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成名是什么感觉?姬南有些不敢想象。

    他可能是史书记载里最平凡无奇的太子了吧,前二十年姬南的人生如同洁白无瑕的纸张般干净纤尘不染。不似同龄的或者比他相差上下两三岁的,姬南觉得自己一无所成。

    白纸虽好未曾涂抹,但是也不若别人已经是浓墨重彩,或者是历经周折染上岁月的沉淀。

    他的母皇父王,前者是魏国的开国女帝,为了姬家的江山延续,特地立了诏书将王位传给他,后者是魏国的治世明帝,将魏国治理的日益繁荣强大。

    宁泽呢?少年的时候就被太傅说是一代良臣,将来势必能够在朝堂上有番作为。“骨重神寒天庙器”这句形容几乎整个少梁的人都知道。

    就连身边的方结呢?在与齐舒订下婚约之后,却依然踏上了受命征战的路途,五年归来侥幸不死才被封为将军,而那些未曾归来的都埋骨他乡了。

    文不成武不就,说的不也是他这样的尴尬境地吗?

    父王和那些老师总是教育他,身为领头人最重要的是如何用好驭下之策,让那些忠臣良将人才他所用,这才是为君之道,治国之道。

    还引用了母皇作为教育他的例子。

    姬南记得,他们是这样说的。

    当年姬卮是如何谋得天下的?她出身武将世家,腹中墨水也没说特别多,只是遵循着选贤举能、用人唯贤、礼贤下士以及诸多古训来对待追随她的人。

    当年最先发起对前朝冲击的并非是姬卮,而是姬家的祖父一辈,可是到了姬卮这代,没有一个能够挑大梁的,所以她才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扛起了姬家的旗帜。

    其中处理后备军需的事情交给了现在还在朝堂上的柳国公,而前线的事情就交给了姬慈老王爷,而文武兼备的宁泽的父亲更是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为魏国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姬南明白这说明的是什么,无论是柳国公还是姬慈老王爷,还是说宁泽的父母,他们所作出的贡献乃至行的什么的壮举都是被人给铭记于心,铭记于历史。

    但是要论说姬卮在其过程中到底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杰出的计策谋划,却还真就没有人为人所发现。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姬南只需要效仿先女帝,效仿言墨的行事作风治理国家就行了,其余的并不需要多想。

    刚开始的时候姬南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时间长了他也觉得这样一味的安慰自己,沉湎于自我满足,也带来了些许问题。

    就像自我捧高自己太子地位,以至于当父王说让他听方结的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是抗拒,就是嫌恶。

    宁泽曾经教过他一个方法,每日醒悟其身,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需要改的地方。虽然做不到宁泽说的那样每天都在反思自己,但是偶尔姬南也会多想两步,比如说现在。

    想到了宁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番举动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也是十分的支持他,甚至是夸赞他?在姬南的心里他一直是将宁泽视作他的良师益友。

    待到成事之后回了少梁定然是要请他吃饭喝酒的,定然是要好好庆祝庆祝的。姬南想到这里就觉得激动的不行。

    夏季炎热,这军服穿在姬南的身上磨出了痱子还是什么,又痒又疼的。蚊虫之类的咬他循着缝隙就钻进去,折腾的姬南苦不堪言。又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兴奋的缘故,以至于入夜万籁俱寂的时候姬南还是没有睡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叫个人给他来扇扇风、捶捶腿,好好伺候伺候他。

    但是因为这里是军中,姬南又是第一次与这些士兵群体在一起,难免生出了要做他们表率的心思来。

    衣食住行都是要按照军中的标准来,自然是不能搞特殊的。

    现在想来姬南还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有特权可以用应该可以用的,而不是要故作姿态给说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下次若是再随军出来,定然是不能这样了。

    将要来的两块破布一块包着自己的腿,另外一块包着自己的手指,姬南蜷缩着就在临时的草席上面睡过去了,很难受,但是还是要将就。

    姬南是睡过去了,但是有人却为他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是愁眉苦脸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说的就是莫兰。

    虽然自花馔之后姬南与莫兰的关系降至了冰点,府里面人都能看出来太子殿下是故意疏离太子妃的,但是有疏离就会有亲呢。

    自然姬南与高若琪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下人奴才们个个也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对待高若琪的态度好上不少,甚至都有了主动去奉承讨好的,以至于让高若琪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但是莫兰跟高若琪的关系依旧是水火不相容的那种,不仅没有好转,甚至是变得越发恶劣了起来。

    莫兰痛恨告密者,尽管关于宁泽的事情确实是她做的不妥当。但是也是容不得高若琪这个小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的,这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子府的权力逐渐被姬南给夺回,分散到太子殿下的亲信手中,以至于太子妃过往在太子府忠说一不二的日子也是去而不复返。

    可是尽管如此,对于姬南,莫兰还是存了和好的心思,并且是真心实意的记挂着他,姬南任性要前往那难民祸乱之地,可是谁又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带的人是不是足够了?这些通通都是莫兰担忧焦虑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她心里的这些疑问谁都不能帮她解答,她问了娘家的人,娘家人只说是姬南自己找罪受,并不是谁强迫他去,陛下更是不同意姬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热血上头就去。

    娘家人的来信让莫兰无比担忧,所以对外消息打听的也就更多了。

    广寒王宁泽生病好几日了,连朝堂都没有去上,太子去过一次广寒王府,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出个什么表情,但是第二天姬南再从朝堂上回来的时候便是在饭厅里兴高采烈的宣布他要出府去了,前往广川县去平定叛乱,这使得莫兰格外的担心。

    姬南走后的第四天夜里,莫兰终究是夜不成寐被折腾的不行了,遂下了个重大的决定,决议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去一趟广寒王府,势必要问清楚姬南到底是不是因为宁泽的原因所以才决定去广川县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要要求宁泽将姬南给带回来,不管怎么样必须把姬南给完好无损的给带回来,要是姬南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跟他没完!

    要知道姬南走后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来报说是宁泽急匆匆的就赶到宫里面去了,肯定是去找陛下的,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莫兰认为此事一定是跟姬南有关系的。

    越想越激动的她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从床上起身坐了起来,双臂环着自己的双腿,看着外面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撒了一片的洁白的月光,心绪沉沉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想些什么好了。

    但愿姬南平安无事,她知道这样安慰自己道。

    而丝毫不知道自己明日早间的时辰已经被莫兰太子妃预定的宁泽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焦头烂额。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件事,一是齐舒还在缓慢的恢复当中,他得陪在齐舒的身边,二是姬南莽莽撞撞的跟着方结一起去到广川县,那个地方正是动荡祸乱之时,姬南贸然前去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对于姬南事情宁泽也是立刻做了补救的措施,连忙进宫去向陛下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认为还没有在查探好广川县情形的情况下就贸然过去是十分危险的举动。

    以至于平乱可以动用的大臣许多,完全不需要太子殿下前去,毕竟魏国的未来是要托付到太子殿下的手中的。

    调戏分析的极其明确,由表及里,由外而内,其中的深浅关系宁泽说的十分名明白,正如言墨当初所认定的那样,姬南不应该前去。

    宁泽说的言辞已经是十分恳切了,但是言墨只是阴沉着脸,等到宁泽把要说的该说的全部给说完了之后,他才冷笑说道:“他自己要去的,你可以对他去说这些,看他明不明白?”

    言墨看到宁泽的时候是有点惊讶的,他以为宁泽是有什么事情才告假的,但是看着脸上的神色十分的不好看,惨白又憔悴,所以也便是相信了他说他是生病了的说辞。

    宁泽惶急慌忙的跑过来跟他说让他赶紧收回成命,不要让姬南区到广川县什么什么的,听的言墨就更加生气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姬南会主动要求过去,他还想为什么宁泽没有劝阻他,反而是让他主动在朝堂上请缨。

    原来姬南此行是并没有经过宁泽的授意的,估计甚至是没跟宁泽商讨这件事。所以才贸然行事的。

    以前言墨让宁泽跟在姬南的后面就是要让他多帮忙看着点姬南,不过是因为宁泽生了场病,以至于姬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风头去了,果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想到这件事言墨不免又要带到齐尚书的身上,将这件事情完全归咎于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又怎么会当众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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