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晚,及二妹就读寄宿制的女校之后,若男躺在床头,养成了无聊凝望天花板上复杂几何图案的习性。若男自小体弱多病,家人怕养不活,是以当初取名为男,长大后嫌何男何男的难听,自己私下里改名叫若男。她一直由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二妹陪伴照料,一起饮食、一同洗浴,于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离开了她,总觉得生活中缺失了什么,食无索味,夜不能寐。通常到了很晚,周公召唤若男进入梦乡,才能迷迷糊糊在黎明苏醒。

    少女时代的某一天,若男倏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汗水涔涔,习惯性地把手往旁边一摸,却抓到一抹床单,这才惊觉,原来二妹不在身边。

    她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绮丽的世界。今夜是十六,满月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高高悬在海的尽头,迎着海风吹开窗帘把皎洁的月光捎入房间。月光之中,浮动着许多美丽的小精灵。有的象一条飞鱼,一筷长的身子表皮在银色的月光下熠熠发光;有的象一只水母,轻飘飘通体透明,却是如霓虹灯一般五光十色;有的却是有人形,乃是如芭比娃娃般可爱的模样,长着一双翅膀,绕着我飞来飞去。

    美丽而绚丽的世界,把从噩梦中带来的恐惧渐渐消散,若男好奇地徐徐伸出手,忽然捉住一只飞鱼的尾巴。那飞鱼大骇,忙不迭地逃窜。她看着好玩,噗哧笑出声。

    第二天,精灵们都回去了。我兴奋地向妈妈描述,眉飞色舞。妈妈摇摇头,笑道:“傻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些精灵呢?一定是你在做梦!”

    若男若有所思,这真是梦嘛?然而到了晚上,又有很多精灵出来陪伴自己。她身子不便,外出不多,二妹不在的日子里,就是它们陪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若男听地懂它们说话,叙述远方人们的喜怒哀乐;她也为精灵的凋谢而伤感备怀,亲手把小小的身子种在花盆中。

    慢慢地随年岁渐长,青春期的萌动平静,当初羸弱的孩子长成为美丽的少女在妹妹抛下可怜的姐姐独自去偷欢时,若男无聊之极,正好表弟过来邀若男去他家小住几天。若男和这位表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虽然承认喜欢若男,而且也在交往中,但是很多时间里,都是把若男扔下一个人不见了。这叫若男很不满,若男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若男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若男同意去上海,会见会见姨夫姨母,希望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路,是大地的伤口;城市,是大地的疤痕。自从有了城市这种怪物,大地就伤痕累累。如今,若男来到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上海,繁华的城市。但是若男对繁华却没有多大感觉。若男喜欢的是那种清新的林间和凉风习习的海滨,对于空气污浊、人口众多的地方,说不出的厌恶。大概这可以说是野性吧。若男未被驯化。不过妹妹倒是很热衷繁华的生活。

    他们来到了上海市区的一栋别墅内,是表弟程飒开车过来的。他家是越州豪族程氏家族的一个远支,但是也掌握着可观的财产,所以这么一栋市中心的别墅,对他们来说,并非昂贵的奢侈品。

    此刻晚饭时间,姨夫和小姨在门口迎接他们,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若男已经很久没有拜会他们了。当他们下了车,小姨首先夺步上前,几乎热泪盈眶说道:“是小男,好久没有看到家里的人了。”

    若男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姨和姨夫了。”

    小姨说道:“快,快进屋去。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

    于是他们先进去,后面的男人提着箱子进来。

    里面当然也装饰的不错,却没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到底是老牌贵族,姨夫的眼光不俗。饭桌上堆满了精致的食物,放了四副碗筷,看来小姨和姨夫一直等着他们过来。

    小姨把若男拉到饭桌边,坐在她身边,说道:“吃吧,这是小姨亲手做的食物。”

    以前程飒对若男说过,程家虽然雇了不少人,但是象晚饭之类的家庭生活,小姨还是坚持自己动手,她的理由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丈夫和孩子吃不到主妇自己煮的食物。”

    晚饭非常合若男胃口,清淡少油。平常妹妹的食物总是偏甜,她喜欢甜食吧。

    饭桌上,小姨笑眯眯地瞧着若男吃掉她亲手做的食物,说道:“以前我记得小男是个病恹恹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地这般美丽,瞧把我儿子引的。要是做了我家的媳妇真好!”

    这次晚宴,与其说是吃小姨精心煮的食物,不如说是在吃若男。若男的面颊被小姨笑眯眯地细细端详半天,说道:“象极了,象极了!”

    若男说道:“是啊,若男和小姨正是象一对儿母女!”

    据说看过若男面貌的人都说,若男和小姨最象了。小姨结婚甚早,今年不到四十,加上保养良好,洁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身材没有如一般中年女子的发福,反而越显苗条,与其说母女,倒不如说姐妹。

    小姨微微一笑,瞥见儿子、丈夫的的目光对比,说道:“这孩子喜欢的女子都和妈妈差不多。父子俩一副德性。”

    姨夫大笑道:“应该说是他们父子俩都是艳福不浅,都想得到何家最美丽的女子!”

    小姨羞涩一低头,轻声嗔道:“讨厌!”

    晚饭之后,待佣人收拾完毕,大家聚在客厅,闲着聊天,说说笑笑。

    一只黑猫悄然无息地从若男脚边,那双碧绿如竹叶青的眸子盯着若男看了几眼。若男哇地叫道:“好可爱的小猫啊!”

    程飒说道:“这是我妈妈年青时候见到这只黑猫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觉得很可怜,于是抱回来收养。托它的福,家里从此不见老鼠之类的东西。”

    若男伸出双手向黑猫打招呼:“来来,小猫抱抱。”

    那黑猫喵的一声,抽身逃开。

    若男大怒,追将下去,一人一猫,于房子里追逐不休。

    小姨咯咯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挺孩子气的!”

    在姨夫、程飒的帮助下,若男终于把黑猫手到擒来,抱在怀里,抚mo着它柔软的细毛,对大家说:“小姨,我先玩一会儿小猫。”

    若男走入阳台,确定程家人不会听到若男的声音,顿时卡住黑猫的脖子,使劲摇晃,叫道:“老实交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猫惨叫连连,嚷道:“要命!我说了总可以,你不要摇晃了!”

    若男把它摆到面前,道:“说!”

    黑猫摇摇尾巴,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被你姨妈小时候拣来的。我无家可归,只能把这里当作家。你看,我来十几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若男放下黑猫,警告道:“好!我饶了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干什么坏事!哼哼……”

    黑猫小声嘀咕:“你这女人真厉害,虽然与这家的女主人很象,但是没有类似的好脾气。程飒若娶了你,惨了!”

    若男回头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黑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在说,日出东方,唯你最美,以是名曰,何男美美。那程飒要是能娶了你,真是前世敲烂了七十二只铁铸木鱼,翻破了三十六本《四十二章经》才积的德。”

    若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

    这时一双大手温柔地圈住若男的肩膀,若男稍微一怔,耳边传来程飒的说话:“今天你是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外滩的夜景,可是非常美丽的。”

    其实若男对人造景观缺乏欣赏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至于在来到的第一天就扫表弟的兴致,于是答应说:“好啊,你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我喜欢漂亮的地方。”

    程飒今天非常兴奋,向父母告别,马上开车带若男出去,远远传来小姨的叮嘱的声音:“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出事情。飒儿,照顾好你姐姐!”

    上海的夜空没有星星,到处灰蒙蒙的一片,不时闪过荧光灯的余晖,车子沿着高架通道前行,两边的路灯汇成一条橘红的光带。不刻来到外滩,此地的建筑颇为古老,风格明显是西洋式样,若是妹妹在场,一定欢喜地高叫起来,对若男而言,实在和一堆土包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外滩风很大,阴历九月的空气已经冰凉,程飒脱下外套披在若男身上,见若男兴致索然,说道:“天气太冷了,我带去个另外的地方。”

    沿着蜿蜒曲折的苏州河,这次的地方照例是很旧很矮的房子群,甚至没有刷上粉墙,露出经历岁月洗礼的斑驳红或灰的砖,不过哪里倒是有很多人,个个衣装奇异,他们这样正统的装扮进入,反倒成了另类。

    程飒的朋友还不少,立即有人叫道:“小程,好久没有来,终于盼到你了。”

    有人咦地发出疑问:“这位女士是……”

    程飒自豪地介绍:“我的表姐!何男女士!”

    众人啧啧叹道,显然对于若男的美貌和程飒的艳福,对于这样的景象,若男见怪不怪。

    程飒和他们说起了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尽管每个字的意思若男都知道,但是组合起来却是若男这个聪明脑袋无法思考的东西,若男一句也插不进,怏怏不乐。四下里打望,瞥见墙壁上挂着许多奇怪的东西,或是几个铁圈,而且生锈了的;或是打了一个墙洞,冷风吹进来;或是一张大大的白纸,胡乱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若男好奇心升起,拉拉程飒的衣袖,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吗挂在墙上?象装饰,太难看!”

    程飒哈哈大笑,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感染了周边其它的人。若男顿时有点生气:说什么我也是你的表姐,你笑自己没意见,但是其它人在嘲笑我的时候,你得要维护。

    程飒看若男脸色有变,赶忙正色说道:“这是先锋派象征艺术。你看,一个又一个铁圈代表人类的命运是相互圈套;而有许多符号的画,那是在说,人类的文化是复杂的!”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为若男解释,若男似乎明白了,不过也仅是似乎,远远无法达到理解的程度。

    突然一群人喧闹起来,程飒瞟了一眼说:“正好,今天还有一个行为艺术表演。”

    “行为艺术?”

    若男带着思考观察眼前,一个半秃男人领着两个带京剧脸谱的女孩,她们几乎裸露了整个身子,仅仅在下边腰间裹着一块白布,若男为她们而脸红。秃子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然后到了场地中央,拎起一桶油漆,胡乱泼在裸体女孩身上,完了。

    若男叫道:“这就是行为艺术?”

    程飒说道:“是啊。”

    若男冷冷地问道:“这以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艺术?”

    程飒一摊手,倒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看过一个行为艺术,一个人活剖开牛腹,钻进去,代表人对母亲*的依恋。还有一个用嘴叼住小鸡,闷死它们,那个我也明白他们探讨的意义了。”

    若男冷眼横看着这些人们,有几个人甚至哆哆嗦嗦地从锡纸上挑起一些白色粉末,混合在香烟里抽,顿时脸上露出象成仙一样的美妙表情。若男吃了一惊,这不是公益广告上常常说的吸毒嘛?

    若男拉住程飒的手,拖出来,急速说道:“我作为你的表姐,有责任说一下,你不要和这些怪物们在一起,搞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艺术。”

    程飒顿时瞪大眼睛,抗议说道:“男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对他们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态度和人生观,在我看来,这是艺术的真谛,脱去了繁华和虚伪的表面,流露出的真自我。我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们。”

    若男大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我这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蠢?看不懂所谓的艺术?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变态、怪物与吸毒者,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好,要是你不离开他们,我走!去和你的行为艺术结婚吧!”

    若男抛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大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唤。

    外边的冷风一吹,若男额头发凉,慢慢静下来,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一直宁静如水的我,今天这般脾气暴躁,每听程飒的一句话,都觉得他的讽刺。这是为那般?

    若男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途,突然瞥见前方有一个酒吧。

    “青蝠酒吧……”

    或许酒可以解千愁。

    若男于是走进去,虽然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不过有人会替她付的。

    里面比较安静,在若男走入之后,所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更是安静地可以听到蚂蚁在谈恋爱。若男大刺刺地坐到柜台边,叫道:“威士忌。”

    想尝尝洋酒的味道。

    酒杯上来,果然也有男人上来。

    “小姐,寂寞嘛?”

    若男撇过头,不禁一怔:“林麒!”

    “荷田居的新女主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天地之大,我们毕竟有缘。”

    “有缘啊!今天你请客,要是把我灌醉……”

    他们都暧mei的一笑,当然,若男是绝对灌醉不了的,当十几瓶白酒下去以后,林麒也开始懂得这个真理了。

    他笑着说道:“今天你在发闷气。”

    “不错。”

    “女人发闷气,只有为了男人。”

    “你真是了解女人。”

    林麒倒是君子起来,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也罢!回去。”

    林麒说:“告诉我地址,用我的专车送你回去。”

    若男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被领到他的专车停放处,不禁莞尔。他的专车,是一辆二十八寸的重型“坦克”,被黑漆刷的贼亮,如此古董货色,已经极为罕见。

    林麒嘿嘿笑道:“我是环保主义者。”

    若男跳上老自行车,行驰起来,他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平衡,真是超人。

    在路上,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一个女人,倒也是奇观,回到程家别墅,林麒说道:“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误会。”

    这人倒考虑精细,若男谢过之后敲响门,小姨打开却只看若男一人,问道:“飒儿呢?”见若男脸色怏怏,猜测:“吵架了?”

    若男心虚地点点头,她叹气说道:“孩子气,不过很快会和好的!哦,对了。”

    小姨想到什么,马上拉若男到他们的卧房,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裙装,说道:“你穿穿看!这是前几日你姨夫为我定做的,不过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我想小男与我身材差不多,或许般配。”

    若男把衣裳摆在身前比划,在镜子前转了圈,小姨赞道:“似乎这衣服专门为你做的一样啊!”

    若男不擅长买衣物,向来由妹妹打理,她依着自己的看法,衣装比较淡雅,不过若男这才发现,自己更适合华丽的服装。

    姨夫冷不防闯进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说道:“出事了!”

    虽然没有点明何人,若男和小姨都知道。

    若男失手掉下手中的衣服,小姨脸色好像敷了一层白粉,煞白煞白,摇晃几下,若男赶忙扶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弱。

    若男问道:“姨夫……”

    姨夫干练地一摆手,说道:“不必问我,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们先上医院。小男,你照顾一下你姨。”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和手腕均是有度,听到儿子的大事,还能镇定自若。他马上开出另一辆车子,载着若男和小姨直奔医院。小姨软软地靠着若男,似乎没了力气。

    姨夫说道:“方才我接到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道有人在路上发现了飒儿身受重伤躺在花坛里,现送过来正在急救,通过口袋里的名片知道了他们家的号码——小男,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

    若男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就先回来……”

    姨夫宽厚地说道:“不必自责,幸好你不在,要是我同时知晓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在医院里面,我会发疯的!再说,我怎么向过去的岳父大人交代。”

    姨夫最为敬重的人就是爷爷。

    纵然处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听到姨夫说到未来的儿媳,若男还是脸一红。

    一赶到医院,姨夫连车子也顾不得锁住,带了他们直奔急救中心,发疯地挥挥手,高叫道:“你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救回他!不管要多少钱!”

    护士拦住他:“先生,请保持安静,您不希望打搅到医生的工作吧。”

    姨夫平静下来,站在急救中心的走廊外边,不耐烦地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小姨此刻已经清醒,抹着眼泪,一声不吭。

    终于,姨夫停止脚步,搔搔开始零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怎么傻站着。”

    他走到若男面前,目光坚毅,说道:“小男,我已经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现在我想拜托你,照顾好你小姨,另外一旦飒儿醒来,立即通知我。我去趟交警队,问问情况,到底哪个混蛋弄伤我儿子,我要废了他!”

    若男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姨夫丢给若男一个手机保持联络,然后大踏步离开。

    走廊里越来越稀疏,除了偶尔过来的护士,几乎没有其它人。若男仰天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底一片迷茫:如果我没有离开程飒,他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个可怕的厄运。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念之差啊!若是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更对不起小姨和姨夫。

    一双温柔的手圈住若男簌簌发抖的肩膀,若男转过头,却是小姨那张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的脸庞,略显憔悴。小姨看似柔弱,却原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反过来支持若男,若男顺势倒在小姨的怀里,任她轻轻抚mo若男的发丝,若男说:“小姨,我真的很害怕。在我脑中不断浮现他血淋淋的场面。”

    小姨安慰若男道:“傻孩子,不必害怕,他们只要相信,一切都会转好!正像这天,虽然有时黑暗,总会亮起来。”

    “咣当”

    沉重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随着一名医生的走出,若男和小姨不约而同站起来。

    “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小姨焦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沙哑着嗓子说:“经过他们的全力抢救,伤者的性命已经无忧了……”

    谢天谢地!若男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猛烈撞击,脑皮层损伤,意识还不能回复。”

    小姨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是医学名词听的懂几个,脸色徒然大变:“你的意思,他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能醒来是运气。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实在无能为力。”

    若男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悬起来,搂住脸色苍白的小姨,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小男,你肚子饿了吧?”

    若男哪有胃口,看来她纯粹是想分散压力,于是顺口答道:“是啊,我们去吃夜宵。”

    小姨说:“以前经过附近,知道有一家牛肉拉面馆,味道很好。走,小姨和你一起过去。尝尝西北美味。”

    她们离开走廊,一阵刺眼的光线照地若男张不开眼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夜宵是早饭,若男苦笑。

    这次早饭索然无味,她们只吃了几片牛肉。

    对了,若男几乎忘了给姨夫报信,赶忙掏出手机打过去,一直到听他长长舒了口气:“能活过来便好,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抗不过来,不是我程志毅的儿子!小男辛苦了,让你守了一夜。”

    若男问道:“姨夫,你怎么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哦,我盯着警察们在现场干了一夜。”

    若男顿时心揪紧,问道:“找到肇事者了嘛?”

    “不是车祸。飒儿的车子尚且好好停在现场。据警察现场勘查,认为他看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估计是不法案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过去,遭到了袭击!”

    愤怒马上涌上若男的胸臆,她瞪大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小男,小男!怎么了?”

    “嗯,没事。”

    若男挂掉手机,对面的小姨瞅着若男,好像瞧见外星人,一定是自己刚才的表情太可怕了。

    许久小姨说道:“走,他们回家收拾一下。”

    “回家?”若男立时醒悟,程飒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愈合,小姨的意思是回家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来医院看护,做长期准备。以程家的财力,聘用一千个专业护理人员都绰绰有余,但是毕竟只有亲人才放心。

    小姨随手招了一辆的士,路上一直有个念头在若男脑中徘徊,她一定要亲手逮住那个混蛋,这样才对得起程飒,而且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回家后在小姨收拾物品的时候,若男无动于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姨……”

    哪知小姨递给若男一张信用卡,若男大吃一惊,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若男来上海,几乎一分钱也没带,出去活动,必然要有经费,正不好意思想讨些缉凶费用。

    小姨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相貌如我,但是性格却最酷似大姐,刚硬如铁,向来维护弟妹。这次事情,你不出头才怪。拿去!”

    若男高兴地拥抱小姨:“还是小姨最了解我。”

    小姨又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应付过去,不过千万要当心!我怕连你也失去。”说着抹抹眼泪。

    若男心一软,转身说道:“放心。”

    临走时转念一想,趁小姨不注意,顺手捞起懒懒睡觉的黑猫,等出了门,他一声惨叫:“我好像没得罪你啊!”

    若男冷冷一笑,毕竟若男是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有了这个地头蛇,至少不会迷路。

    “不是你有事,是你家少主人出事了。”

    “啥子事体?”

    “少废话,跟着我就得了。”

    上海交通就是方便,一招手既是的士,在越州的话,要苦苦等待公交车。

    若男打手机向姨夫诈了一些信息,果然引起他怀疑,若男几句胡说蒙过去,以他的精明,迟早会察觉,那时候再说。

    来到事故现场,果然够偏僻的,这是一条公路的拐弯角,即使白天车辆也少的可怜,拐弯角中间夹着一大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林子,在上海这种城市里,能够看到绿色的也只有这些人造的森林了。

    若男下了车,施展美人计,媚然对司机说道:“师傅,等我一下可以嘛?”

    司机如临大敌,紧张地四下里张望,惟恐若男是某黑社会分子,故意骗他来这里劫车杀人,说道:“姑娘,听说昨晚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你来干什么?”

    若男顿时黯然,幽幽地说道:”我便是那人的表姐。”

    司机一怔,叹气道:“对不起!请便吧,我会等待你的。”

    他们一人一猫来到梧桐林里面,很遗憾,绿色早就转黄,冬季降临,风轻轻一摘,那枯黄的叶子便如一只只飘零蝶,缓缓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时咔咔作响。

    若男仔细观察地面,看到一个地方叶子特别凌乱,许多甚至被踩踏的面目全非,对黑猫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若男张开双臂,合上眼睛,尽量吸收空气中植物精灵的信息。

    黑猫看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若男说道:“你曾经听说过,植物也会‘看’嘛?”

    “看?”迷惑不解。

    “植物能够吸收人类释放的负面情绪粒子,而我却可以沟通植物,体味这种感觉。”

    “原来是花语物者,早说。”豁然开朗。

    若男集中精神,开始感受植物精灵们的触觉,好像无数看不见的微粒涌向若男的身体中。冷不防——温暖中倏地一道奇寒无比的冷箭射中心心脏。啊!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有人在刷若男鼻子,好痒。

    “阿嚏!”

    若男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却是一条黑乎乎的尾巴。

    若男直起上半身,发现自己躺在树叶上,不禁疑惑不解,问身边的黑猫:“我怎么了……?”

    黑猫说道:“刚才你还好好地在说什么收集植物的信息,一会儿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吓死我了。”

    原来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男的头很痛,蓦地想起来,浑身打寒战,不由地抱住身子,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回忆,恨不得立即忘掉。

    “猫,你跟我来。”

    若男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片法国梧桐林差不多有一公顷那么大,若男大约走了几百步,来到一堆被树叶盖满的小土包前,从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该没有几天。

    若男伸出右脚,以那只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堆树叶,露出今生将在若男夜里永远成为梦魇的一只胳膊:一只残缺不全的女人胳膊。

    “啊!”

    若男捂住嘴巴。

    黑猫叼起一根树枝,上前挑落更多的树叶,从中暴露出来更多可怕的人体部件,由于在冬季,丝毫没有腐臭,颇为新鲜,好似肉铺店的刚刚备好。

    虽然若男胆大无比,但是毕竟是女子,从来养在深闺中,没有见到过如此惊心骇人的场景,后退几步。

    黑猫叫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城里吃人。”

    若男问道:“你确定?”

    黑猫点点头:“嗯。你看,肢体断痕锯齿状,明显是咬断的。而且,以我捉老鼠吃的经验来看,它是乘着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如此毛骨悚然,难怪负面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当被异兽捕捉的恐惧、肢体撕裂的痛苦、对生存的绝望的无数情绪,一下子如亲身经历般涌到若男身上时,若男竟然无法承受而昏倒。还有……那种野兽。

    黑猫倏然竖直尾巴,弓腰摆出攻击姿势,若男才发觉,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个人。他们清一色的如黑手党一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大白天也带着墨镜,异常古怪。他们是谁?虽然若男没有象妹妹一般的敏感,但是也不会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到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说道:“女士,他们希望你把看到的事情忘掉,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领域。”

    若男转念一想,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后倒走,监视则他们的行动,一旦表示异常,立即发动攻击。这里都是植物,是若男的地盘。

    幸好他们并没有追过来,若男和黑猫马上退回公路上,坐下出租车,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师傅,请回去。”

    回到家里,若男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小姨过来,才叫醒若男:“小男,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累。”

    “没事。”

    “还说没事,当心身体。让小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小姨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若男饥肠辘辘,马上狼吞虎咽,但是唯独肉食一点也不敢碰。

    吃完饭,若男问道:“小姨,他好吗?”

    小姨叹了一口气:“老样子。”

    若男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因为天冷而披在若男身上的外套,此刻丢在床上。若男捡起来,捧在怀里,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嘤嘤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若男用身边现成的工具,把这件男式外套垫肩抽出,袖子剪短,改建成一件女式风衣。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若男和黑猫踯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当若男走进青蝠酒吧的时候,侍者拦住若男说道:“小姐,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

    若男把黑猫搁在肩上,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宠物?明明是我的围巾!难道你们酒吧连一位佩戴围巾的女士都不准她进去嘛?”

    侍者不愠反笑:“如果这是围巾,那更不许进去了。本店是个绿色环保主义店,严禁任何动物皮毛制物品进入!”

    若男顿时噎气,翻翻白眼,揪下黑猫在他耳边细语:“自己想办法进来!”然后扔出去。

    若男靠近柜台,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若男按照习惯要了一杯红酒,比较中国古典的黄酒,似乎更加有一种异域的味道。

    不过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四下里张望,径直来到若男身边。若男一怔,迷惑地问道:“你是黑猫?”

    那人点点头,呼地吐了一口气:“为了你,若男可是在两百年内第一次变化为人形。”

    若男细细打量,原来黑猫也是位英俊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肩阔腰细;在暧mei的暗光下,方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双碧色的眸子却是熠熠闪亮。他的剑眉不由地卷起来,说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害羞的。”

    若男几乎喷出酒:“害你的头!”

    “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黑猫,黑猫的叫吧。”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杨过。”

    “呵!我还小龙女呢!”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一对,垮下脸,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拿我开刷!”

    杨过急忙辩解:“冤枉啊!是真的,这个名字我叫了一百多年了!对,一定是那个姓金的盗我版,以后一定找他算账!”

    看着他有趣的样子,固然相貌英俊非凡,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另一个风liu潇洒的杨过搭上边界,若男噗哧一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远处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对不起,原来何小姐有伴了,我原本还想凑上来呢!”

    若男抬起头,那林麒正准备离开,叫住:“班是跟班的班,非同伴的伴也。”

    林麒眼角余光瞟了杨过一眼,后者苦笑。

    他说道:“今天何小姐不像是发闷气,是不是专程来找我啊?”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必讲废话。不错,我今天来特地找你的。”若男特地强调。

    林麒越发有兴趣了,凑近来,若男闻到一股酒精与男人体味混合的奇怪味道,眉头一皱,但是有事求人,不好推开,于是转过头说道:“你知道嘛,什么家伙喜欢吃人?”

    “吃人?你们人类自己了!”

    “我不是指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吃——人!”

    林麒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吃人?一来人肉并不好吃;二来吃人毫无益处。一般的妖魔鬼怪除非是出于极端仇恨之外,向来不会去无端吃人。莫非你遇到了?”

    若男点点头,一努嘴指指杨过:“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杨过表示肯定。相信以林麒的能力,老早看出了杨过的真实身份,他的回答应该更加有说服力。

    若男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亦是无必要隐瞒。

    林麒一边喝酒,一边皱起眉头,越来越紧,待若男说完,砰的几乎砸下酒杯,说道:“麻烦了!他已经违反规则!”

    “规则?”

    杨过解释说:“他们这些常年住在人类城市里的妖怪,彼此之间有一些默认的规矩。比方说不得在有人的情况下显出原型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无端攻击人类!更不能吃人!因为一旦人类发觉,必然会插手他们妖怪之间,甚至会爆发两方的战争!虽然他们有一些妖怪能力很强,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核武器那么恐怖的程度。事实上这些规矩是保证人与其他种类的生物能够和平共处。”

    林麒也说道:“而象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仅触犯了规矩,更加严重的是极易导致人类介入。所以他们会群而攻之。至于你说的那七个家伙……”林麒嘴角扬起一丝泛寒的冷笑,“走!他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三人走出酒吧,林麒拖出他的那辆无污染人力型环保交通工具,对若男彬彬有礼地摆手:“请!”

    若男媚然一笑,在林麒骑动的时候跳上车子的后座。至于杨过,躺在若男怀里。

    九月夜晚的上海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淡淡而细小的水汽颗粒不时在若男身边飞过,远处的灯光摇曳,仿佛来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童话世界。风很凉,若男终于发觉杨过黑猫的另一大好处,把手塞在暖烘烘的肚子下真舒服啊!

    林麒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前,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还有这么一大块土地闲置。对面的建筑虽然看上去已经停工数年,但是从地基来推测规模,假若竣工一定是极为雄伟的大厦。

    林麒下车,示意他们站在他身后,然后朝建筑物叫喊,中气充沛,声音在宏大的空间尤绕绕绝:

    “里面的朋友,长夜漫漫苦寒,不如出来与林某人共饮一杯?”

    不时建筑物里面出来几个黑黑的小点,竟然直接从数十米高的地方跃下,连个膝都不弯,若无其事地向他们走来。

    他们七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却阴阳怪气地叫道:“林先生,别来无恙!”

    林麒冷冷说道:“恙是没有,但一些事情搞的我很烦。”

    “哦,是否需要他们兄弟七人帮忙。不胜荣幸啊!”

    “正是,最近城里出了一些事情,不知哪里来的家伙,居然好大的胆子,在我的地盘吃人!”

    七人黑夜也是带着墨镜,顿时个个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为首的人沉默半晌,叫道:“他们四天宫与昆仑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请林先生不要插手!”

    一阵疾风突然吹过,若男眼前一花,林麒已经用快地难以想象的速度窜到那人跟前,他个子本来不高,大约比若男高上半个头左右,却抓住领子,轻松拎起一个巨汉。

    林麒使劲摇晃那人,咬牙切齿,好像是死了自己的老婆一样,大声吼道:“混蛋!你知道嘛!因为你们,已经有多少人丧失了性命?看看吧,眼前就是一个!她失去了亲人!你们这群没人味的东西,懂个屁!”

    其他六人慌忙上来,不敢和林麒交手,只是劝诫:“林先生,请住手!”

    “说!”

    林麒暴跳如雷。

    那个大块头吃力地说道:“奎木狼,他下来了。”

    林麒怒容稍微减少,把他扔在地上,冷冷叫道:“怎么回事?”

    那个大块头摸摸几乎被扭断的脖子,回答道:“奎木狼是三十年前火星动乱的元凶之一,他们向来在苦苦追踪,只是他过于狡猾,隐藏的很好,知道最近才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林麒单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威胁道:“以后发生类似的事件,一定要告诉我们。毕竟凡界不是你们四天宫直接涉及的地方。”

    大块头唯唯诺诺。

    林麒一挥手,说道:“我们走!”推着车子,带若男离开。

    路上,若男问道:“唉,林麒,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嘛?”

    林麒说道:“原本不晓得,但是抬头看看天,看天上缺了什么星,就知道什么星宿下凡了。”

    “什么?”

    若男迷惑不解,于是抬头看看天,一片灰蒙蒙。

    林麒哈哈大笑:“傻瓜,你继承了你爷爷的少许能力,当然无法觉察了。”

    若男顿时把脸沉下来,哼哼哈哈说道:“别把我看的太简单,说你吧,居然会叫这么蠢的名字,一看你就知道是什么身份。”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麒麟。”

    林麒哑然,半晌才答道:“正确的说,我是麒,而不是麒麟。”

    若男懊悔地捶捶脑袋,该死!怎么会忘掉,麒麟也是和凤凰一般,分公母,麒为公,麟为母。如此蠢话说出来,定叫这个傲慢的家伙看扁了,于是只好虚心求教:“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

    “也倒是,我习惯把妖怪说成人。”

    “他们也不是妖怪。”

    若男乜斜林麒,越发奇怪。

    一直在若男怀里蜷成一团睡觉的杨过此刻突然插嘴:“他们是神!”

    “神!”

    若男尖叫起来,难道世间真的有神?转念一想,既然妖魔鬼怪出没,偶尔看到七八个神,实在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若男想想又疑问:“虽然你是传说中的麒,但是那七个号称‘神’家伙实在猥琐?居然被你一把就轻轻搞定。”

    林麒笑道:“当然,因为他们不是古神,今神的力量,实在有限。”

    “神,还分今古?”

    林麒点点头,慢慢地讲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宇宙之间,一共诞生了五个强有力的种族:古龙、古人、古神、古妖、古灵。现在大部分的物种,都是由以上几个种族遗留繁衍出来。”长叹一口气,“但是当历史变成故事、当故事变成传说、当传说变成神话的时候,他们不存在了。”

    若男一震,急忙问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存在了?”

    林麒说道:“年代太久远,神话又很模糊,具体情况若男也是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古人在几个叛神的支持下,爆发了与其他种族的天地大战。战斗场面之惨烈,据说支撑天地的西天柱生生被打断,从此天向西倾,而西海之水更是尽数倒灌入东海,日后干枯。战斗最后结局极为悲惨,仅有少数神族和龙族存下,其他三族全部灭族。倒是这些五族的支脉后裔,因为力量弱小,没有加入战争,侥幸存活下来,日后繁衍,构成了这个大千世界。”

    若男点点头:“哦,那么四天宫又是什么角色?”

    林麒说道:“四天宫是天空中星宿的总称,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五大行星。那七个家伙便是北斗七星,隶属于玄武宫,依次叫下来,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自古南斗主死,北斗主生。”

    若男眉毛微蹙,问道:“那南北斗主司生死,意思是世间的生死,都要他们来管理?”

    林麒说道:“可以这么说,更确切的是他们最主要掌司你们人类。其是时,古人已经灭绝,大地再无智慧种族存在,于是剩余的古神与古龙采集古人残骸,终于造出今人。但是又怕今人桀骜不逊,如古人一般惹出大祸,所以又创造四天宫主司运命,不过近来感觉,四天宫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三十年前爆发的火星之乱,甚至连我们昆仑山都牵涉进来。”

    若男心里实在不舒服,想想看,头顶无时不刻有根丝弦指挥了你的一举一动,舞台前的木偶人。原本不知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却是极其难受,恨不得立即挣断丝弦。

    林麒饶有兴趣地盯着若男,突然伸过脑袋来,在若男眉头浅浅一吻。若男大骇,顿时跳开,高声叫道:“你想干什么?”

    林麒一脸无赖,恬不知耻地说道:”我见你皱眉毛的时候很漂亮,忍不住就亲了一下。”

    若男本想立即翻脸,但是还在求人阶段,只能忍声吞气,日后必定好好报复。于是口头警告:“喂!注意啊,我是待嫁之身,万一出了问题,你可要负责!”

    “我知道,但是正常而健康的男女交往,也应该可以吧。”

    “色狼,你会安什么好心!”

    若男低低唾骂。

    哪知林麒果然是兽类,耳朵灵便,一脸怀疑,凑上来问道:“你在偷偷说我坏话?”

    “啊呵呵,我怎么会呢?我在说,林麒大人英俊不凡,智商超过二百五十,他办事,我放心。凡是林麒的指示,我们一定遵照;凡是林麒的行动,我们一定支持,只要紧紧跟着北斗七星,定是可以逮住奎木狼!”

    若男讨好似的赞扬,心中暗暗惭愧,居然吐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来。

    林麒倒是摇摇头,说道:“想想看,北斗七星追捕了奎木狼三十来年,到头来一无所获。所以依靠他们绝对不行。”

    若男问道:“哦,那怎么办?莫非你其他好主意了?”

    林麒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你以为,青蝠酒吧是个寻常的酒吧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了青蝠酒吧,在柜台向萧老板要了三杯酒,林麒慢慢地说道:“正如你们人类一般进行交往,他们妖怪也是经常见面,象调节一些纠纷。当然,他们也需要一个比较隐蔽的场所,比如——青蝠酒吧!”

    若男顿时骇然,脑子明晰起来,此刻才发觉这个酒吧的气氛实在不一般。若男的感知力逊于妹妹,若是她在场,当第一步踏入时就会知道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若男好笨,虽然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点非人类的味道,但是一直认为是因为有林麒这个家伙存在的缘故。

    林麒又说道:“其实酒吧附近布满了结界,人类是看不到酒吧的存在,而你不仅看到了,而且毫无困难地进入。说明你近似妖怪超过人的本质了。是吗?”

    于是林麒转身面对众人(?),高声叫道:“嘿!伙计们,今天热烈欢迎美丽的何男小姐加入我们的行列!今天我请客,萧老板,记在账上。”

    大家一阵欢呼,有的当场现出原形暴走,稳重的坐着点头含笑。

    若男头晕目眩,看到这么多怪物真不舒服,喝了一大口酒定定神,见林麒转过头来对着若男,忍不住说道:“莫非你要靠这些地头蛇来搜捕奎木狼?”

    “正是,他们路熟,脸面大,不信找不到奎木狼。再说那个家伙违反了他们的规矩,大家有义务有责任制裁他!”

    若男说道:“今天也不早了,若男得回去休息休息。”

    林麒很绅士:”我送你。”

    “不,谢谢。我自己回去。对了,杨过,你暂时留在这里做传声筒吧,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马上通知我。”

    杨过一声惨叫,若男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闭嘴。

    夜色萧条,等若男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午夜。若男静悄悄地来到程飒的医护室,没有惊动沉沉入睡的小姨。人生运命就是这般无常,前一刻还在怄气吵架,下一时却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若男摸摸程飒僵硬冰凉的手,慢慢说道:“真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你。不过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离开生死徘徊的医院,若男一时茫然,去哪里呢?回现在空空荡荡家?呵呵,都是我造成的,活该受这种惩罚!若男就这样浪荡在街头,手中拎着一瓶闸弄口买来的二锅头,不时灌一口在嘴里,热辣辣的刺激直冲喉头。爽快!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背上有人轻轻拍打,叫道:“小姐,小姐……”

    “嗯——”

    若男含含糊糊地吭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张开眼睛,光线强烈,刺得不由伸手臂遮住,原来已经白天了啊!若男居然宿醉在大街上露天过了一夜,要是爸妈晓得了一定吓死。

    对面是位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旁边就停着摩托车,对若男微微笑道:“小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不要紧,象你这么有钱又漂亮,一定可以找个更好的!若男送你回家吧!”

    若男哑然,上海果然是个金钱之都,要不是看若男衣装华丽昂贵,固然街头露宿,也是极为友好,若是稍微寒酸一点,早就把若男当作妓女或者盲流逮住了。当然若男也得承认上海的治安状况是极佳,一夜下来,倒在街头无依无靠的漂亮女子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连旁边的酒瓶子不曾动过。

    “谢谢!”

    若男便不客气地骑上摩托车后座,指点之下回到程宅。那青年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开玩笑地说道:“小姐,要是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不如考虑若男一下如何?”

    若男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那青年一怔,说:“哦!”

    一骑绝尘。

    若男回到家里,首先要好好洗刷一下,喝酒加上露宿,浑身上下都是异味。如果此刻小姨过来闻到了,一定骂死。

    放好热水,若男悠闲地泡在里面,舒展筋骨,暇逸地闭目养神,实在舒服极了,便好像是成了仙,飘飘欲飞。冷不防——

    一声咣当的重物坠下打搅了若男的美梦,若男倏然弹起,喝问道:“谁!”

    外边有人叫道:“我可找到你了,昨晚怎么不回家?发现奎木狼的踪迹了!”

    若男大喜,站起来打开窗户,一下子窜进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扑通掉进浴池里面,挣扎地爬到岸边,抖抖水。若男噗哧笑道:“好了,你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但是那黑猫却眼光直直地盯住若男,吃吃说道:“这个,你可以先穿衣服嘛?”

    若男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得意忘形,竟然连浴巾也来不及裹住就出来,正好被这黑猫里里外外瞧个够。

    若男狠狠地扯过一条浴巾匆匆披上,扑上去揪住黑猫的脖子。虽然他只是一头猫,但是也是严重的走光事件。

    黑猫惨叫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杀我灭口!”

    若男恼羞成怒,威胁道:“明白嘛,不许说出去你瞧过我的身体,尤其是林麒那个家伙!”

    “是是!”

    黑猫忙不迭地答应。

    若男这才放开他,先出去关上门换好衣服,然后仔细询问黑猫杨过详情。

    “那个奎木狼狡猾无比,但是在上海全城数千个妖魔鬼怪地地毯似搜捕下,终于被发掘出来,现在正秘密监视着,一旦你到达,立即解决掉。林麒叫我来赶紧通知你。”

    若男跳起来叫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若男带着黑猫杨过匆匆赶到一个废弃的工地,北斗七星正围着林麒,领头的天枢焦急地对他说道:“怎么还不动手?这个家伙太狡猾,万一让他逃掉的话,岂不是又白辛苦一场?”

    林麒慢悠悠地回答:“对不起,我卷入这个事件是因为某一位女性的缘故,如果她不在,我没有必要动手。至少使得她看到奎木狼的下场!”

    若男心中得意,高声嚷道:“算你还有一点德行,肯替我出头。我会记得你的好!”

    林麒瞥了若男一眼,静静地说道:“曹操来了,他们动手!”

    话音方落,若男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顿时一遍,浓浓的妖怪气息布满工地,若男眼睛一花,不知何处跑出许多只东西,嗖嗖钻进造了一半的烂尾楼。本来这是北斗七星的任务,但是此刻林麒强行插手,于是他们不好在林麒面前动手,只得让他的手下出动。若男乜斜林麒这个家伙,真猜不透他那张不知道年龄的脸皮之下,隐藏了什么实力,居然可以指挥得了这么多妖怪。须知,这些走兽飞禽个个骄傲的要命,家里那只臭狐狸除了妹妹的话,谁也不听。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顿时烟尘滚滚,林麒、北斗七星的脸色唰地变掉。

    若男一惊,张开眼睛望过去,似乎想看透烟雾之下的真相。但见不少妖怪啊呦啊呦地惨叫跑出来,落荒而逃。

    林麒揪住一只跑过身边的家伙,让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大家伙!好厉害,喷了一口气不少弟兄就挂掉了。啊呀呀,我的腿……”

    林麒放下他,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严肃,绷紧了脸皮,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烧了一遍北斗七星,狂叫道:“究竟怎么回事?以奎木狼的实力,最多比你们高出一截,怎么能大败如此多的妖怪!你们一定隐瞒了什么,说!快说出来!”

    天枢伴在林麒身边,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混蛋!”

    林麒大声咆哮一声。

    “不必发火,因为他们却是不知道。”

    若男的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若男心头像是浸入了千年冰海,沉的厉害,冷的可怕,是谁?若男缓缓转过头,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差不多三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林麒似乎认识她,说道:“你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徒然话锋一转,喝道:“少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奎木狼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那个女人一字一语地说道:“因为白虎!”

    “白……”林麒好像极其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只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吞下。

    那个女人呵呵冷笑,犹如一阵西伯利亚来的寒冷空气:“看来,那场可怕的记忆,在你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提及!”

    林麒恼羞成怒,叫道:“闭嘴!臭娘们。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哼的一下:“事情终究会联系起来,即使你不想提及。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只是参加了最后的扫尾,实在不知道,其实那群暴乱分子已经预先设下棋子,万一败亡,由最擅长逃跑的奎木狼携带白虎种埋伏,意图东山再起。他们分别派遣北斗、南斗下来追踪。唉,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林麒平静下来,回复睿智的神态,说道:“难怪,刚开始若男听到奎木狼吃人的消息纳闷,什么时候星宿也换胃口了。原来,那些被杀害的女性都是作为了白虎复苏的祭品牺牲。”

    这时那个女人扭头把目光转向若男,眉头皱皱,绞在一起,她本来就是稍显妖娆的上扬眉,此刻更是如两条粗线垂下来,对林麒说道:“她是谁?今下白虎复活在即,如此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容纳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在?”

    若男心中不悦,但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看林麒如何处理。

    “哦,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她啊,是何先生的长孙女!”

    林麒说,他把爷爷亦是扯进来,难道那个女子认识?

    果真,那个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是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不动身色地说道:“是吗,原来是何先生的孙女啊!呵呵,若男还以为是你新结交的女、性、朋、友!不过一看她就知道,没有继承太岁木星何先生的力量,在这里也是碍事,趁早走开为妙!”

    她的话里充满了浓浓醋意,似乎早期与林麒有过极其密切的交往,不禁妒忌若男。但是若男立即被她后面的话语震惊:

    若男爷爷是太岁木星!

    那些星宿,不是神嘛?且从这女子的神qing动态来判断,若男爷爷更是超然一等。然而既然是神,怎么还会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若男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林麒的胳膊,急速地问道:“我爷爷是太岁木星?这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向来晓得爷爷力量惊人,但是想不到他还是太岁木星!你和我爷爷交往过,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请你告诉我!”

    林麒发蒙盯着若男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既然你是何先生的孙女,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何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或许他有他的想法,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便说出来。”

    若男恳切地望着林麒,如此诚挚,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麒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问问骆素颜女士,她作为星宿宫的人,更加比若男这个昆仑山的野兽知晓。”

    林麒的话中恭恭敬敬,略带一丝自嘲,不把那个女人当作亲密的伙伴。

    骆素颜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越发“素颜”,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说道:“星宿只是一种尊位,只要获得了,你便是勾陈一、便是北落帅门,就如过去人间的爵位,什么公爵侯爵,任何人都可以的。并非特指星宿本身即为神。至于那星宿如何在茫茫亿万人中找到自己的对应的人类,那就是我亦不详,或许是上古诸神的安排,也许其他因素。他们是神,不过比常人活的长久、力量更大,却是要付出代价,一直到死都要宿命似地奔波劳顿,所谓掌控人类,几乎是个笑话啊!还是你爷爷聪明,作为五大行星的之首木星,同时也是最有权力的岁神,却是丝毫不理会人间事物,悠闲自得地过完了一辈子。”

    原来如此啊!若男明白爷爷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人的苦心了,想想自从妹妹开始,他们的力量渐渐开始觉醒,卷入的事端倒是越来越多,每次惹祸上身几乎都要丢掉命。他始终不希望家人发生意外。

    倏然远处的建筑物又是砰然巨响,扬起冲天白尘,林麒、骆素颜脸色越发难看。骆素颜冷冷地说道:“小姐,此时再不走,恐怕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必多废话!若男喝道:“杨过,我们走!”携黑猫快步离开。

    那天空如同下雨一般,唰唰落下几百道红光,在地面显出人形。骆素颜精神徒然大振,跳上高高的废弃平台,俨然振臂一呼英雄云集的伟大领袖一般,大声嚷道:“诸位星宿,三十年前的邪恶火星暴乱集团余孽,业已复苏了可怕的白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途无比艰险,但是我们将毫不危惧地奋斗到底!”

    “好!”

    众神热血沸腾,在骆素颜的旌挥指向,向半拉子楼发动了攻势。

    “我老是听他们说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男叹了一口气,询问身边的黑猫。

    杨过摇摇尾巴,眯着眼睛说道:“我偶尔听说过一些情况,至于详情,我不是星宿,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火星暴乱发动于西元十九世纪下叶,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平息,绵延近九十年。据说发动者火星,本是主司暴乱、战争和诱惑的恐怖神灵,加上那一届北极星软弱无能,终于引起了火星的觊觎之心,联合土星、金星,勾结白虎宫大部、朱雀宫部分,终于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星宿争霸。两者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一直没有能分出高下,持续了近百年。因为星宿宫与人间息息相关,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人类社会,二十世纪可以说几乎是整个人类史上最动荡不安的一个年代,不仅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伤数以亿万计,更是瘟疫流行,一直到能毁掉整个世界的可怕武器对峙时期,使得向来严密关注但是从来不插手的昆仑山也倍感强烈威胁,终于出动山中的精锐好手,加入平叛一方。这样把失败的天平导向了火星一伙,他们迅速在不到几年的功夫内倒台,仅有少数逃脱。”

    若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若男把目光移到下面,战斗场面正是激烈,一大群人跑来跑去,红光白光到处飞,犹如是一出精彩的科幻大片。若男只看到过常人打架,把对手摔倒就算是赢了,至于这种神与神之间的冲突,若男不知道怎样该是那方面赢,哪方面输。若男哑然,如此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一场战争,却是让自己有小孩看社戏的感觉,只是图热闹吧了。众多人中,若男在找林麒的身影,然而一条条跳跃的身影中,若男怎么也盯不住他。

    若男再把眼光移到黑猫眼光身上,到底是两百年的老妖怪,无论经验还是学识均比若男这个茅庐要高深,他的双目紧紧盯住下面,此刻是白天,原本应该眯起来的猫眼睁大如圆月,惟恐漏掉一点细节。

    若男撇过头,懒得去讨教。

    这场战争星宿准备充分,抽派人手极多,加上又有林麒这般的昆仑山人物在,十足赢面多。否则三十年前火星一派实力更加强大,同样可以发动白虎,怎么还会一败涂地?至于骆素颜说得这么危急关头,似乎不成功就成仁,鼓舞士气的成分多。若男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

    若男闭上眼睛,等待着他们的胜利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倏然仿佛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寒气逼人。若男打了个哆嗦,张开眼睛,厉声喝道:“谁!”

    不知道何时,若男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形象邋遢。若男凝视了他半晌,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奎木狼!我记得你的气息!”

    那个人一怔,露出笑容:“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类的女人记得我的名头。你是第一个。”

    这便是奎木狼?在若男的的想象之中,是个高个英俊脸色苍白似吸血鬼一般的人物,或者相貌冷酷,残暴嗜血的黑手党,哪知这般猥琐。一件廉价西装皱巴巴的,布满了斑点,头发更是一窝麻雀,说是街头的流浪汉更有人相信。他便是引得众神追击的可怕逃亡者?

    “不错,因为剩下的全部死了。对于你,我虽然只是接触了残留的气息,但是印象实在太深刻,我非得牢牢记住。你知道嘛?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男人,我每时每刻都在狂想,要不要把你的血肉吃掉,永远存在肚子里呢?”

    若男咬牙切齿挤出每一个字。

    奎木狼大笑:“好大的口气,不如我把你吃掉吧。象你这么细皮嫩肉,味道一定不错。”说着,舔舔嘴唇,滴出几粒口水。

    奎木狼不愧是带狼字的家伙,动作极为敏捷,哗地闪动,但见他肮脏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长啸一声,朝若男扑将上来。

    若男早有准备,急忙向后退却,一面不停地发动植物阻碍。无论如何,若男也是打不过一个神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趁早回到那些星宿和林麒边上,若男敢断定奎木狼绝对不会追上来。

    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个小步伐短,脚程实在太慢。在若男向那个废弃建筑跨出十几步的距离时,奎木狼双脚一点,如同一只大鹏一般飞在若男头上,黑压压地轧下来。

    若男一个急停步,奎木狼已经在若男面前,一个巴掌立时扇过来。若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如同飞起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金星环绕,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奎木狼哈哈大笑:“什么货色,居然敢阻拦起来老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若男伸手一抹,嘴角流血了,恨恨地盯着他。

    倏然一道黑电一闪,扑在奎木狼脸上。

    奎木狼啊地大声惨叫起来,拼命抓向自己的脸,原来是黑猫杨过,方才打斗时不见踪影,此刻蓄势而发。

    虽然黑猫是只两百多年的老妖怪,但是始终不是神的对手,奎木狼摆弄了几下,终于把黑猫抓下来,捏在手里。

    “可恶的东西!死吧!”

    奎木狼满脸鲜血,似乎一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一般,越发狰狞恐怖。双手用力,黑猫惨叫一声,顿时软下来,一动不动。

    若男哪能坐以待毙,赶忙爬起来向那边跑去。奎木狼一见之下,追将上来,一掌拍来,几乎要接近若男的背脊!

    倏然,一个更加厉害的巴掌飞过来。奎木狼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向半空飞了数十米,摔在地上,又滚了十几米,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男面前是林麒,他急忙说:“想不到奎木狼从这里逃脱,要不是你阻拦了他一会儿,恐怕今天又让他逃了。”

    若男冷冷地说道:“其实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英雄救美?”

    “……”

    说不出话来。

    若男笑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股气息,我就是十里外也闻得到。”

    然后,若男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个巴掌。若男的力气不大,如果他皮再厚一点,几乎会感觉不到的。但是,一定会铭刻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滚!”

    若男从他喊了一声,转身来到黑猫身边,将他抱起。

    杨过口吐鲜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若男心头一酸,想想平时若男对他如奴隶,关键时刻,他还是拼了老命来救我。

    “对不起!我平常待你太差了,你居然还这么做。”

    若男搂着他,不禁眼泪淌出。

    黑猫喘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若男一怔,以自己个性,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贪图若男美貌者居多。当若男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哑然。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我要死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说吧!”

    “请让我静静地在你怀里死去。”

    若男把他搂在怀中,那黑猫四肢乱动,显是垂死前的挣扎。但是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有目的的到处摸若男身子,豆腐被吃光,而且劲力越发足了。

    “你还没有死。”

    “怎么能这样说垂死之人。”

    “你使我想起了张姓导演拍摄的某部电影中怎么也死不了的女主角。”

    若男怒气徒升。

    走过来的骆素颜如同看好戏一般,说道:“猫有九条命,哪容易这么挂掉。”

    “混蛋!”

    若男愤然扔掉黑猫,他叫了一声,好端端地立在地上。

    若男威胁说道:“我看书喜欢模仿其中的情节。”

    骆素颜知趣地说:“哦,现在看什么书?”

    “《世界酷刑大全》”

    黑猫惨叫一声,拔足逃跑。

    若男回到医院,匆匆包扎了一下受伤的脸颊就去看程飒。他还是一动不动,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若男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报仇了,那个伤害你的家伙被我干掉。”

    若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头冲动,站起身,俯在面颊上,悄悄说道:“让我亲你一下!”

    若男闭上眼睛,轻轻地朝他嘴唇亲下去,柔软而带有一丝干燥。若男料不到,他的舌头居然可以动,探询若男的嘴唇,若男一惊,张开眼皮,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珠正对着若男,而背脊上正有他的手在抚mo。

    “太好了,公主吻醒了睡王子!”

    过来的小姨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地叫道。

    若男离开他的嘴唇,瞧着程飒的脸庞,自己表情复杂,慌乱地说道:“你,先和小姨说说话吧。”

    小姨以为若男被偷看到亲吻而害羞,抿嘴浅笑,来到儿子身边。

    若男走出病房,来到阳台上,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林麒现身,“我硬逼着北斗七星把你未来的弟弟复苏。”酸酸口气。

    若男冷冷一笑:“非常感谢,但是我不会为刚才那一巴掌而道歉的。”

    林麒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这是解释一切事情的最好借口。”

    “我是早就过来,但是我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开始我就觉得整个事情不对头。以星宿宫的实力,怎么会让奎木狼逃亡三十年而没有捕到。你看看他们城里的妖怪出动,半天就找到了,这给了我一个疑问。之后便是白虎复苏,战争爆发。以我参加三十年前火星暴乱的经验看,那时没有发动白虎,但是战斗异常惨烈。而这回战胜的实在太轻松了,几乎像是儿戏一般。我疑问越加浓厚。然后奎木狼袭击你,以他的实力,打死你轻而易举,却磨蹭了那么多时间,似乎在故意等我过来,要我当面杀了他一样,有意无意地把你也扯进来。这三个疑问串起来,你还不认为是阴谋嘛?”

    若男警觉地竖起耳朵,说道:“你们你认为星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麒点点头,说:“我想可能与近些年星宿宫能力大大下降,无法控制人间有关。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若男也不知晓了。”

    若男沉默,凝望着夜色微朦下的上海。自从有了城市这个怪物,就有人类和无数其他种族生活在一起,发生一幕又一幕的故事。如今仰望几乎模糊的星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转,是福,还是祸呢?

    若男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累了,我实在不想再卷进去,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安静地生活,作为一个平庸的人,也是幸福。”

    林麒叹了口气,悄悄离开。

    若男回到病房里,程氏一家正其乐融融,当程飒瞟到若男时,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热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热吻。若男想表现一个女性的羞涩,然而终究脸皮太厚,红不了。于是笑笑,一笑百千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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