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07-13

    月儿依然高悬,那一干人等呆在旁边的房间之中,听故事的只有一人,讲故事的却换了一个又一个。霍昔阳静静的坐在桌旁,手中茶杯常常端至唇边却忘了自己究竟是喝了还是没喝,因为那故事让他听得心惊,心酸,心疼!

    从初识到如今十一载,两人相恋不过一年半,而正是这一年半的时间,让他们尝尽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与悲欢离合的缠绵。那不是单纯的地位和身份的难以相容,而是两人根本就处在不可能融合的世界中,若要在一起,除非有一方完彻底的放弃自己,不光是身份,地位,还有他们身后所有的人。而可悲的是,他们肩头担负的却偏偏是法抛开的责任与重担,也正是这种抛不开,造成了两人一次又一次可奈何的分离。

    相爱却不能相守,这种痛究竟是怎样的?

    是偶尔掠过的清风,还是萧瑟之后依然会萌芽的春草?!都不是!那是一种休止的折磨,伴着每一次呼吸,拼命挣扎着钻进内心柔弱的部分,一针一针,将整个心脏扎得千疮百孔,而他们却还要展开笑脸面对他人,那伤心痛苦的泪水只在转身之后才会落下。

    秋风依然未停,院中的树叶簌簌落下,偶尔几片泛黄的叶儿被卷起飘落在台阶之上,然后再被下一缕风儿带走。

    当弦伊说到瑕彻夜不眠拼接那信件,说到他被郑澈轩用强,脑后受伤差点受辱,说到他为何如此害怕他人碰触之时,整个屋子里的人皆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众人一惊,回头去望,只看见小侯爷骤然离去的身影,那门边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依然留着那人指尖抹过留下的痕迹。

    “他是从何时……开始听的……”南宫热河起身追了几步,然后在门边顿住了步子。

    不,让他自己冷静吧,公子在大郑经历的一切竟如此曲折甚至是可怕,别说是小侯爷,就算是自己,都心疼得听不下去。那可是从不屈服于任何打压的冷公子,竟也会因承受不住而割腕自尽,所有人都在倚靠着他,可是他才十九岁,他累了痛了,又能倚靠何人?!

    深深调整着呼吸,小侯爷站在瑕的房间前,久久的站立,终于等到泪水干去,才轻轻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去。

    瑕已经睡着,他的身子大不如前,在大郑受到的压力太多,已经让他法像从前那般坚强,与白炎骤然相逢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整个身心在那人紧拥的怀抱中放松,那安心袭来,竟让他那般睡去了。那是自那个噩梦般的下午之后从未有过的安感,而抱住他的那人却在错愕之后发出了可奈何的轻笑,笑他若孩子般毫预警的睡眠,却不知他的这份安心来得有多不易。

    脚步轻轻靠近,染血的指尖挑开轻纱,看着那人儿安睡的容颜,小侯爷突然仰起了头。

    牙关紧咬,忍了又忍,两行清泪却终还是从眼中落下。

    瑕,没想到在我离开大郑之后,你竟经历了这么多不堪忍受的屈辱与磨难,萧君莫的羞辱,郑赟谦的离去,郑澈轩的背叛,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初我又怎会放开你的双手。

    指尖拂过那人儿柔顺的发,小侯爷痴痴的望着那张清瘦的面容,喃喃道:“瑕,我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不是你。”

    瑕依然在沉睡之中,不知梦到了什么,粉若桃瓣的双唇竟微微扬起,小侯爷坐在床头,静静的望着那微笑的脸,噙着泪水笑了。

    好美的笑容,瑕,为了这唇边的一抹微笑,我孟白炎纵倾尽天下,也当在所不惜!!

    一丝酥麻从眉心传来,感到那温柔的碰触轻轻勾勒着自己的轮廓,小侯爷唇角一勾,睁开了双眼。

    温暖的阳光从子斜射而入,清脆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耳朵,眉间舒展,小侯爷伸手捉住了那人儿的双手,紧紧扣入了指间。

    瑕已经醒来,侧着身子睁大了双眼望着趴在床边的他,双手被扣,也不避让,反而将额头轻轻贴在了他的额间,清澈的双眸静静的与之相望。

    “瑕……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没了,化成灰,化成烟,被风吹去,散了,你这心里,是否还有我。”

    “你要是化成灰,化成烟,我也随了你去,你被风吹散了,我也化作纷纷扬扬,至此与那灰那烟融在一起,分不清,理不清,那样,我们就永远也不能分离!”

    双手紧扣,紧扣,再紧扣!白炎哪,原谅我!那份仇恨不是瑕一人的,那死在大晋手中的冤魂时时纠缠着我,让我挣不脱,逃不掉,今生负了你,如果有来生,瑕必定常伴左右,纵挫骨扬灰,也不能分!

    “你今天要做什么。”

    身子依然没有动,瑕低声答道:“瑕手中绣庄负责晋文帝生辰贡品一事,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做。白炎,一年了,去年的那一夜,正是瑕离开你的日子。”

    将那紧扣的指尖放在唇边一吻,小侯爷微微一笑道:“是,一年了,你却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瑕,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双手。”

    身子明显的一颤,瑕垂下了眼眸。感受到他的沉默,小侯爷伸手拨开他颊边的短发,道:“起了,我也该回了,一夜未归,回去之后还得去向莫将军请罪,白炎现在……”

    唇被那人儿一个轻点,瑕摇了摇头,道:“去做你自己的事,不需要向瑕交代,瑕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有你所重视朋友,所挚爱的亲人,瑕不求你为我退让,白炎,瑕只要你一颗真心,其他的都不需要。”

    心头一痛,小侯爷用指腹抚过瑕柔美的眉眼,浅笑道:“于我也是一样,瑕,论将来立场如何,我孟白炎,决不负你!”

    那身影渐渐淡出视线,看着小侯爷三人离去的背影,瑕嘴角轻扬,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在回身间顿住了脚步,笑容敛去,慢慢垂下了头去。

    “昔阳哥哥……”

    霍昔阳缓缓走到瑕面前,抬起手,向着他的手臂伸去。

    瑕倚在柱边的身子一瞬间紧绷,不知不觉间便让自己形成了防御之势,霍昔阳看见他的模样,轻轻一叹,收回了双手。

    “瑕,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瑕明显的一愣,然后迅速的回头去看长廊边站着的弦伊,弦伊有些心虚的一个闪身躲在了弓的背后,低着头不敢抬起,小声道:“他们逼我说的,大家都有份。”

    瑕收回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便仿佛一刹那间自己被人剥去了衣衫**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受的屈辱与侵犯,都毫保留的被拉扯而出,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

    “那么,白炎……”

    白炎也知道了吗?所有的一切,他也知道了?

    看着那几人的表情,瑕身子一晃,跌靠在了柱旁。

    那是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噩梦,从平王开始,那些不堪回首的噩梦便一个接一个的将自己缠绕,绞得自己透不过气来,那些耻辱的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可是那烙在心底的伤,是永远也法愈合的。

    “白炎……也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口中喃喃,瑕突然伸手揪住了胸口,身子好冷,若突然跌入了冰冷的冰窖一般,令他的呼吸都被禁锢,看着他突然倒下的身影,那站在一旁的四个人皆愣了神。

    “公子病犯了——药在床边柜子的第一格——”弦伊惊慌的叫着推开弓奔向了瑕,鬼翼已经迅速的跑进了瑕的房间中拿出了药丸,那是寇云配置给瑕的药丸,当日郑澈轩让鬼翼跟随瑕时让他带来,可是因为寇云被冷二等人带走,所以药丸已经所剩不多。

    霍昔阳已经完被瑕的症状震住,瑕的心疾虽是天生,但因小时性子隐忍淡然,所以从前并非很明显,而现在渐渐长大,心脏负重本就增加,加之因性子隐忍而致使压力过大,郁结于心,所以发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严重。

    “公子,公子要怪就怪弦伊,千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弦伊哭着搂住了瑕的身子,身旁三人急得手足措,却又不敢靠近瑕,除了孟白炎之外,弦伊是唯一一个能够碰触到瑕的人,现在这般情形,令他们加不敢尝试。

    指尖因痉挛而紧扣,瑕大口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已,脸色煞白,唇角发青,额间冷汗涔涔而下。

    “我去请大夫——”弓的身子向外一奔,那门却突然一声响,小侯爷三人竟然回转,疾步而入,小侯爷边走边道:“瑕,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必须要提醒你——”话音顿住,小侯爷脑中轰然一响,脚步向前一动,然后疯了般直奔那人而去。

    “是心疾又犯了么?”伸手抱起瑕便往屋内跑,到了床边将他放下,伸手拭去他额间冷汗,然后将他的双腿屈起,身子放平。发觉瑕的身子冰凉一片,小侯爷忙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却见他身子一侧便要蜷缩,知他定是胸口疼痛法忍受,正措间突然想到了奚昊曾教给自己的方法。小侯爷掀开被子伸手拉开了瑕的衣襟,发现那人双手将自己死命一抓,小侯爷强忍心头狂跳,轻声道:“瑕,是我,放手,我不会伤害你。”

    “膻中者,为气之海。《难经·四十五难》曰:“气会三焦外,一筋直两乳内也。”奚昊的话语响在脑间,小侯爷口中喃喃道:“胸部,当前正中线上,平第4肋,两乳连线的中点。”指尖轻颤,小侯爷深吸了几口气,细细的寻找着膻中穴的位置,然后点按着穴位。

    身边众人皆摒住了呼吸,小侯爷轻按着膻中穴,冷汗从额边滚落,心中的恐惧太过明晰,令他的感知随着那人儿的每一次呼吸而动荡不定。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小侯爷发觉自己已经法再支撑下去时,瑕终于长长吐了口气,然后双眼微睁,望向了那人紧张到失去了颜色的脸。

    没有说话,小侯爷拭去了额间汗水,然后伸出双手将瑕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便如同在哄一个法安睡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他的身子,用那种依靠与碰触将安感传递给那人儿,一遍,一遍,直到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安心的睡去。

    明日预告:“霍大哥,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瑕,他的身子已经法再承受压力,待他的病情稳定之后,我要带他走,去找一个能救他的人,另外,有人会对桃乐轩不利,霍大哥要小心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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