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折颜淡淡一笑,心道:“她乃是我的师门仇人,我又怎会后悔?”略一转念,却是注视着阿奚姑娘,扯开话题道:“在下听闻阿奚公主法力高深,火龙岛火山爆发之时,姑娘深入火山口中心去救人,这事可是有的?”

    阿奚道:“不错,我当时进入到火山口里就是去找红姑。”见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好像要看穿自己的一切心事,不禁诧道:“我去救我的同门姐妹,有什么奇怪?”

    洪折颜道:“当时我在望海崖沙滩之上,见到一颗火流星划破天际,坠入到火山里去,姑娘可有见到?”

    阿奚道:“似乎见到,但是当时情形变化太快,火山突然爆炸,想来那飞火流星必是圣火门燃灯老祖留下的后手,彻底激发了死火山的活性。等我欲待进去看个究竟,火山口内的岩石已经炸开来了,烈焰浓烟冲天而起,已看不清一切事物。”转过眸子,打量着洪折颜的表情,道:“你问这个干嘛?”

    洪折颜见她所说似乎不假,心道:“如此看来,阿奚并未见到那个翠衣少女的光影,她们肯定不是一个人了!可是她们俩的身影为什么如此相像?而那个绿衣少女显然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很熟,否则断不会舍命相救。”

    他心事重重,却无法对人诉说,只得假意说道:“在下只是好奇。姑娘能只身犯险,并且在火山岩浆中安然无恙,修为之高深,实在令在下仰慕得紧!”

    阿奚见他只字未提红姑,却对自己甚感兴趣,心道:“难道这个洪姓少年,真的是一个好色之徒,见我生得美丽,就故意与我套近乎;红姑容颜被毁,他就因此嫌弃?”冷冷说道:“你不必仰慕我,如果你答应入我门来,有朝一日说不定你也会有此等修为。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待我们到了北方大陆彼岸,你就要给我一个答复。”

    这一宿众人各怀心事,谁也未能睡好。洪折颜更是辗转反侧,思考脱身之计。

    次日天明,众人上得甲板透气,却见水德星君鲁雄已经早早地坐在船尾,面色凝重地看着身后的大海。

    箕水伯杨真道:“掌门星君,可发现有何异样?”

    鲁雄指着离船尾数十里远的地方,道:“你们看,那里有一条硕大的鲲鱼,在紧紧地尾随我们。前日我就发现了这怪鱼,时不时浮出海面,一直没太在意,但是没想到过了两天了它还在远远地跟着我们,其中必有缘故。”

    玉兔仙邓玉道:“鲁星君你乃水部主神,不妨将那怪鱼抓来问个清楚便是。”

    轸水伯胡道元插道:“抓条鱼何劳掌门星君动手,我去把它提来便是。”说罢纵身跃入海中,披风逐浪,向着那条鲲鱼游了过去。

    众人纵目远眺,只见胡道元游近那条巨大的鲲鱼身边,分开水面,甩出了一根鱼钩,向鲲鱼的嘴唇钩去。

    那条鲲鱼面对轸水伯布满法力的鱼钩,竟是全然不惧,张口吐出一条水柱,将鱼钩冲得抛向一边。

    胡道元一怔,显见这条怪鱼并非寻常之物,居然甚有灵性,喝道:“你这畜生还知道招架?”挥手打出一张符纸,在海水里一个浮沉,化作了一张布满法力的幻光渔网。那渔网凌空张开,越变越大,兜头罩向这条鲲鱼。

    谁知鲲鱼仍然不躲不闪,反而鱼尾猛拍水面,硕大的身体往前一冲,张开大口,露出带有血丝的尖利牙齿,便要来一口吞了轸水伯。

    胡道元的渔网毕竟先发制人,从上往下网住了鲲鱼,他双手一抖,便想将那幻光渔网收起来,不料渔网罩上鲲鱼之后,光影一闪,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反而是那鲲鱼一口将胡道元咬入口中!

    龙舟上众人大吃一惊。箕水伯杨真飞身而起,一边踏水疾行,一边打出“浪涌咒”,鲲鱼身下瞬间涌起滔天巨浪,将鲲鱼整条鱼身抛向了空中。杨真双臂上扬,喝声:“开!”两条水柱从海面上升起,化作了两只水形巨手,上下一分,便要来扳开鲲鱼的嘴巴。

    那鲲鱼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张嘴一吐,将胡道元吐进了海里,巨大的冲击波连带着将杨真召唤出来的两只水手同时冲散开去,滔天的巨浪无法继续托住鲲鱼的身体,哗啦啦连声大响,那鲲鱼毫发无伤地跃入水中,潜入了海面以下。

    众人禁不住啧啧称奇,这鲲鱼好似修为颇高,居然连水伯首座杨真的法术都能轻易破解!

    红姑看到这里,忽然叫道:“这条怪鱼,我认得它了!”

    洪折颜也道:“你是说,它就是我杀死的那条鲲鱼吗?”

    玉兔仙邓玉诧道:“红姑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红姑道:“先前在火龙岛的时候,我和洪公子被海水卷走,当时这条鲲鱼便已出现,我还几乎葬身鱼腹。亏得洪公子用一根旗杆穿透了它的喉咙,我才能侥幸逃生。没想到这条鲲鱼竟然没死啊!”

    阿奚道:“你怎么能肯定这条鲲鱼就是你先前遇到的那条?”

    红姑道:“你看它张嘴的时候,喉咙里有个窟窿,满嘴的白牙上都存有献血的残渣,肯定是之前被旗杆穿喉的那条鲲鱼。只是不知道它怎么会没死,而且经过了这几日已经养好了伤势。”

    玉兔仙邓玉满脸狐疑地道:“难道这条鲲鱼记着仇恨,一路尾随我们的龙船,是为了伺机报复?”

    参水伯孙宝道:“这么说来就很有可能了。只是看它修为如此之高,怎么会被洪公子一旗杆便穿喉伤了?”

    此时海面之上,箕水伯杨真、轸水伯胡道元两个水部正神一左一右,联手夹击这条鲲鱼。那鲲鱼从容不迫,不论两位水伯打出什么法术,碰到鲲鱼身上都被化解于无形。

    水德星君鲁雄若有所思,喃喃道:“莫非这条鲲鱼是从北溟海域而来?”高声对着海面上的两位水伯喊道:“二位水伯回来吧,这条鲲鱼大有来头,我们不可鲁莽行事!”

    杨、胡二水伯听得掌门星君的召唤,立即舍了鲲鱼,游回龙舟之上。

    那鲲鱼似乎听到了鲁雄的话声,竟然尾随而至龙舟跟前,忽然一跃而起,蹦出了水面,硕大的鱼尾拍打着海水,摇身一变,上半身居然变成了一个龇牙咧嘴,丑陋无比的野人!

    玉兔仙邓玉变色道:“不好,原来它是个妖怪!”

    公孙铎安慰道:“我们一船水神在此,岂会怕什么水妖水怪?”

    那鲲鱼变作的野人披头散发,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喝道:“哪一路的水神,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爷爷我可是水神的祖宗!”他声音嘶哑,一边说话一边喉咙里的那个窟窿滹滹往外喷着水,看上去十分滑稽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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