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铭,你背后的枪伤露出来了。”

    上世纪有个臭名昭著的金融诈骗犯名叫弗兰克?阿巴内尔,此人利用当时银行与航空公司的管理漏洞伪装成泛美航空的飞行员、医生、教师等职业,在短短五年时间内利用假支票于二十六个国家席卷了几百万英镑,在其被捕时竟还未满二十一岁!这是一个堪称是非暴力犯罪的天才,可逮捕到如此怪胎的方法却叫人啼笑皆非——那一天,他正在一家快餐店买东西,忽然听到一人喊了句“嗨,弗兰克。”然后呢?然后他就下意识地回了下头,然后就看到了两个联邦探员,然后就被捕了......

    人在无准备的情况下,总是会对自己的名字格外的敏感,此时的叶蔓就是再用这方法在试探对方,只要对方回头,或者是伸手去摸身后,那他绝对百分百就是贾铭。

    却见对方猛地一回头,紧张地向四处张望!

    叶蔓格格地笑了,那让人心荡的媚笑声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只见那人忽然大大地松了口气,瞪眼道:“你是在海里泡太久,脑子进水了吧,这哪有什么贾铭?”

    叶蔓开心地笑道:“装,接着装。”

    他大怒道:“我装什么了我!”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将我当成那劳什子贾铭了,切,我还真以为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来呢,害我白紧张半天。”

    叶蔓虽然还在笑,但却有点勉强了。

    她不甘地质问道:“你说你不是贾铭,可又怎么解释救我的事?”

    贾铭冷笑道:“我救你是因为你还不到死的时候,更不能将你的死与我扯上关系。还有,你口中的贾铭我也是略有耳闻,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与他有半分相似了?”

    叶蔓敏锐地捕捉了对方话里的漏洞——无论是贾铭还是贾明虽然都算是名人,但却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闻名,这人却说对他略有耳闻,这实在很难说得通不是吗?正当叶蔓要揭穿这拙劣的托词时,目光忽然被那人不算坚实的胸膛给吸引住了。她凝视着那人右胸上甚是扎眼的伤疤,然后又对着他的脸一阵猛瞅,忽然指着他的鼻子,难以置信地大叫道:“你,你,你,你居然是朱格!”

    贾铭面色大变,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朱格,我,我是贾铭。”

    他这反常的举动更是让叶蔓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只闻她笃定道:“你否认也没用,别忘了你受伤后,贾铭将你送入的可是我家的医院。虽然我没看过你的病历单,但你右边肺被打穿的事我还是知道的。还有,你的照片在一年多前我就看过了,虽说你现在瘦了很多,可还是有以前的影子。”

    她苦笑着又道:“难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难怪你会知道贾铭。”

    贾铭脸色越来越苍白,但在有个叶蔓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早已乐开了花,亲眼看着别人一步步地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任谁也不能拒绝这种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叶蔓这一手的确不可谓不妙,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贾铭并不叫贾铭这一秘密。他故意在言语之间露出破绽,引诱叶蔓对其进行深入分析,接着又将伤疤这一佐证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骗,因为聪明人都有名为“想太多”的毛病,而这种人正是贾铭这种惯犯最喜欢的诓骗对象。

    但事实上,他这招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不是无懈可击,要知道他现在的身高与真的朱格并不一致,若是叶蔓好死不活地回忆起这茬来,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就不是叶蔓而是自己。不过,只是拥有着贾铃儿同班同学这一身份的朱格显然顶多只能让叶蔓心中知道有这么个人,至于身高年龄这类细节是不大可能记得住的。是以,贾铭自信自己至少能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成功误导叶蔓,对于杀手这样的赌徒,一成与十成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但见贾铭恼羞成怒地大吼道:“你就算知道我是谁又能怎样?我还怕你说出去不成!”

    叶蔓俏脸一黯,淡淡道:“是啊,死人的确不需要知道这些。”

    贾铭冷笑道:“哼,知道就好。”

    待到贾铭带着一瘸一拐的叶蔓回到村子时,已是正午时分,一大群人正陆续地朝着吃饭的那块空地赶去。至于叶蔓的腿是怎么回事,贾铭是一想起就觉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叶蔓一开始压根没有亲生的念头,只不过这女人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咋的,这一个来月没下过水也不知道做做暖身,就这么直挺挺地往海里那么一跳,结果游着游着腿抽筋了......也许她是认为一切都是天意吧,抽筋后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求救,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下沉。

    贾铭将叶蔓一把推入屋子,然后找来一个人吩咐道:“看着她,不许给她水喝,也不许给她饭吃。该死的贱人,少爷好心去救你,你居然想拉我垫背。”

    他似乎觉得骂还不解气,这说着说着忽然飞去一巴掌,咚的一声闷响,叶蔓竟直接被扇飞重重地跌坐在床上。待她怒目回头时,左边的俏脸迅速高鼓,一个大大的巴掌血印赫然出现,看着实在触目惊心。叶蔓抹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气得瑟瑟发抖,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疯狗!朱格,你这条疯狗!”

    贾铭再次高高地扬起手,那边的叶蔓却不似普通女人那般柔弱,只见她不但没有掩面避开,反而是银牙紧咬,酥胸一挺,一双燃烧着无边怒火的眸子毫不畏惧地对上对方的眼睛。

    贾铭忽然冷笑数声,将手往裤兜里一插,阴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想激怒我,我越生气你就越高兴,我怎能如了你的意?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吧,听说人若是饿晕了头,是见着什么就吃什么,我很好奇到了那个时候,你第一样会选择吃什么?”

    大笑着离开的贾铭听到门后面传来的叶蔓咒骂的声音,心里也特不是滋味,他暗暗告罪道:“叶蔓,希望你原谅,你自杀这件事如果我不做出点过激的反应,难免会叫人起疑心。无论他们是怀疑我的身份,还是怀疑我俩的关系,都是足以叫我们黄泉作伴的事情。”

    “在吃饭前,我有事要宣布,”艾尔肯待贾铭坐定后高声说道,“最近一年,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这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务都是由再湃尔副首领来负责,可以说是拿着员工的工资做着老板的事。”

    他此话一出,底下那帮人的表情就精彩了,有的面色凝重——这是不想放权的;有的喜形于色——一看就知道是再湃尔的拥趸;而有的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们是持中立态度的,谁当家对他们来说都毫无影响。但是其中却没有一个人是为哈里拜感到惋惜的,因为这位二少爷以前的存在感实在太过薄弱。奇怪的是听到这句充斥着有退位让贤之意的再湃尔却只是谦虚地笑了笑,而且还笑得分外勉强。

    艾尔肯目光巡视一番后,又道:“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由哈里拜来负责外务,而再湃尔则专心搞好内政。”

    顿时,所有人都冻结了,唯有再湃尔仍然在笑。

    大出所料已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就正如一个男人到夜店捡尸,正当他扯下那最后一块遮羞准备布翻云覆雨时,忽然发现手里握着对方的把柄!这时他是该哭还是该笑,或是又哭又笑,抵或是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呢?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格外压抑的氛围:“啪啪啪!”

    众人觅声望去,那双鼓动的双手的主人竟是再湃尔!

    在他的带动下,下面终于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慢慢地变大,变急促,变杂乱。

    忽地,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首领,我不赞同!”

    艾尔肯淡淡地应了声哦,示意他说下去。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或许称他为男子还有些不妥。因为观其稚气未脱的面貌,贾铭敢断言这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七岁,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孩。他不但有大男孩的年龄,也有着那个年龄的那股冲劲,以及那藏不住心事的直率。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如此引人注目,那人的一张黑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以敬畏却又坚定的沙哑声音说道:“哈里拜的能力当然毋庸置疑,可他毕竟才回来,对各方面都不是很了解,如此草率就将攸关所有人性命的重要工作交给他负责,只怕——,不如先让他跟着副首领熟悉熟悉流程,待到时机成熟再让他上任也不迟。”

    贾铭心中嘀咕道:“哈里拜的能力的确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却是毋庸置疑的烂!否则,他又怎能活到现在?看来这人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实诚,果然是再善良的罪犯也是罪犯啊。”

    艾尔肯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期间还时不时地点下头。艾尔肯那帮拥趸见情景,也纷纷把握良机表示赞同。

    而再湃尔仍然是在笑,只不过是那种快绷不住的笑。

    艾尔肯微笑着探出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视,最后落在了再湃尔身上,却见他轻笑道:“副首领,对于健索尔的建议你有何看法?”

    再湃尔收起僵化的笑容,正色道:“我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

    艾尔肯淡淡道:“哦?”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再湃尔会顺势附议时,谁知他的话锋竟突然一转:“不过,雏鹰想要高飞,就必须不断被母鹰从高空抛下,最后方能获得以痛苦与折磨锤炼而成的双翼。同样,要想哈里拜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处理外务,没有让他马上接手更快更有效的办法了。”

    艾尔肯捋着颔下的胡须,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个,将个人得失摆在群体利益之后,这一点上哈里拜是万万比不上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哈里拜会犯下大错误,毕竟我还没有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他这话虽是对再湃尔说的,可又何尝不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呢?矢口不提健索尔的提议是为了告诉众人自己是令出并行,绝不易弦;说哈里拜不如再湃尔冷静是为在提醒他还不成熟;至于最后那句话意思就更大了,他既是在安抚人心,又是在暗示自己暂时还没有让贤的打算,叫他们最好还是拘着点,同时也是在向再湃尔透露自己并没有让哈里拜接任的念头。

    想通这些的贾铭偷偷地瞄了一眼对面的再湃尔,只见他脸上无丝毫异色,但那一直放在背后的手却是被收了回来放在了双膝之上,显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贾铭轻咳两声,苦笑道:“首领,你要升我的职是不是应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艾尔肯重重地哼了哼,瞪眼道:“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从小懒得简直叫虫都觉得羞耻。不过这次我是绝不会由着你的性子来,我叫你做,你就必须做,你说个不字试试?”

    贾铭拿手指挠着脸皮,讪讪道:“不敢,不敢。”

    犹自杵立的健索尔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讲,就在这时,再湃尔扭过头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见健索尔咬着嘴唇坐了下去后,再湃尔对贾铭笑道:“哈里拜,等下你可要多吃点,因为我们这儿只有在拿到物资的第二天才有那么一次机会吃顿好的。”

    这顿饭会有多好呢?贾铭接过再湃尔亲手递上来的碗凑上眼一看,不由暗叹果然不出所料——一大碗干涩得挤不出一滴水的糙米饭、除去几颗龙眼大小的肉丸子就只剩下野菜的配菜,这的确是丰盛得有点吓人。

    贾铭咽下一口野菜,差点破口骂娘,妈的,这是哪个缺德鬼掌的勺,这菜炒得不生不熟不说,居然还咸的死人,难道他放盐的时候是以碗算的不成?

    这时,再湃尔忽然问道:“怎么样哈里拜,是不是比昨天的好吃多了?”

    哐当!

    众人将目光投向跌落在地的那只木碗的主人,不由大惊失色——只见贾铭的额头忽然沁出大片冷汗,一张俊脸顷刻间变得苍白如纸,打颤的牙齿发出另人头皮发麻的格格声,而整个人更是如中邪般不停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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