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满脸酒水,一脸懵逼。

    寒酸文士收起极其震惊的神色,呛咳几声才注意到陈宫的惨状,连忙拿起抹布给他擦了擦脸,一边低声劝道:

    “老弟啊,做哥哥的劝你一句,这个案子不是你能管的,趁早撒手给大理寺,不然惹火烧身,连老哥也救不了你啊!”

    陈宫神情变幻,反抓住寒酸文士的手,肃声说道:“陛下已命我八日内破案,耽误不得!”

    寒酸文士扒了扒耳朵,挤眉弄眼道:“不是已经抓了一家子替罪羊了吗?老弟,你可是大函国的酷吏,难道还没办法让那苏家认罪?”

    “办法有。”

    陈宫目光灼灼,盯着寒酸文士,神情认真道:“可我不愿。”

    寒酸文士慢悠悠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原本贱贱的嗓音突然变得温和如君子,轻笑道:“你一上来就要武道界机密,若是不交底,哥哥我可帮不上忙啊。”

    陈宫默然不语,他并不知寒酸文士具体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姓宣,在云京开酒馆多年,数年前他几乎每夜都要借酒消愁,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寻到这间酒坊,日复一日下来才与酒坊夫妇熟络。

    后来刑部遇到大案子,几经困难,他将苦闷透露给宣老哥听,宣老哥竟是给了有关武道界秘而不宣的秘辛让他成功破案。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偶然上门的小酒坊,并不平凡。

    一晃眼六七年过去,陈宫当上刑部尚书后,来的次数少了,二者关系依旧亲密,以兄弟相称,不过即便如此,陈宫对这对夫妇心中仍然不能完全相信。

    这是俗世人,对未知的武道界天生的恐惧与戒备。

    只是这次,陈宫知道自己不得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 娓娓道来:“十三年前,因为我的错,让我妻子横死街头,至今未能查到凶手,后来仵作尸检查出我妻子怀有身孕,已有两月。”

    一尸两命!

    寒酸文士手中酒杯一停,刚从门外进来的老板娘亦是放轻脚步,眸子精光泛然。陈宫沉浸在回忆之中,未能有丝毫察觉。

    “那一天同样发生了大案子,云京伊家一夜被灭,刑部的停尸房几乎装不下,没人管我的妻子。我那时私心作祟,将她带回了家……”

    说到此处,陈宫眸子浮现苦痛,“这一步,走得很对,却也走得大错特错!”

    “第二天,刑部大火,将伊家一百多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案子根本无从查起。我将妻子带回自家中逃过一劫,再回去却发现跟接触过她案子的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死了个干净,卷宗不翼而飞!刑部除了我……竟无人再记得有这么一个案子,与伊家悬案同一天发生!”

    陈宫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寒酸文士轻叹一声,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道:“可你是她的夫君,所言皆是无效。就算你现在成了刑部尚书,却不敢暴露这个秘密,生怕那十三年前的黑手连同你也一手抹去,无法查清真相么。”

    老板娘蹲在后堂边择菜,神情倒无其他变化。

    陈宫的遭遇放在武道界,不过是惨得千篇一律,稀松平常,若不是他们还有六七年前的交情,相公恐怕连叹息都叹得勉强。

    陈宫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我与苏家并无关系,但唯独苏漓……她那么纯真善良,不该被扯进阴谋诡计中,我要救她!或许是妻子在天之灵保佑,让我有一次赎罪的机会。我知两位哥哥嫂嫂都是深藏不漏的高人,小弟不求哥哥出手帮忙,却也希望能告诉我那奇毒究竟是何来历!”

    寒酸文士眸光变幻,与正在摘菜的老板娘对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

    他面色微怔,而后拍了拍陈宫的肩膀,无奈道:“不是老哥不帮你,就算你知道那奇毒的来历,也断然无法去查。武道界哪一个上品级的宗门比大函国差?你跟那种存在作对,千万小心啊。”

    老板娘看得直摇头,低头继续摘菜,这跟明言有什么区别?

    陈宫心中恍然,转而满嘴苦涩,他来此地本就没抱多少希望,但等到寒酸文士真说出来,心中却依然感到失望。

    “多谢老哥,只是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要试一试!”

    陈宫离开了酒坊,老板娘站起身指着一地的坏菜,哼声道:“还不快扫扫干净!连自家的地都扫不过来,却还去管别人家的地?宣景州,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寒酸文士撂下酒杯苦笑一声,乖乖拿起扫帚,一边叹道:“怕是改不了了。”

    老板娘凤眸瞪了瞪,却没向以前那样上手去扯相公的耳朵,反是沉声说道:“别的我不管,你可别忘了我们来云京的目的。”

    寒酸文士闻言背着身子点了点头,心中却叹道,那老秃驴说得话能信吗?这一晃眼七年过去了,别说小云的女儿,就连那妹夫也没见着一眼。

    “待十年之期一过,少不得要去禅山讨讨说法了!”

    ……

    隔壁淋漓居,屈青宁等人看了眼方渊手中的万里追踪蛊,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方渊收起蛊虫,突破先天后本命蛊虫也跟着有了变化,不仅追踪的范围从一万里扩展到三万里,还能探听方圆百丈内(约莫33米)的一切声音。

    今日他不过是试验一番,竟然探听到州月酒坊的重要情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陈宫之事,虽然不知有何作用,但还是尽快告知苏漓吧。”

    殷雪瞳做出决定,拍板道:“原定淋漓居本是八月十五开业,可苏漓被案子缠身来不了,只能等苏漓出来再说了。”

    “那就这么定了!”

    屈青宁哈哈一笑,看着殷雪瞳脸色隐隐有愁容,不由拍了拍胸脯,开解道:“放心好了!这种阵仗难不倒苏漓,你没来之前那大苏镇上的事态比这个严重多了,不还是被她轻易解决?此次还有陈宫相助,断然不会有事!”

    “真的?”

    殷雪瞳稍稍舒出一口气,虽然还有担忧,屈青宁的话却让她有了几分信心。只是她却不知屈青宁自己也是慌得很,这里可是云京啊,哪里是大苏镇那种小地方能比的。

    “我去修炼了。”方渊听过屈青宁的话,眼底闪过无可奈何的怒,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屈青宁啧声一叹,“这小子突破先天还不满足?最近修炼修疯了吧……”

    ……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副喧闹盛世景象。

    陈宫顺着街边走过,往日透着一股子狠辣无情的眸子,此刻却充斥着茫然,他终究只是一个酷吏,一个只会使酷刑的酷吏,面对如高山般的宗门势力,面对两方皇子势力的压迫,他发现自己可能……救不了苏漓。

    明明还有八天,可却让他感到绝望。

    砰!

    转过街弯,陈宫一时不察撞在一人身上,他脚下不动,那人却摔了出去,直挺挺地栽出陈宫身前,摔了个狗吃屎。

    “妈了个巴子,走路不长眼啊?给我小心点!”

    见陈宫不像好惹的,背后之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声音逐渐远去。

    陈宫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正要抬步继续走,却忽然感觉怀中多了一物,他神情微变间掏出怀里之物。

    是一卷卷宗!

    陈宫猛地回过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哪里还能看到撞他的人,方才那会儿出神,他竟是连那人的脸也没什么印象。

    “究竟?……”

    陈宫心中惊疑不定,手中悄然收起卷宗并未立刻观看,而是回到刑部后,来到空无一人的地下刑房内,这才拿出卷宗拆开。

    “吴秀秀名声酒楼生意俱被抢,心生嫉妒,大公子吴进宠爱其妹,因而想出一箭双雕之计!借合欢宗绝命散设下无解之局……”

    短短一卷卷宗不过上千余字,陈宫越看越是心惊,此卷宗的主人就像是亲眼看到案子发生,不仅将吴进的动机描述地极其清晰,就连之前宣老哥极其避讳的合欢宗也明言点出。

    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帮他?!

    陈宫眉头紧皱,他一无背景二无特殊的人脉,除了州月酒坊他想不到任何人。

    “难不成是老哥不愿亲口说出,才用这种方式告知于我?”

    想到此处,陈宫恢复几分精神,不管是不是宣老哥暗中相助,有了这份详细的卷宗,他总算有机会为苏漓辩驳一回!

    没有通知苏漓,陈宫兴冲冲地离开刑部,其方向赫然是百味楼所在的街道。

    暗中的探子看到陈宫离开,立刻回禀红胭楼曲漉。

    曲漉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成了。”

    她一直在找机会将卷宗送给陈宫,可陈宫也是后天巅峰的高手,就算她亲自出手也没有任何把握,好在今日探子查到陈宫一人在街头像是失了魂一般,这才让她有机可趁。

    此时她还不知自己被误会成州月酒坊的人,不过能完成苏漓的交代,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

    一晃眼,七日过去。

    这七天苏漓除了接到方渊送来有关陈宫的特殊情报,让方渊办了几件小事,其余时间陈宫在独自忙碌没带上她,她索性就在刑部尚书的屋内大摇大摆地修练起来。

    这一日晚上,她被陈宫带回了地牢,重新换上囚服。

    该做的都做了,若是明日堂审还不能脱罪,那只能怪上天不开眼。免不得要……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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