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离去,陈宫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回头的一瞬间,苏漓眸间的光亮立刻变作好奇,看得陈宫眉头微皱,忍不住叮嘱道:“此子非善类,日后若是遇见,最好勿要入他的眼。”

    “那位公子是谁?”

    苏漓心中已有猜测,表面却装作疑惑地问道。

    “麻津天!”

    陈宫的神情显得异常严肃,“苏漓,你虽有旁府讲师的身份护佑,但在云京的纨绔中有两个你万万不可招惹,第一个是凌家的凌离,第二个便是……麻津天!”

    似乎觉得光是这么说,没有说服力,陈宫坐下来细细说道:“凌离、唐磊和麻津天并称‘云京三大纨绔’,又称‘云京三废’,凌离双腿残疾,唐磊性子软弱无能,二者乃是真废,而麻津天……却是装废!他或许没有凌离那般无法无天,可其手段之阴狠却比凌离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颇为喜好美色,你若是落到他手里,就算是我也无法救你,知道么?”

    苏漓脸色发白,似乎是被吓到了,但转瞬间就露出甜甜的笑容,“多谢陈大人关心。您是除了大哥外,第二个真心待我之人呢。”

    看着少女纯净无暇的笑容,陈宫神情怔了一怔,有些不自在地背过身去,站起来,强作冷声道:“今日我要去个地方,你不适合跟随,呆在此地不要乱走。”

    言罢,不待苏漓答应,就拿过便服穿门而去,看其身形竟有几分狼狈。

    苏漓深邃的眸子露出几分诧色,方才陈宫明明让他一起去查案,怎么麻津天出现后他就改了主意?

    “不过也好,正巧给我单独行动的机会。”

    苏漓压了压帽檐,将面容遮掩在其下,有刑部卒子身份的遮掩,几个起落间就离开了白天繁忙的刑部,经过一家衣铺,她顺手捞了几件衣物出来已变作一脸上有刀疤的瘦削汉子。

    若是苏焕礼在此地,定是能认出来这张脸分明就是当初在大苏镇敲诈他数十万两银子的江湖异士。

    扯乱衣襟,苏漓打碎一瓶酒洒在衣服上,而后他摇摇晃晃地向迎面走来的麻津天撞去!

    “砰!”

    麻津天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极为出神,忽然浓烈酒气扑鼻,他蓦然回神却反应不及,被苏漓蓄力撞个正着,一屁股栽倒在地。

    原本摇摇晃晃的苏漓,立刻化作一抹残影,飞快地消失在街角。

    麻津天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先是一懵,而后怒极反笑。

    这年头,竟然有毛贼偷东西偷到他头上,活得不耐烦了?

    “亚叔,抓住他!我要亲自砍断他的手。”

    冷冷一笑,麻津天身后的黑影飞速遁出,而麻津天自己竟然也展开身形,遁入暗巷向苏漓逃走的方向追去。

    传言不会玄功的他,此刻表现而出的修为,赫然高达后天八重!

    被称作亚叔的黑衣中年窜入暗巷,神情淡漠无比,他只负责少爷的安全,那醉汉小偷不过普通人,不可能对少爷产生伤害,可他竟然偷走了少爷的钱袋。

    少爷盛怒之下的命令,他还是选择了听从。

    他脚下一跺,整个人如同大鹰般飞起,高空下立刻看到苏漓窜入的巷子,他身形几个闪烁立刻跟上,冷漠地伸出右手抓向醉汉背心。

    却在这时!

    咻——

    一道黑影以绝快的速度向他面门射来,那力道引起的音爆使其平静的面色陡然一变,身形在空中强行扭转,避开黑影,落下地面暴退数丈与醉汉拉开距离,心脏兀自还在扑通狂跳。

    这不是普通人,是高手!

    黑衣中年满脸警惕地向后退,脚下菜中方才的“暗器”,他低头一看,却是少爷的被偷的钱袋,只是表面的布帛早已碎裂,露出里面金银。

    “亚叔,怎么回事?赶紧抓住他。”

    麻津天没看到之前的一幕,走进来看到两人竟然在对峙,不由不满地说道。黑衣中年眸子微变,立刻拉住想要上前的麻津天,将其护在身后。

    这时,麻津天才察觉到异常,他立刻收起纨绔的神情,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岔道另一边的醉汉,语气不失礼貌:“阁下武艺高超,应是武道界人士吧?敢问阁下何故引我至此?”

    苏漓发出几声嘶哑的笑,听得黑衣中年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这声音中的浑厚真元……此人是先天六重以上的绝强高手,他不过先天二重,若是动手……

    “少爷,见机不妙立刻逃!我非其一合之敌!”

    麻津天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惹出来如此高手袭杀。

    “麻少爷不必惊慌,在下若是想动手,方才在街头你就已身首异处。”

    苏漓的声音让麻津天心房抖了抖,额头沁出冷汗,却也让他放下心来。至少现在,这个醉汉不会动手杀他。

    “谣言果然不可尽信。麻少爷年纪轻轻修为臻至后天八重,当为年轻俊杰,却与两个废物并称云京三废,实在让在下不解呀,桀桀桀……”

    麻津天此刻已经恢复几分从容,展颜笑道:“前辈谬赞,枪打出头鸟,小子不过是贪生怕死,这才选择出此下策罢了。若论起才学,小子比起国学府的那些俊杰,可还差得远呢。”

    苏漓跟着笑了笑,忽然她语气一冷,“麻少爷难不成以为在下眼睛瞎了?如此修为,还有先天武者护佑身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习惯可不好啊。”

    麻津天神情微僵,他不过谦虚几句,此人竟然当真,性情实在古怪。

    “哎呀,差点忘了。在下奉主上命令,给你们传一句话。想必麻少爷和你身后的那位,最近也是为马家的事烦透了心吧?”

    假扮醉汉的苏漓一拍脑瓜子,好似真的刚刚想起来。

    麻津天闻言心下一沉,免不得浮现一丝恐惧,此人对他如此了解,还知道他背后站着谁,他明明一日都未曾放松对混入云京的武道界人士的监控,可对面前的人却一无所知。

    而且听起语气,对方也是如炼尸门那样的武道界宗派,一想起当初和炼尸门接触的光景,麻津天心中忍不住升起浓浓敬畏。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云京,也就只有九品以上的武道界宗门,这醉汉背后的势力,绝对不比炼尸门差。

    “看你小子还算乖巧,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马令那小子中的毒,乃是合欢宗的绝命散!”

    丢下一句话,苏漓窜入岔道消失不见,麻津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立刻带着护卫亚叔回府,如今的云京实在太危险了!

    他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若是没有什么重要之事,他绝对不踏出家门一步!

    “该死的!距离拍卖还有三个多月,小爷岂不是要闷死在家中?”

    骂骂咧咧地推开麻府大门,麻津天心中一直没忘记苏漓告诉他的那句话,立刻跑去父亲的书房,一边大叫起来,“爹,孩儿有线索了!”

    麻德正在屋内喝茶,麻津天忽然一声吆喝差点让他呛得背过气去。

    “这孽子……”

    他站起身正要教训儿子一番,听完儿子白天所遇,他神情瞬间变作浓浓凝重。

    “我就说此事蹊跷,就算三皇子再怎么心急,也绝对不可能在形势不明朗之时动手。合欢宗的毒向来诡秘不外传,如此说来……不行,此事要尽快通知爷!”

    顾不得呛咳,麻德急急地抽出一张的信纸,刷刷写出一封密信递给心腹。

    “今夜前,此信定要送到爷手中!”

    “是!”

    “……”

    却说陈宫换上一身便服悠悠转转,竟是来到外城偏僻的街道上,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但他的脸却没多少人认得,此刻的他衣着普通,走在街道上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人。

    “嗯?宣老哥的酒坊旁怎么还有新店?”

    陈宫停下步子,看到州月酒坊旁边的还在建造的高楼,不由神情微怔,但他也没过多在意,提起步子踏入州月酒坊中,看到酒坊还是那么清冷,他不由朗声笑道:“宣老哥,小弟又来了,可有酒喝?”

    “别的没有,酒管够!”

    后堂内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文士打扮的穷酸中年走出来,看到陈宫,他立刻上去勾肩搭背道:“来来来,你小子好久没来了,趁你嫂子出去买菜,快进去陪我喝几杯。”

    陈宫闻言哭笑不得,宣老哥还是这般怕老婆。

    酒过三巡后,老板娘还没回来,穷酸文士大呼一声“爽”,而后唉声叹气道:“唉,你小子不知道老哥过得苦哇,那婆娘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酒都不让我喝,真是反了天了!”

    听着穷酸文士唠叨,陈宫心中满是羡慕,当即笑道:“嫂子她也是为你好,酒坊生意不好,哪能像以前一样乱喝酒。”

    穷酸文士闻言脸色拉得老长,悲声道:“老弟,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你竟然和那婆娘一个语气,老哥我的命真苦哇!”

    说着说着,穷酸文士抹起眼泪来,竟是有嚎啕大哭的趋势。

    陈宫哭笑不得,无奈地打断道:“老哥。你就别闹了,小弟今日来是有正事。你和嫂嫂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一种三毒混合的奇毒?”

    “噗!”

    穷酸文士闻言,瞬间喷了陈宫一脸,酒杯也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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