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死亡邀请

    会玩儿把戏的人,通常有两大特点。第一、装枪让别人去放,第二、躲在阴暗角落偷施冷箭。

    罗雨密飞了一次香港,和肖秋单独会晤。

    临行前,他撒了一个烟幕弹,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肖夏。这是罗雨头一次单独行动,大家只知道他是去韩国,都以为shenqi马上就会变得“神奇”。

    这是一片豪华别墅区,不少商人富豪还有演艺明星都住在这里,临海的房子,错落有致的从山坡上斜下来。罗雨细致的看了一下,肖秋的别墅应该是第四栋。

    不清楚肖秋来港后是咋生活的,整天无所世事的困在房子里吗?他抛弃在家乡的所有,只为了和周凌雯在这看海玩儿吗?

    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周凌雯过手的男人,罗雨很无奈。那么肖秋、万捷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呢?这些似乎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关系,使罗雨头脑发胀,和第一次来香港时的热血澎湃,心情截然不同。

    肖秋好像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宛如一尊塑像,坐在那儿连姿势都没变过,周凌雯倒是没太多变化,依然漂亮迷人。

    肖秋撅起嘴,长长的吹出一缕青灰色细烟,而后做出一个令罗雨大为震惊的嘴部动作,他追逐着这缕青烟,又全部吸回口中,咽进肚子里,就没再吐出来。

    真想不到,万捷竟然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心结,当崔璨和自己说,肖秋和万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罗雨还觉得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越往后发展越看不懂内容。当时罗雨还想,这是人家家事,和自己无关,但这次,肖秋是让罗雨把万捷带来,罗雨已然没了思维方向。

    这个事没有回旋余地,罗雨必须坚决贯彻执行,把万捷带到香港可以,接下去会发生啥事,肖秋告诉罗雨,你,不需要知道。

    天气逐渐转凉,又开始有零星的树叶飘落,看着还在空中飘摆的叶子,罗雨感到孤独,仿佛自己正如那片落叶,被流动的气流吹着单薄的身体,在瑟瑟悠荡中,不知落向何处。

    身份、地位、金钱、美女,这些人世间所拼命追求的东西,现在看着很多余,但还舍不得放手丢弃。

    红尘猎猎如风,金戈铁马纵横,

    忘却世间胭脂红,

    逆境凯歌高奏。

    夜精灵已经破败不堪,昔日的繁华,像正在吸食毒品的万宏的脸,只停留过短暂的光辉,仿佛地上横躺竖卧的沙发和堆砌的杂物,都在呲牙咧嘴昭示着它的灭亡。

    万捷一脸愁容的坐在那儿,坐在颓废的无精打采的,哈欠连天像要死似的,万宏的对面。这一场景,又一次让罗雨动了恻隐之心,当看到隐藏在万宏眼睛里的,那种变幻莫测的狡诈,罗雨想起“农夫与蛇”。忽然间,仅存的怜悯就像消逝的记忆那样,在大脑中隐退。

    此时的万氏兄弟,早没了往日神韵,宛如一对落魄的野鸭,浮在浅浅水面上,就连小鱼小虾都绕着他俩游泳。

    万宏开始死命的抽烟,可能这是唯一解困的方式,直到烟雾把他整个人包在里面,万捷才“嚯的”站起来冲过去,照准他的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记清脆的耳光,没能打醒目光呆滞的万宏,万捷又发恨的用脚去踹。

    罗雨拽住万捷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他近似于发疯的动作,看着超级恐怖。他是在宣泄,宣泄心中难以抑制的压抑,宣泄这些个势力小人的行径。

    他败了,输得一败涂地,海浪集团撤走全部资金,还收走他的酒楼,万宏连吸毒带贩毒的天大窟窿,除非“女娲”显神,还有谁能补得了这个天。

    曲再顺、于处长还有干爹崔林雄,想都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绝情,若干的哥们儿朋友,现在也变成土地老,通通遁地无形。

    今天,罗雨倒是来了,可看着像是来索命的。万捷还在乎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目前只剩两条贱命,谁要谁拿去。

    “万总,我....”

    “还总tm啥总,有事说事,我不想别人看我笑话。”

    “不想让人看笑话,就跟我走。”

    万捷瞅瞅瘫在哪儿像一堆屎似的万宏,用手蹭蹭好几天没刮胡子的脸,问:“去哪儿?”

    海浪拍打着岩石,听着“轰隆哗啦”的响声,站在上面,万捷几次萌生了要跳下去的冲动,肖秋甩甩风衣,双手插兜看着他。此时,万捷纵然心装山海,可心里哪能有一丝的平静。

    “看到你现在这样,你知道吗,我从心里往外的高兴,真想放开嗓子大笑几声。”

    “那你为啥还不笑?”

    “为啥,因为你是我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还有比这更震撼的事吗?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吗?还有比这更让万捷蒙圈的吗?这简直是在讲故事,讲的还是《聊斋》里的鬼故事。

    万捷“啊啊”大喊两声,捡起一块石头奋力扔进海里,石头在手中感觉挺大,但和大海比起来,掉里面连个声息都没有,甚至都没看到水花。

    肖秋掏出那张发黄的照片,指给万捷说:“就是这个人,他生了我同时也抛弃了我。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他的样子,我要报复,只可惜找不到他。但我能找到你万捷,我要让你加倍的偿还回来,那次你没死成,我恨老天不开眼。”

    这是一次死亡的邀约,万捷无所顾忌的张开双臂,面对肖秋顶在脑门的枪口,忽然觉得释然了。人心的险恶,利益的纷争,哪一样都会要人的命,就连血脉相亲的兄弟,都能举起拿枪的手,这世界还会相信谁,还敢去相信谁。

    “秋哥,你不可以这样做。”

    罗雨第一次公开反驳肖秋,他不愿意看到亲兄弟自相残杀,仇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左右人的意志,利害与矛盾产生的怨恨,真能够使人变成畜牲不成。

    手在抖,心在跳,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思想集中在仇恨上,集中在那本就不是事的事上。肖秋终究没下得去手,他缓缓垂下手臂,不想万捷又把他的手抬起来,重新顶在胸膛上。罗雨看到他红着眼眶,嘴唇都在哆嗦,可能他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一个人知道自己有过失,甚至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就会想解脱的办法。肖远航(万福良)选择了超脱----出家了。

    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正值血气方刚的万捷和他打了一架,如果不是他狠心的这么做,母亲也不会中风得上痴呆症。他恨死了万福良(肖远航),但毕竟是父亲。可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肖秋这么个哥哥,也才明白父亲出家的真正原因。

    万捷和肖秋不同,毕竟父亲把他和万宏养育成人,可肖秋却没能享受到父爱,甚至在幼小的时候,连母爱都没有了。

    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突然间丧心病狂,以前万捷搞不明白,今天面对肖秋他懂了,那便是心胸狭隘,自己又何尝不是。

    心结,像潘多拉魔盒,它住在你脑子里,在瞬息万变中,打开盒子便是打开心结,但往往心结这东西,打开不一定就能得到释放。如果心结变成魔盒里的恶魔,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罗雨握住肖秋拿枪的手腕,慢慢将枪口移向旁边,脸上尽量带点笑容来缓解心理的紧张。

    “秋哥,亲兄弟,好好谈谈,是我把万捷带到香港,您要真的开枪,我....我还咋做人了,最关键是这辈子你得要我承担多大的心理负担。想想肖夏,她需要我,总不能让我背负这么大罪过,在良心受到无比谴责里,去爱护和关照她吧。”

    肖秋缓缓放下手臂,他很矛盾,还有更加的痛苦。常言说父债子偿,可他和万捷是同一个父亲,该怎样去偿还,该谁去偿还,该偿还给谁。

    “秋哥,小雨再说一句,心里压抑有很多种解决办法,也不是不能缓解,这些您应该比我还懂。我们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个可以解开的仇怨,而放弃大好的人生,您看我这样说对吗?”

    从肖秋复杂的表情里,罗雨看到了犹豫,看出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三言两语不一定能化解陈年积怨,罗雨想,哪怕能起到一点对他的心灵触动,都是好的。

    万捷仰头看看蓝蓝的天,忽然,好像理解了肖秋所有的做法。他微笑着,露出了让男人都能着迷的微笑,当这自信的笑容、从容的笑容展平铺开,这一刻他不再犹豫,冷不防万捷抬起肖秋的手臂,用自己的双手合着肖秋的食指扣动了扳机。

    可能这是种抉择,亦可能这种抉择是个错误。万捷扣响扳机时,是否想到要替所有造过孽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

    枪响了,沉闷的响声,惊悚的响声。

    那只是一种声音,只需一秒钟,完结了一个故事,完结了一个人虚无缥缈的一生。

    潮涨潮落是随着天体的变化,茫茫宇宙也有自然规律,人心啊....为何不受万有引力的束缚,又因何去打破这种平衡。

    只在那一瞬,罗雨不想再空耗时日了,他要分秒必争的去实现价值。

    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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