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3-02

    那话语清晰异常,一如那人此刻笃定的表情。霍昔阳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脚步一转,背过了身去。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屋内静极了,甚至能听见瑕略为急促的呼吸,看他努力撑着身子想要与霍昔阳说话的模样,弦伊不由得鼻间一酸,低声哽咽道:“霍大哥好好跟公子说话,公子他身子受不住……”

    霍昔阳双眼一闭,皱着眉仰起了头来。

    叹息声在空中回荡,显得那般力,为这人难容于世的情感叹息,也为他苦苦挣扎终不得脱的奈叹息。明知道这是一份没有结局的恋情,他却依然这般义反顾,为什么?!

    瑕抬着双眼望着霍昔阳,见他不肯面对自己,遂松了紧咬的唇,透着暗哑之声,道:“昔阳哥哥,从小到大,瑕都从未为自己求过什么,这次就当是我任性,我只是……想要在他需要支持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与他并肩御敌,不是以反晋势力的领袖冷公子,而是以姬瑕这个身份,只是,白炎的瑕,仅此而已……”

    双手一紧,霍昔阳被那话语打得心头一痛,仰起的头慢慢低下,双眼睁开之时,竟噙了泪花,听得瑕呼吸愈发急促,他心有不忍的叹息了一声,回过了身去:“总得待身子养两日,烧退了,伤势稳定了,便,去吧……”

    “昔阳哥哥……”

    “瑕,我们都知道你过得很苦,从孩提之时便失了童趣,十余载沉浮于权谋争斗之中,开心的日子屈指可数,我都几乎忘记了你那种毫忧虑的笑容是什么模样了。昔阳哥哥不是不希望你乐,我是怕你陷得越深,将来便伤得越重。”霍昔阳说完伸手拭去了瑕眼角的泪珠,轻轻道:“这么多年的层层重压,已经让你不堪负重,若那人将来辜负了你,我怕你会……”

    瑕闻言将头一摇,眉目之间漾起了柔柔的笑意:“不会的,白炎不会辜负我的,他不会。”

    霍昔阳没有再说话,只将深深的担忧埋入了心里,面前这人此刻露出的笑意让人论如何也不忍拂去,便让他随心随性,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回吧!

    “进去!”

    被士兵推搡着入了一道营帐,南宫热河动了动被反剪身后的双手,看了白炎一眼,低声问道:“小侯爷,你没事吧?”

    白炎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一下四周,见那帐内除了一张案桌矮凳之外别他物,显见不是住人之处,遂示意了一下,道:“今夜天色已晚,只怕咱们是见不到赵穆将军了,他们将咱们分开关押,或许是想要试探一二,一会儿见机行事,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可别逞了一时意气,误了大事。”

    南宫热河听了那话双眼一翻,道:“倒是跟我说来了,管好你自己便罢,别一会子忍不住脾气又来惹是生非。”

    “我说你小子一天不跟我顶嘴会死啊――”白炎说着抬脚一踹,恰时帐帘一掀,从外被士兵簇拥着走进了一个人来。

    “朴大人请。”

    白炎脚步一顿,与南宫热河对望了一眼,然后站定了身子,好整以暇的等着那人发话。

    朴成用先是看了他俩一眼,当眼神扫到白炎之时明显的一愣,脸上神色突然间有些难看,白炎见状心头一凛,知道要坏事。果然见这朴大人看过他之后沉了脸,然后几步走到案桌之后坐下,微微一眯双眼,道:“哪里来的细作,可是要混进营中刺探军情?”

    “我们――”

    “哼!可是想要狡辩,告诉你们,好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本大人用刑。”

    “大人――”

    “别套了近乎,赶紧招认!”

    眼见那人根本不想听自己说话,白炎开了几次口都被他打断,反复之后,倒索性将身子一直,与南宫热河冷冷看着他,不再搭话。

    那朴成用身后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从站定之时便一直盯着白炎不放,发觉他眼神不避,白炎不回望了他一眼,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容貌并不相识,倒是那一双眼睛颇有些眼熟,细想之后,不由得一笑,冲着那人一挑眉头,眨了眨眼。那人本还在看他,被他那一动作闹得一愣,头一低,再不抬起。

    “本大人在问你们话,为何不答?”朴成用突然一拍桌子低吼了一声,然后霍然起身,踏步上前,道:“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刁钻,我已经派了人去搜你们的东西,一会儿人赃并获,就由不得你们狡辩了。”

    白炎从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便知此人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他现在既敢这般对着自己叫嚣,想来,是早就已经有了对策了。果然未到片刻便听帐外回报,一士兵手持一物走了进来。

    “回禀大人,从他们的东西中搜出了这个。”那士兵说完将手中的信笺往朴成用面前一呈,白炎见状当真忍不住叹出了声来。

    如此恶劣而明目张胆的栽赃他们也使得出来,看来这些人必定便是相国府安插在九原军营中的眼线疑了,还好虎符等物被自己藏在了马鞍内侧,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搜查那处,倒也省了一番波折,此刻他们既然已知自己身份,必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置于死地,如此也好,倒瞧瞧武氏父子在这九原之中的势力究竟有多少。

    思及此,白炎对着那朴成用微微一笑,道:“我要见这九原的主帅赵穆将军。”

    朴成用将那信笺抖开,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笑道:“还真是来见赵穆将军的,看来你们赫博多倒是很有诚意,给了他这么大的好处,却不巧,一来就撞在了我朴成用手里。”

    “如此,朴大人果然好运气,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那,我们这一行人你准备如何处置呢?”白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朴成用被他盯得竟有些发怵。

    开玩笑,这成乐的小侯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主,朝野上下几乎人不知,平日里便已经恶名在外,却还在东都军中混得风生水起,颇受皇上器重,又有少将军莫寒在旁扶持,若非现在天高皇帝远,他所带人手根本不足为惧,自己倒还真不敢对他动手!

    “如今证据确凿,不容你们再狡辩,本官会怎样去做不用向你们交代,告诉你们,好老实一点,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本官可概不负责。”朴成用说完将那信笺握入手中,冷哼一声抬步便走,行至白炎身边,听得白炎嘿嘿直笑,不禁心头一跳,有了一丝慌乱,步伐越发急切,却在迈步之间被人一绊,竟一个趔趄扑出了帐外去。

    “哈哈哈哈,朴大人行礼的方向反了吧,你大爷二爷在这边,你对着外面是拜个什么劲儿啊?”白炎说完与南宫热河促狭的大笑起来,那朴成用扑了一脸的雪花,狼狈不堪的爬起了身子,不敢再入了帐内,只在外面恨恨一跳,骂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秦篪,派人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处。”

    “是!”那秦篪便是方才看着白炎之人,却也正是将他们从九原外围带回的那列巡防军的头领。他应完住了脚步,看了白炎与南宫热河一眼,然后又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你们果真是赫博多的细作?”

    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只因方才面前这人不惜自身安危也要救一个手下的举动令他有些诧异,而此刻见他们在朴大人面前毫惧色,谈笑风生,言行举止也根本不像外族,是以心中起了疑惑,遂有此一问。

    “我们若说不是,你相信吗?”白炎只淡淡回了一句,不再说话,秦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站了半晌,然后一挑帘子,出了门去。

    狂风呼啸,卷动了帘门,看着帐外纷扬的雪花,白炎眼中渐渐凝起了深意。

    “看来咱们当真低估了相国府的势力,他们居然敢用这么大一个罪名来栽赃赵穆将军,便说明这军中已经有了他们的大批人马,如若不然,他们怎敢在九原军中动其主帅!”

    “这么一说,咱们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脱身都难了?”南宫热河听到这有了一丝焦急,将身子一转,道:“赶紧的背过身来,我来给你解开绳子,趁他们不备,咱们冲出去。”

    白炎却将头一摇,道:“走不了了,这外面是千军万马,你当还是咱们在成乐淘气闹着玩儿的事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世上的事都有其两面性,咱们又怎知这相国府与九原军闹腾起来,九原军必败呢?”

    见他脸上神色莫测,南宫热河不禁双眼一瞪,不满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白炎却打了个呵欠,嘟囔道:“睡觉呗,赶了一天的路了,你不困啊?”

    “困!困?睡觉?诶,我说,你先别睡,喂喂――”看那人席地而坐,身子往那案桌旁一靠,竟真的闭了双眼睡起觉来,南宫热河恨得牙根痒痒,抬脚比划了几下,却终究没敢踢上去,只好气嘟嘟的一转身,挤到了他的旁边,道:“挪过去点,我说你也给我腾点地方!”

    帐外寒风凛冽,他二人却真就那般靠着彼此睡去了。

    烛光闪烁,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被秦篪拿出凑到了灯下细细查看。

    这匕首的锻造方法颇有大晋风味,手柄处雕工精细,显见是大家手笔,而方才在黑暗中所触摸到的凹凸不平之处却是因为其刻着一个字: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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