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抬眼望去举目都是高楼绣阁,茶馆竹帘,街上随处可见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马车。

    出了侯府,苏宛见到街上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没来由多了几丝高兴。汝阳王无君无父,没想到,就算坐了龙椅也只是个王爷的架势。这街上景象与自己昔年微服所见并无不同。

    苏宛一边看着街上风景,一边向房元礼口中的小院走去。对于那座小院,苏宛印象极为深刻,甚至已经深入骨髓!还有那小院之中一直飘散的满庭蔷薇芬芳。

    世事如棋,没想到,昔年院外之人现在却要走进院中,而昔年院内之人,现在却只能站在院外看着自己。这样也好,让她也尝尝自己当年的心碎滋味。

    小院离得侯府并不远,不多时苏宛便来到小院之前。小院看起来很是普通,红色的门上油漆已经有脱落,显得斑驳参差,门口连个看门的家人都没有。

    看着这般破落的景象,苏宛心中更是感慨。若不是自己昔年来过一次,又因为那女子的缘故,对这小院印象极深,只怕自己当真会以为来错了地方。

    长叹一口气,苏宛走上前去敲敲门。片刻之后,门便打开一条小缝,里面的家人开口问道:“谁啊?”

    苏宛理了理衣衫,然后对那家人说道:“贵府主人请我今日来观明珠。在下应邀前来,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那家人打开了大门,然后仔细的打量了苏宛一番,之后对苏宛说道:“请公子在此稍候,我去通禀我家主人。”苏宛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

    仅仅等了一会,那家人便一路小跑回来,对苏宛极为恭敬的说道:“有劳公子久候。我家主人说他早已备好酒菜,就等公子前来。”

    听到那家人的话,苏宛知道定然是房元礼早就到了,在府中等候着自己。也不知道房元礼从哪挤出的时间,身为宰相,竟然能找出一天时间来陪自己,倒也真是不容易。

    一边想着,一边跟着那家人进了小院之中。上次来的时候,庭院之中开满蔷薇,淡淡香气萦绕身旁。可惜,自己这次来得不是时候,蔷薇花已经全部凋蔽。

    家人将苏宛引至屋前,然后极为识趣的退了下去。小院之中寂静无声,显然这园中除了房元礼与那家人之外,应该是再无旁人。

    苏宛走进屋内,果见厅中摆着一桌酒菜,还冒着腾腾热气,显然刚上来没多久。只是房元礼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仔细得打量一下房中,却见屋中摆设极是简单,只有几幅字画与三两茶盏,旁边还有一个里间,想来房元礼便是在这里间之中。

    轻轻走进里间,果然看到房元礼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砚中墨汁已经不多,房元礼却未曾发觉,只是心无旁骛的奋笔疾书。

    苏宛轻轻走过去,伸手拿起墨锭,然后将砚中的墨汁又加了起来。顺着苏宛的目光,正好能看见窗外一片凋蔽的蔷薇。若是蔷薇盛开之时,在此细观,只怕是好一片胜景。

    不多时,房元礼终于将笔搁下,看着自己方才所书,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看到砚中的墨汁又多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苏宛竟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房元礼愣了一下,随后便看出面前之人乃是苏宛女扮男装,却故意打趣道:“这位公子从哪里来?不知到舍下有何贵干?”

    苏宛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时房元礼再跟自己开玩笑。便也笑着说道:“在下偶然路过府上,却闻见美酒醇香,故此进来讨一杯酒喝。”

    听到苏宛的回答,房元礼哈哈大笑,“既然能进来,便证明我们二人前世有缘,今世有份,今日公子想喝多少,房某便陪公子喝上多少。”

    见到房元礼一副狂士模样,苏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房大人再写什么?写的竟然如此出神?”

    房元礼将方才所写之物递给苏宛,然后笑着说道:“方才想到明珠,心中一时所感,竟有难以抑制的热情喷涌,只能借着书法,将这热情散去。”

    两人先前约定暗号,其中明珠指得便是苏宛。显然这房元礼刚才想到今日要与苏宛相会,心中激动难耐,故此才借着奋笔疾书发散自己心中的激动。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云,随后害羞的低下了头。却正好看到房元礼纸上所书字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青云之蔽月,飘摇兮若回风之流雪。”

    只是几句,苏宛便看出,方才房元礼所书乃是曹植所作的千古名篇洛神赋。曹植用此诗篇大书梦中神女。片刻之间,一蹴而就,文采出众,千古流传。

    苏宛心中清楚,这房元礼是以此华翰向自己**,表明心迹而已。不过房元礼乃是当世才子,为何不自己作上一篇,岂不是更显诚意?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开口问道:“这曹植所作洛神赋虽然千古流传,但是房大人亦是不输于曹植的才子,方才又是心中涌动,何不自己挥毫作上一篇,说不定能与这洛神赋并称?”

    尽管苏宛极为不齿房元礼的为人,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房元礼的文才极为出众,若非如此,昔年房元礼又怎么会连中三元,又如何能被自己青目,一步登天,成为驸马?

    房元礼看着从桌后走出,看着苏宛说道:“方才房某虽然文思泉涌,但是想及你的神态,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总觉得自己即便落笔,也写不出你神态之万一。”

    说着房元礼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苏宛,“思来想去,你之神态唯有曹植这篇洛神赋方能描写一二,惭愧之下,便只能抄写前人之作,以博神女一笑。”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果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不过,不是笑房元礼见到自己竟然变得不会作文,而是笑,房元礼果然极为聪慧,怪不得能将宰相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房元礼的话,苏宛自然不会相信。更不会相信自己已经到了能让房元礼无从下笔的地步。房元礼之所以会如此说,一来让自己觉得自己确实很美,二来这办法也最为省时省力。

    见到苏宛笑了出来,房元礼趁机上前捉住了苏宛的手,对苏宛极为深情的说道:“宛儿,虽然仅有十六日未曾见面,但是在我心中这十六日却如同过了十六年一般,我好想你。”

    脉脉含情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苏宛,苏宛心中虽然清楚房元礼是在说假话,却也只能配合的低下头,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似乎是被房元礼这般露骨的情话吓到一般。

    看着苏宛这般模样,房元礼心中更是怜意大起。紧握着苏宛的手来到屋外,两人落座,房元礼给苏宛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宛儿,来,与我共饮。”

    苏宛趁机将自己的手从房元礼的手中抽出来,心中暗骂,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房元礼骗人芳心的本事长进得倒是飞快。

    苏宛用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房元礼,然后又低下头,双手将桌上酒杯捧起,与房元礼轻轻一碰,然后两人一起饮下了这杯酒。苏宛知道,这便算是自己与房元礼的定情酒了。

    一边喝,苏宛心中一边想,当年那个一身烟霞色罗裙,不绾发髻不施脂粉的女子,要是看到现在自己与房元礼两人,对坐而饮,还心心相印。不知这女子是否也会心死如灰?

    喝下这第一杯酒之后,两人的关系瞬间便近了许多。一直推杯换盏,房元礼更是将心中那些露骨情话如黄河之水一般,全部都说给苏宛听。

    看着房元礼脉脉含情的双目,苏宛只是娇羞的笑着,听着房元礼天荒地老的情话,苏宛总是会将头低下。似乎嘴上虽然未说,但是心中早已跟房元礼生死相依。

    两人一直从日上三竿饮至夕阳西斜,房元礼早已醉得不成样子。而苏宛虽然双颊微红,目中却极是清明,显然并未喝醉。

    看着醉倒在酒桌之上的房元礼,苏宛鼻中轻哼一声,从刚开始便对自己动手动脚,若不是自己今日见机得早,说不定这房元礼现在都在与自己洞房花烛了。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自己也该回去了。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想到若是自己这般走了,只怕房元礼心中生疑,于是苏宛走进里间,提起笔来写了一首小诗留给房元礼。

    出了屋门,苏宛将那家人叫来,吩咐那人道:“你家大人喝醉了。若是一会要回去,就给他熬点醒酒汤喝;若是今晚不回去,便扶他去睡吧。”

    那人狐疑地看看苏宛,然后轻轻点头,将苏宛送出了小院。苏宛来到街上,急急忙忙的向侯府赶去,若是回去的晚了,府中侍卫开始巡夜,自己定然会被发现。

    一路急赶,苏宛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到自己的小院。刚进屋中,竹茹便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担心死我了。”

    苏宛一边走到桌前,一边对竹茹说道:“今日事情办得很是顺利,只是路上回来的时候有些贪玩,故此回来晚了。”

    说着伸手倒了一杯茶,一边转头问道竹茹:“今天你去那个婆婆那里,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吗?”

    竹茹从自己怀中掏出罗帕,心疼地将小姐额前的汗水全部擦去。一边擦一遍对苏宛说道:“打听清楚了。瑞婆婆将当年她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听到竹茹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苏宛点点头,然后对竹茹说道:“这样就好。事情一会再说,先帮我把衣服换掉。若是有人这时候来了,穿着这身衣服不合适。”

    竹茹点点头,然后将苏宛又换成女装,把那件男子衣衫藏好。两人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坐在桌边,苏宛问道:“那婆婆是怎么说的?”

    竹茹站在苏宛的身边,小声的说道:“瑞婆婆说,当年的事情有些不对!”

    <>

章节目录

御宠嫡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雨落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雨落落并收藏御宠嫡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