”

    众人莞尔,不知道为何郭朗忽然提起闲事来。

    郭朗道:“沈同就不是。那些金兵都管金兀术叫完颜大将军。”

    王思莒忽的豁然开朗,喜道:“原来如此!那匪徒临死之前说的是‘我金苍寨与完颜大将军’如何如何。原来金苍寨竟然私通金国,看来这真的所图不小!颂文破解此语,应计头一功!”

    郭朗笑道:“那是自然!”

    王思莒道:“若金苍寨关联敌国,便不是小事,此事须得上报朝廷出师围剿。我这便去见傅大人!”

    王思莒心下甚喜,以往数次围剿小苍山,朝廷只当是寻常乱民啸聚山林,从未派过重兵围剿;此时若是知道金苍寨私通敌国,必会正眼视之。只需万余人马搜过小苍山,这帮山匪便无藏身之处。

    王思莒快步来见傅清流,向他说知此事;傅清流便去见魏思源。等到过了晌午王思莒已经等的焦急,傅清流才回到刑部,说魏参政已经向皇上禀报此事,只待回音便可。第二天一早,王思莒便急匆匆的来到衙门门口,等傅清流下早朝。好不容易等到傅清流回到刑部,却见他一脸疲态毫无喜色。王思莒上前问道:“昨天小苍山的事朝廷有何奏议?”

    傅清流挥手不答,将王思莒带到议事厅走道儿中慢慢道:“刚才本官在朝堂之上提起廷议围剿小苍山,但秦太尉道这些山匪乃是乱民啸聚山林,要是听到朝廷出兵围剿,立时便会遁入山中,到时候枉费了军资,却是徒劳而已。不如传旨南安县巡检,每日派人巡山,这几日天寒地冻,这些乱民掠不到口粮自会散去。”

    王思莒急道:“这些山匪隐匿小苍山已有数年,山中定有营寨,怎么会怕天寒地冻?再说山匪勾连敌国已是证据确凿,朝廷却是如何理会?”

    其实傅清流已经在廷议时提起小苍山匪私通敌国一事,但秦太尉道此事定是下面的官吏邀功心切才有此枉奏。现在北方大军正在与金人交战,战事正是要紧的时候;小苍山乱民不过是癣疥之痛,朝廷无需兴师动众。朝中大臣无不唯秦梦泽马首是瞻,纷纷附和。皇上便依了秦太尉之议,着南安厢兵加紧巡山。

    傅清流怕沮了王思莒的心意,便道:“朝中大臣认定小苍山匪乃是小股作乱的暴民,却成不得气候,无需出兵围剿。”

    王思莒苦笑道:“这些山贼作乱已有数年,以往数次出兵围剿都是大败而归;这些山贼早已不是寻常暴民,朝廷却如何不知?”

    傅清流道:“此事既然已经议定,多说已是无益。朝廷不肯出重兵围剿,咱们便自己追查,只要查出山寨下落,借兵围剿也可将这般山匪剿除。”

    王思莒道:“看来此事又得耽搁些时日了。”

    傅清流道:“若能将这班山匪剿除,与百姓便是一件大功,耽搁些时日又有何妨?”

    两人回到刑部议事厅,刑部的官长们早已等在那里了。王思莒见刘青宝满面春风的围着两位侍郎转悠,看来最近又接了什么案子,大捞了一笔。王思莒心中烦闷,待晨会已完,便回到右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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