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那个世界里,秦只有十五年的国祚。

    现在难得有机会能不花钱的身临其境,胡亥自然举着小爪说想要骑马。

    “骑马?呵呵……你能穿着冕服骑马吗?熊孩子!还不快上车!”嬴政白了胡亥一眼,径直上了第一辆王车。

    没得破,胡亥只好认命的上了第二辆王车。

    泰山山路陡峭,行为极为不易。就算是在二千年后,爬一次泰山对体力不好的人来说,也是一次灵魂的洗涤——反正胡亥当时是坐缆车上去的。

    在二千年之前,那道路就不是一般的费事和麻烦了,纵然早就有人在前头遇水搭船逢山开路,胡亥也觉得王车一直在抖啊抖的,连带他的人也一直在晃啊晃的,弯弯曲曲的路让人没了欣赏美景的风景。

    胡亥终于明白,为毛华山登不了五岳之首,同时也没有人去封禅华山的原因,泰山都这么难爬了,爬以“奇”闻名的华山不是分分钟死人的节奏吗?你觉得,有几个皇帝敢走长空栈道的!

    “这特么还不如走路呢!”胡亥赶紧命宫女给自己拿来一盘酸梅,塞了一粒放进嘴里,才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想吐,坐马车竟然坐到晕车,也真是醉了。

    想想真是便宜那群儒生了,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们带上来,让他们一起晕晕车了。

    不过想想,秦始皇封禅泰山时,是不是还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来着?想想……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天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

    这句话是说“禅礼”,主要采用秦国在雍都祭祀天帝的形式,而并非采用齐鲁书生所订的礼仪,这显得秦始皇很自信。但偏偏后面又有一句“皆秘之”,这又说明秦始皇很自卑,害怕自己所使用的礼仪传出去之后,会被齐鲁儒生笑话。

    在联系到嬴政一开始,很谦逊的请齐鲁儒生,来为自己的封禅大典制订礼仪,又追忆了一番东方诸国会盟都不带祖宗们玩、祖先们去给周天子进贡的历史,胡亥大概能理解嬴政的心情——山村穷娃一夜暴富,但是在那些n代贵族们面前,却失去了过往的自信和自负,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山村穷娃,始终抬不起头来,唯恐自己有一点行差踏错就被人笑话,也有点明白秦始皇后期画风突变,完全不像当年那个“振长策而御宇内”君王,最后甚至被那些齐鲁方士摆布愚弄,以致成为千古封建迷信男代表的原因了。

    不行!一定要想个招,建立起父皇的自信心才行!

    第122章 下雨(地雷加更)

    所谓“封礼”,就是指在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是故,“封礼”必须在泰山顶上完成。

    胡亥也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几个时辰,一路摇摇晃晃的,晃得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终于听见前面的车夫,如天籁般的提醒声,“少公子,王车马上就要登顶了。”

    太好了!终于到了!

    胡亥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在内侍的服侍下走下马车,冲着站在群臣之首的李斯微微一笑,接着转身和李斯一起,向嬴政的王车走去。

    嬴政从王车上走下来,没有理会一旁的胡亥,也没有太去计较旁边筑好的那个坛,反而和李斯就今天要刻在泰山顶上的铭石刻文,认真交流了起来。

    胡亥耐着性子了一会,发现两人交谈的内容,和自己的画风差异有点大,于是转而去吩咐赵高,通知众人做好防雨水准备。

    “雨水?”赵高不解的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又低下头疑惑的看着胡亥。

    若是在平常的时候,胡亥自然不会多做解释,或者就算解释,也只会说一句“山中天气多变”之类的自然科学来解释,但是今次不一样,胡亥可是想做大事的人。

    “天子乃是真龙人间的化身,父皇有平天下、统宇内的天运在身,封禅于泰山必会召来真龙感应。龙——善变化、能兴云雨、利万物,所以龙所出没地方,必然会有暴风雨。”胡亥环顾了一眼众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说道。

    赵高眨了眨眼,立刻想起眼前这位,似乎在不久之前,才和真龙在龙门有个约会来着。

    “看你那傻样子!你……还有你们,下去,跟随行的护卫、百官……所有的人,都吩咐一遍,且一定要照着本公子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胡亥一指跟在赵高身边的宫女和内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护卫和百官,再次提前声音说道:“记错了!不准说错!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说!”

    “喏!”众人叩首应道。

    胡亥满意的点点头,又拉着赵高做了一个“一边聊去”的手势。

    “汝等速速去通知众人,务必将公子之言一句不漏的转达。”赵高转过头,冲着众人大声吩咐一声,随即一挥手,示意众人先下去,方才转过头,跟着胡亥走到一处四周无遮无拦的空阔之地,“少公子有何吩咐?”

    “你刚才下命令时到是挺决绝的,你就不怕到时候天不下雨?”胡亥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

    凭他浅薄的天文知识,自然是看不出今天的天气情况,但日子是选钦天监选得,钦天监都是搞天气预报出身的,应该不会蠢到挑一个会下雨的日子吧?莫非钦天监有问题?否则史书之上,为什么嬴政刚一下山,齐鲁儒生就已经知道下雨的事,所以跑来嘲讽他不被天地看好?

    不要怪胡亥阴谋论,史书上这样子的故事层出不穷,而胡亥又正好是这个时代读史最多的人。

    “奴婢不怕!既然少公子说会下雨,那就一定会下雨!”赵高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就点头应道。

    少公子虽然平常为人不怎么靠谱,还经常干那种卖队友的事,但在大事上,尤其是在事关陛下的大事之上,却是从来没有说错的。

    胡亥略带惊讶的看着赵高,却发现对方脸上那表情叫一个坚毅啊,坚毅到估计自己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说“是看着有点起角”。

    这辈子,终于轮到本公子来指鹿为马了。

    “烟花带了吗?”胡亥甩开脑子里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口说道。

    “少公子的意思是……”赵高一脸惊讶的看着胡亥,随即又皱眉说道:“在山下,现在送来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是在这里用……梁父山……你先去准备……”胡亥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做防雨准备的人群,半眯着眼睛说道:“这里已经用不上了。”

    与唐、宋那些皇帝封禅时,不但史书上大写特写其过程,甚至还细化到天上云朵的外观、空气中pm的含量之类的细节,最后还恨不得开个电视来全球直播不同。但先秦两汉时,皇帝封禅的场景在史书上都是数笔带过,仅供后人遐想。

    秦始皇这回也差不多,更何况他的主要目的还不是封禅,而是拿纸擦屁股……向上天夸奖自己的功绩,然后顺便立石以颂秦德。

    老板如何敷衍功利,胡亥这个做手下的,自然也诚心不到哪里去。

    跟着自家老爸走完流程,胡亥就在旁边围观众人那块石头。

    石头分四面,其中一面为空,三面上写着“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等字样。

    和后世胡亥见到的那块,四面都刻满了字,因为年月的流失,而已经只能看清楚不到十个字的石头不同。眼前这块石头不但很新,而且上面的字也不再是小纂,而是隶书简体字。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和这个时代两千年后的人,都不会懂自己的心情,但胡亥莫名就是觉得带感。

    最后空的那一面,理论上会在二世皇帝登基之后,二世会在元年上泰山将其刻满……嗯……这一回本公子要刻什么呢?上一回真是太傻叉了,一登基就东巡,把始皇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次不算,竟然把所有始皇立下的石刻都刻满了,而且刻还没刻点好话,一看那刻文就感觉二世是在心虚自己皇位来路不正,完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节奏。

    这一世,本公子要刻“珠穆朗玛8848,泰山安敢与之争雄也?”

    胡亥几乎已经能想到,两千年后的历史老师和地理老师,会出一道考题叫做,早在两千多年前的什么朝代,中国人就已经测出了珠穆朗玛峰的正确高度。

    树立石碑、积土成坛、祭祀上天,一系列工程完毕之完,嬴政带着人马准备去往梁父山。

    车队顺着山路一路摇摇晃晃的走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胡亥挑开窗帘,看着车外的环境。

    入目处,胡亥可见前面隐隐可见数棵松树的影子,幸好上山的时候,就暗搓搓观察了周围环境,分析出了哪一颗松树,才是传说中的五大夫松。

    “嗯……快要下雨了。大家小心!”胡亥忽然开口,震惊了满车的内侍和宫女,但他却表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随手指着旁边一个护卫说道:“你去通知众人,就说马上就要下雨了,让车队在前面找一个地方停下来避雨就好了。告诉父皇,雨不会太大,稍时即好,所以勿用担心会有山洪。”

    那护卫先是一惊,但有赵高的预防针在前面,也并无太大意外,遂老老实实的骑着马去通知其他人。

    当包括嬴政、李斯在内的诸人,都听说了要下雨的消息,并且纷纷抬头探出脑袋,抬起头看天,越看却越不觉得要下雨之时,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轰隆”炸雷声。

    随着雷声响起,一阵狂风忽然吹了起来,原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被一层厚厚乌云压住。

    好一派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的场景。

    看到这场景的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内心弹屏说“卧槽!竟然真得要下雨了!”

    胡亥摸着下巴,满意的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觉得自己越来越乌鸦嘴……并不,应该是越来越能找准时机,估计再这样下去,自己没准能成为超越徐福徐骗子的新一代骗子。

    “少公子,陛下请您去他的王车之中。”赵高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嗯……”胡亥略略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下王车,抬起头看着暴雨似乎随至的天空,同时他还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紧张和窒息,便对赵高说道:“你去告诉他们不要害怕,这只是真龙感应父皇的祭祀而已。龙乃是吉物,所以这雨不会太大,也不会太久,让他们不用担心,不会有山洪的。”

    “喏!”赵高低头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胡亥总觉得赵高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更多了几分谦卑。

    胡亥也没想太多,一甩衣袖向嬴政的王车走去。

    走了两步,胡亥就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似乎有好多人在看自己一般,但回过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好一脸郁闷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待胡亥上了车,车队继续出发,忒管是不是吉兆,总是没人想淋雨的。

    “儿臣见过父皇。”胡亥一上车,就冲着正上下不住打量自己的嬴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不等嬴政说免礼,就径直抬起了头,小胸口挺得高高的,小腰板绷绷的,小脑袋更是高高昂起,像只小公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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