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实施计划

    小时候,常常听到老人们这样告诫: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有计划。

    一个计划能很好的实施,行动方案、设想、部署都要完美。从对既定目标的分析到计划形式,内部与外部的结构至关重要。罗雨针对明非这样的对手不敢轻视。

    不论从哪个角度,明非的住处你都看不到。

    四周竖立起的高楼,像一层层重金属外壳紧紧的,把他住的八十年代末的六层小土楼包裹当中。这城市中心仅存的硕果,文物般珍贵的戳在那儿,仿佛只有它的存在才显示出曾经的沧桑,时代感超强的气息把外墙皮蹉跎成死灰的颜色,破旧的门窗偶尔跳出一两处新颖材料和新鲜颜色,倒成了奇葩的景致。

    站在四通八达的某一入口,老胡像看到了“九宫格”,恨自己小本毕业,不懂现代数学的三阶幻方,不管纵向、横向、斜向怎么排列,都不能统一串联到点上。

    明非咋tmd住这么个鬼地方。

    尹红娇懒在床上,上午能照射进来的最后一缕阳光,正慢慢从床头向外移动,当移到只剩窗台那一小块儿地方的时候,凭感觉判断,此时已近中午时分。

    和万宏好了之后,尹红娇没再工作,这也成了她与万宏之间的导火索。说好听一点是**,不好听的,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寄生虫。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女人极容易养成好吃懒做的毛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培养出的惰性回想起来令人作呕。怪不得男人只当自己是泄欲和出气的工具,这就是作茧自缚得来的结果。

    自己吐出的丝却把自己裹在里面。

    活该。

    明非早已不知去向,能认识这位爷,还得感谢万宏。他俩不是什么好哥们儿,能算得上是朋友。万宏没出国之前他们经常在一起,一个博士能变成这样的人品,是有出处的,和一群渣滓混,潜移默化就有了渣滓的言行,现在看来不足为奇了。

    尹红娇有点饿,起来在厨房冰箱里翻东西,无意间在窗边向下看了一眼。老胡像小偷踩盘子似的,东游游西逛逛,时而停下脚步低头沉思,时而抬起头向上张望,在徘徊了几分钟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快步奔自己住的门洞而来。

    与此同时,小飞正面对万宏,像是无意间路过的巧遇,分毫不差的站在了万宏车前面。万宏从车窗伸出脑袋问:“这不小飞吗,你去哪儿?用不用我送你?”

    坐上顺风车,小飞还假惺惺的问耽不耽误事。万宏心说都上来了,耽不耽误还能咋整。车子行进中,必然东拉西扯的闲聊,一个是真闲,一个是真聊。七拐八拐就聊到女人身上。

    小飞聊天的水准正在突飞猛进,先夸了一顿尹红娇有多好,和万宏真是绝配,后又说他看见娇姐和明非在一起。

    “吱嘎咣当”急刹车中,小飞的脑袋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屁股离座身子都飞了起来。

    “你说她和明非在一块儿。”

    小飞捂着脑袋拼命的揉,额头的大包像使了碱的发面馒头,蹭蹭往起长。小飞在巨痛中完成了罗雨交给的任务。

    “是和明非在一起,而且还很紧密的搂着。”

    人一旦往外冒坏水比畜生还坏,气的万宏大骂明非不是东西。他本着分手了也是我女人的原则,尹红娇跟谁都成,tmd跟哥们儿就不行。明非你个王八犊子,心也tm太狼了,哥们儿媳妇儿也敢碰,找死。

    “不讲道义。”小飞的四个小字儿像一把小柴火儿,扔万宏这大火堆里面,燃烧的噼啪山响,见万宏火苗一蹿老高,小飞又在火上浇了一壶小油儿。

    “其实娇姐不错的,你们分手真挺可惜,我看万哥你还得把娇姐抢回来。唉!是个好女人啊!”

    说完这些煽风点火的话,小飞又假意劝万宏别冲动,都是哥们儿有话好好说。看万宏眼露杀人的目光,小飞跳下车,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在用一只眼睛对视。

    一个能看见,一个看不见。

    猫眼儿像哈哈镜,变形的老胡夸张着五官很丑陋。尹红娇疑惑的看着,不明白老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明非的房门外。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三长两短,很文明,像接头暗号。老胡开始有节奏的敲门。

    尹红娇把手放在门锁上,在开门与不开门之间徘徊。一扇门的阻隔称不上什么距离,但确实存在距离感,好比邻里之间,就是因为这区区几厘米的防盗门,隔阂了情感,隔阂了几代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美好愿景。

    “有人吗?有没有人?”

    外面传来老胡清晰的声音,尹红娇屏住呼吸,尽量轻手轻脚的,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

    老胡几次敲门未果,侧耳听听也没有什么动静,疑惑着不情愿向楼下走。心里说,尹红娇父母真是教导有方,使之从小就谨记连熟人都不开门的嘱咐。老胡是看着明非走的,明知道尹红娇在屋里也没有办法。

    走到楼外,老胡放缓脚步,歪头不甘心的看着那扇窗户,等待有人探出头来的奇迹发生。不过,他只看到折射回来刺眼的光亮,瞬间头晕目眩,眼睛所能见到的东西像被一层水蒸气笼罩,模模糊糊的漂浮起来。

    尹红娇的小心脏,此时还在有节奏的弹动,越不敢喘气越是觉得心要跳出胸腔。凭耳朵的听力,判断出老胡已经离开后,尹红娇才长出一口气,随着气流的畅顺,胸口堵塞压抑感慢慢减退。

    她小心的一步步接近露台,倚在墙垛边向下张望,观察到老胡已没有了人影,开始思索着是不是该给明非打电话告诉一声。转念一想感觉不妥,还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前,冒然主观决断可能会把事情弄糟,尹红娇矛盾的放下已经拿起的手机,傻傻的坐在沙发上,定格的眼睛里露出了呆滞。

    万宏气不打一处来,是好几处。

    听到小飞不经意关心的挑唆,此时恨不能一脚油门踩到底。他可不像老胡来这儿走九宫格,十几年前就和明非在这儿厮混,对环境再熟悉不过,找好停车位,健步如飞蹿到楼上。

    如果说尹红娇此前听到的敲门声像暗号,那么现在听到的声音就是地动山摇,甚至整个房间都在嗡嗡颤响。刚刚平稳着陆的心脏,又开始一窜一窜的起飞到嗓子眼儿。

    “明非,**把门开开。”

    万宏竭斯底里的声音,对于尹红娇是毁灭性的。

    跟了明非后,她不仅一次的想过各种场景发生,唯独想不到是这样突然,思想上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想象中的灾难就快如闪电来到眼前。尹红娇开始慌乱,慌乱中的思维就是奔进厨房拿起菜刀。每一次门被重击,都波及到她颤抖不停的双手,每一次万宏激愤的叫喊,都险些扔掉手中的刀。

    “明非,你tm是男人不?敢做不是人的事,就tm敢作敢当,躲屋里算nm啥能耐,再jb不出来我给你门砸碎它。”

    咣咣....咣咣....

    “是不是还不出来?”

    咣咣....咣咣....

    “尹红娇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tm就在楼下等,有种你俩一辈子别下楼。你tm的。”

    咣咣....咚咚....

    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当缩头乌龟,这也是住楼房的优点之一,无论外面的人怎么叫嚣,你若不开他就进不来。住土平房就惨了,只需一脚就能把烧柴一样的破门踹个大窟窿。老话说得好,防君子可挡不住小人。

    坚如磐石的防盗门终于使万宏骂累砸累了,一场运动与静止的直接碰撞让万宏败下阵来,掌纹和鞋印是印在了门上,还有吐沫星子,可伤到的却是万宏。

    他拖着狼狈的身子、冒烟的嗓子、红肿的手腕子,还有一瘸一拐的脚脖子,更有瞪得血红的眼珠子。仇人就在眼前又无能为力,万宏露出斗败的公鸡被主人薅着脖子扔回笼子里的表情,愤愤的在心里咕咕的叫了几声。

    老胡根本没走,他一直躲在车里观察着动静。本以为万宏来能有所斩获,当见到万宏和自己一样吃了闭门羹,突然灵机一动,打电话让小飞来和他做交接班,随后发动车子紧跟着万宏的车而去。

    还在云里雾里的尹红娇完全傻掉了,来不及顿悟人生,更想不起自己到底对与错,在短短几十分钟里,总之,心跳像180迈疯奔的汽车没有减过速,那清晰耳闻的砰砰声,像热得发烫的排气管子,在突突的冒着火星,要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想法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尹红娇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赵明和周天鹏来到xx市天色渐晚,车进入市区时,赵明还倦缩在副驾驶座位上打盹。一路上,周天鹏也没敢和他说话,自顾自的开车,车程不远但也很乏味,本想打开cd舒缓一下心情,可看到赵明婴儿般熟睡的尊容,还是忍住了。

    车身外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多起来,人流车流汇聚出巨大的能量,不得不把赵明从遥远的梦境拉回到现实中。他哈欠连天抻了好几个懒腰,含糊不清的问到哪儿了,周天鹏回答进市区了。

    人一旦睡饱了养足精神就会饿,赵明的穷啥别穷教育,饿啥别饿肚子理论让周天鹏大加赞赏,还顺杆儿爬了一句,我看明哥是胃里缺酒。一句话整到点子上,赵明就拿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教育了周天鹏一番。当周天鹏问他是吃烧烤还是火锅时,赵明从嘴里激动的蹦出俩字儿----狗肉。

    疯火的鲜族小倌儿,只做六道菜,每到饭食车水马龙,浓郁的地方特色和狗肉飘香,早已是名震xx市。无论是官是商还是平头百姓,像不花钱似的往里挤,来晚了不但没有地方,而且小店有一大特点,每天就供应同等量的食材,售完不候。

    这不但勾起人们无比的好奇心,还成了口口相传的活广告,加之地道的狗肉秘制做法,无不吊足人的胃口。民间闲聊,照这么个火法,再过几十年就能称得上老字号,真是名利双收。

    还没等吃,光听人说赵明两人就开始流哈喇子。从进到店里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店内整体爆满。火辣辣的气氛伴着热气腾腾的狗肉,扑鼻的肉香融进了空气,就连服务员身上都带着一股香风。赵明把六道菜一样来一份,怀揣着美食家的心情,馋死鬼的心理,在无限憧憬中等待着。

    店虽小,却满屋洋溢着狗文化。

    从图片到文字,从上古乃至世界上多个国家食用狗肉的历史,到食用狗肉对人体的各种好处,无不充斥人的视觉神经和味觉神经。看到诱人的狗肉上桌,甭说是赵明,恐怕那些动物保护者们都会垂涎三尺。

    “闻到狗肉香,佛爷也跳墙。”的词句,更是令人无法抗拒“香肉”的诱惑。再看到狗肉有温肾壮阳,轻身益气,益养阳事,填补精髓,安五脏,补绝伤,暖腰膝,厚肠胃,实下焦,助力气,大补五劳七伤等等中医理论。赵明周天鹏甩开腮帮子“这顿擂”,大有一朝食完通身火力旺盛之感。

    借助烈烈的小烧酒儿,赵明小脸上了颜色,稀里哗啦一顿感慨。作为唯一听众,周天鹏压着酒量保持清醒,一是自己开车,二一个奉罗雨指派外出公干,再一个就是要时时保护好领导的办事安全,包括绝对隐私,这才是称职的司机。

    赵明是出了名的能说会侃,这点周天鹏早有领教,今天又加一样----吹牛b。周天鹏也不含糊,帮着吹。一个说能上天,那个就辅助他遁地,吹牛的人舒服,助吹的人开心。小哥俩如入无人之境,就着小狗肉儿,其声高能远播千里。

    “兄弟,哥不是跟你吹,别人说我耍嘴皮子,哼,你耍一个给我看看,我不是笑话他们,就他们那两下子,哼....差远了。别说是在咱那,就是现在这xx市,哥我跺一脚都得颤一颤。”

    “对对,明哥是谁呀,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要不这么大的事,罗总也不会亲自点将让你明哥出马。这叫啥?本事。”

    “操,以后和哥走近点儿,和我混绝亏不了你。”

    “那对呗,我明哥是谁呀,有你这句话,喝一个。”

    东北有句土话,喝点小酒儿,吃点儿狼狗肉,小耳朵即刻就立起来了。

    立起耳朵的是邻桌的,这是现在,要搁二十几年前,听到这么吹牛的人,早打起来了。周天鹏眼尖,看见他们不善的眼神,还有不耐烦的表情,知道这指定是本市道上混的,所以连忙暗示赵明酒喝得差不多了,找地方先住下,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瞅赵明目前状态,明显没喝到位,他有个习惯,只要不撂杯就是没喝好,这功夫,他又张罗上啤酒。周天鹏一看,马上借口有车,要是喝多了,车没法弄。赵明点指他鼻子骂,一台破车算个吊,丢了就换新的,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把领导陪好,其他的不用你管。周天鹏见拦不住,也只能舍命陪君子。看着拿来的啤酒,再偷偷看看邻桌那几人,心想,既然如此,也要给自己壮壮声威,别让人觉出怂样,在道儿上走,装犊子也要装圆喽。

    “行,我看明哥这么高兴,今天咱俩就喝个痛快。一会儿我叫小弟们把车开走,你等会儿,我去打电话叫他们来。”

    赵明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歪头看着周天鹏,脖子想抬正点还一个劲儿往桌上扎,身子更像是不倒翁,前后左右来回摆动。在有限的意识里,用一只手使劲杵着桌边,人是没倒下去,可桌子受到外力的推动,吱嘎吱嘎的撞向了邻桌人后腰。

    “你tm喝多些呀?看不见这有人啊!”

    “啊?啊?咋的啦?”

    “啥咋的了,你推桌子撞到我啦!酒都撒身上了,你看咋整?”

    “谁....谁....撞你啦?”

    如果你是个普通的醉鬼也就罢了,但赵明前翻儿的吹牛,早叫这几人心生厌烦,这回有了借口,在他们的地面上打你一顿,就像是打一只流浪狗那么轻而易举。

    洋装打电话的周天鹏往这边一瞧大事不妙,赶紧跑回来解围,一个劲的赔礼道歉,说朋友喝多了,给个面子,衣服弄脏了咱照价赔偿。没成想这哥们儿一开口就是一千八,还显示显示皮尔卡丹的商标,说这是牌子你懂不懂。周天鹏心里这个骂,还tm皮尔卡丹,一瞅就是“皮尔卡裆”,不过看看衣服前大襟上的酒渍和油渍,还是说了赔一千行不行。

    赵明斜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可耳朵里忽然间灌进来“硬头货”,可不是好玩儿的。迷糊中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问:“谁给一千啊?”

    “不是谁给,是咱给人家一千赔衣服。”周天鹏说。

    赵明驴唇不对马嘴的胡说着,栽栽愣愣起来斜着走了两步,怎奈头重脚也沉,周天鹏上前扶住他抬腿就往外走。这几人恐他们要跑,紧跟着来到店外,身后还有拿着账单的服务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赵明弄上车,周天鹏已浑身是汗,早春的小冷风再这么一吹,湿津津的衣服像一张吸满了水的纸,黏黏的往身上粘,每触碰一下都冷到心里,使人不同程度的打着冷战。

    周天鹏掏出钱夹要赔付时,这哥们儿又嫌钱少,非要一千五,周天鹏软磨硬泡说给一千,外加你那桌单我买了。大家都是讲究人,一看就是江湖作风,太tm仗义。

    打发完这伙人走,乐呵呵的结账,前后一算,周天鹏大骂一声,我去你妈的,咋比给一千五还多出四十,挣来讲去没便宜着。想想也好,这叫息事宁人,大钱都花了还在乎这几十块小钱。上了车发动机器刚要起动,后座便传来赵明无比清晰而且真实的声音。

    “前面路口左转,他们还没走远,跟上。”

    老胡一路跟踪万宏来到一家台球厅,门口停着明非的路虎,见万宏气势汹汹走进去,老胡马上把情况报告给罗雨。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而行。

    这是天意,人为的。

    如果说仇人见面应该分外眼红,明非却满脸堆笑,尽管不是很自然但不失真诚。

    万宏路上一直想着把明非千刀万剐的事,可人怕见面树怕扒皮,真四眼儿相对,到嘴边的话不知去哪儿了,想伸出的手也听话的揣在兜里。毕竟是多年朋友,不能等同与其他人,虽有男人不能容忍的夺妻之恨,但都是场面人儿,行事要有风度,确切的说叫肚量。

    坐在沙发上,俩人儿谁都不说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对视。这是种硬功,一般人恐怕修炼不了,就连明非的小弟们都看糊涂了,不知什么情况的围在左右。

    烟雾的后面,明非不觉理亏。尹红娇是自己投怀送抱,不是硬从你万宏手抢来的,在道义上说得过去,要是硬搬硬套在哥们儿感情和道德上的话,那又是一回事。

    万宏没这么想,脑子里完完全全就是你明非的不是,朋友妻不可欺的理论早已根深蒂固,绝容不得这种情况发生。在孰是孰非面前,他们都觉得费口舌嚼是非索然无味,只有像现在这样的方式才对路子。

    对视完眼神,改对笑容,这笑容体现在一边的脸上。随着嘴角上扬拽得一只眼睛眯成缝,颧骨上的肌肉都跳了几跳后,万宏站起身用手指点了点明非,带着一种令人遐想的表情走了出去。

    明非歪头看看,把嘴里叼着的香烟取出,用拇指与中指夹住,一扬手潇洒的弹向半空,烟卷打着旋转落在了万宏身后的地上。

    再说说小飞,临近傍晚终于盼到了尹红娇走出楼道。

    高跟鞋在路面上“嘎登嘎登”的响,腰肢和臀部过分的扭动,正是穿这种鞋带来的风骚妩媚,看得小飞有些走神儿。还好他及时收住,在尹红娇快要走出楼口时撵了上来。

    “娇姐,娇姐,等我一下。”

    看着小飞,尹红娇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在一整天里,自己好像是被人盯住了,出入都显得那么不自由,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呀?该不会是罗雨的公司改安全保密局了吧!

    “你有事吗?”尹红娇淡淡的问。

    “是这么回事,那个肖夏让我来找你,打电话你关机。夏姐在饭店等你,可能急坏了。”

    尹红娇翻出包里的手机看了看,用手往前面一指,小飞明白叫他带路,俩人一前一后向路口走去。

    饭店里,尹红娇见到了罗雨,没有小飞说的约请她来的肖夏,她怔了怔。

    和闺蜜的男朋友独处还是头一回,多少有点拘谨。不过,凭女人独有的直觉,她感到今天要见她的人不是肖夏,而是罗雨。虽说算不上是鸿门宴,可里面一定有某种玄机,从早上老胡像贼一样的举动到小飞适时的出现,这一切不像是巧合。肖夏想见我提前约一下就行,用不着兜这么大圈子。但罗雨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

    罗雨早就看出尹红娇的疑惑,落座后,他不紧不慢的给尹红娇倒了杯茶,微笑的眼里透出股神秘,其意义本身只有他自己知道。罗雨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用这样欺骗的方式把尹红娇请来,多少有欠妥的地方,不过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尹红娇叫罗雨不要兜圈子,既然她来了,有话就直说。罗雨感到有些话不太好说,关于明非和他的过节,尹红娇不一定全知道,罗雨告诉尹红娇,为了顾及方方面面的特殊关系,只有找她才能解决。

    在尹红娇极度疑惑中,罗雨问她听过指鹿为马的典故没有,她回答成语知道典故不清楚。罗雨马上跟她娓娓道来。

    说在秦二世时,丞相赵高野心勃勃想要篡夺皇位,怕众大臣不服突生一计。这天上朝让人牵来一只鹿,他对秦二世说这是一匹千里好马。皇上说这分明是一只鹿,怎么会是马呢?大臣们也在议论纷纷。赵高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一匹马。众臣面面相观,当看到赵高阴险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他的支持者马上随声附和说,这是一匹绝好的千里马。其他的忠臣不敢得罪赵高,也就听之任之,有些不服的日后都被赵高用计陷害致死。所以指鹿为马的故事也就流传下来。

    尹红娇看着罗雨,从认识到现在,外表上,她没感到过罗雨多么高深莫测,说这则故事给她听,尹红娇听出了罗雨的阴险,甚至很恐怖。那阴郁优柔的男神形象,瞬间在心里倒塌,取而代之的好像他就是奸佞小人,那明非该不会是庸碌懦弱的秦二世吧。罗雨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在故事里面又是什么角色呢?带着疑虑尹红娇开口问罗雨。

    “和我说这故事啥意思呀?看来罗总早已处心积虑很久了吧。”

    给人讲故事,最好的结果是,在故事讲完后,要给足够的时间让听故事的人琢磨其含义,领悟讲解人的意图。在尹红娇问话之前,罗雨已然想好了怎样应对。

    “其实也没什么,无论你感觉我有多阴险,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无权妄加评论,但事实是,明非要坏我的事,而且这种事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提到明非,尹红娇有自己的想法。和万宏斗气明非插一杠子,本来就不是真爱,哪管得了许多。明非是明非,我是我,至于他和罗雨之间怎么回事,应该和我尹红娇没有关系。

    洞悉了尹红娇的真实想法,罗雨也无计可施,道理上她们是没什么正经关系,不过尹红娇是明非目前最知近的人,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这女人就这么绝情?

    尹红娇嘲笑罗雨错打了算盘,即使自己和明非没有真感情,但也不至于害他,反过来说又凭什么要帮你罗雨。不曾想尹红娇还伶牙俐齿,罗雨郑重告诫她别无选择,看来指鹿为马的故事尹红娇没悟透意思。

    罗雨没接话茬,直接挥挥手,手下们便把尹红娇强行塞进车里扬长而去。

    周天鹏感叹赵明的戏演得好,把装醉装到了极限,连自己都被他骗得一来一来的。

    赵明是谁,身上插根儿毛比猴儿都精。在这几个小子谈话的时候,他就听出了要找的人在哪儿,小耳朵的灵敏度堪比德国黑贝,损失点儿钱财不算事儿,可换回来的却是此行的终极目的,这笔买卖赚到了。

    尾随跟踪到地儿,赵明让周天鹏详细记下路线地址,此刻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嘴里的话语像换了第二春的毛头小伙子,听着是那么的让周天鹏从里往外的舒服。

    “走,兄弟,找地方洗一下,哥领你打**,明天开工。”

    兰梅的名字乍听上去像个女人,但他却是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而且还是xx市道上的大哥。

    初见兰梅,赵明把他粗犷的形象和梅字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黑黑的脸膛,膀大腰圆的体型和连鬓落腮胡须,再配着一对虎目,仿佛就是张飞再世,勇猛的外表洪钟似的嗓音,把赵明比得俨如浑身不长一两肉的小鸡仔儿,这样戏剧化的效果,使周天鹏都忍俊不禁偷笑了两回。

    赵明则不然,虽身处劣势,握手的时候还险些把他提起来,可谈话捧人却是他强项,形似庞统满腹经纶,稍显獐头鼠目但狡黠睿智,久经世面的兰梅也对其大有好感。

    “梅哥,兄弟不说久仰之类的客气话,但初见您不得不使我肃然起敬,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今天来拜会您真的是不虚此行。看来我们罗总想结交您是明智之举。”

    兰梅一老早就听说过罗雨,为人做事都不含糊,眼前的赵明看似罗雨派遣来交好的特使,但我们身处两个城市,赵明的造访有啥目的不得而知。兰梅仔细审视了一下,然后和赵明说,老弟,你过谦了。

    “你们两位哥哥在我心中都是风云人物,也是我这辈子乃至下辈子所效仿的榜样,只要哥哥能认可我,我立马死了都值。”

    赵明表忠心从来不打草稿,一是肚子里有货,二是嘴皮子利索,吹捧人的逻辑思维准确,乍一接触,指定给人一种亲切感。赵明把这次来拜会兰梅,添枝加叶的说成是受罗雨委托指派,罗雨本想亲自来但怕略显唐突,所以他是打个前瞻,想来不会失了兰梅的身份。

    兰梅也毫不例外的愿听喜磕,马上表示他这人不拘小节,都是江湖朋友,经常走动沟通会大有好处。赵明赶紧一路小跑似的开始追拍。说兰梅不愧有大家风范,回去后一定向罗雨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像您这么大的大哥级老板,平易近人的举动让他都有要流泪的冲动。说他见女朋友都没这么激动过。现在小心脏还在剧烈狂跳,手心里全是汗。今天说什么也要代替罗雨鞠一躬,以此感谢梅哥的抬爱。

    不由分说,赵明起身很正规的毕恭毕敬的行礼,心里却在想着,甭说是什么人物,都tm爱听好话,从商界到官场无一例外的得意阿谀奉承之人,整天吊个脸子装牛的人,不会招人待见,甚至都有丢掉饭碗的可能,谁还管你有天大的本事,能人有的是,不差你一个。

    看表情,兰梅也煞是高兴,老弟长老弟短的叫着,说以后如果有幸见到罗雨一定挖他墙脚,像赵明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一遇。说得赵明这个美呀,恨不能马上去为兰梅赴汤蹈火。兰梅又夸罗雨有福气,他身边就缺少像赵明这样的帮手。赵明表示是他自己有福气跟了罗雨,而且在这么高的平台上,又认识了梅哥这样的大人物,真是庙前旗杆高,祖坟青烟飘。

    兰梅哈哈大笑,说你小子真有口才,赵明谦虚的表达,这在您面前还没敢造次,有点儿放不开,要不比这还幽默。兰梅吩咐酒店摆桌,要和赵明好好喝一场,为一见如故敞亮的整。

    赵明正在回忆刚才的表演哪儿还有不足,兰梅像是不经意的问他,罗雨派他来有啥重要事情。问话打乱了赵明思维,好比第一次吃螃蟹的人,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嘴。他眼珠儿转了转,眨了眨,又卡巴了好些下,一套掩饰动作完成后,兰梅的问话再次从耳边响起,而这一次确确实实让赵明吃惊不小。

    “是为了明非的事儿吧?”

    赵明明修了栈道,不想却让兰梅暗度了陈仓,看来人家早已知晓来意,先前对话只是迷惑人的把戏。在老到的江湖大哥身上,赵明自愧不如,还以为把真正的意图掩盖的很好呢,正准备在酒桌上来一招声东击西,在对方被自己的烟雾弹蒙蔽时出奇制胜,听见兰梅挑明自己此番来意,顿时觉得意识瞬间疲惫,浑身的不自在。

    这一刻,赵明多想眼前立马出现曹操用手一指的一大片梅林,果肉清爽入喉方解**。他嘴里反着酸水,不停的用眼角扫视,怎奈兰梅的表情带着讥讽,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屑。赵明崩溃了,头一次在人面前,对自己的智商口才有了不自信的感觉。

    “呵呵,小老弟,咋不说话?我猜的不对吗?”

    “不是梅哥,没想到您老人家火眼金睛,一下给我问得不会话了。”

    明非回到住处,左等右等不见尹红娇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心想着是什么情况,莫非偷偷会老情人去了。想起她的老情人万宏,明非就憋气,今天还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也tm不掂量掂量分量,就是你哥万捷来了,现在也不在话下。如今我明非是何许人也,岂容你们在我面前叫嚣,况且我后台大哥兰梅那还了得,跺一脚东三省都得乱颤。想着想着明非来了困意,斜歪在床头睡着了。

    月亮闪着皎洁的光晕,把午夜的城市笼罩在一层青光里面。在这寂静的夜晚,熟睡的人进入了梦乡,那些睡不着的人,有理由或是不需要理由的醒着。

    这是一个蠢蠢欲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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