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柚听顾疏苓如此问道,有些支支吾吾,“她……我……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了。”

    顾疏苓何等聪明之人,见寒柚这个样子心内已明了,“往日里,静眉可是比你要殷勤得多,她今天是有什么事?”

    寒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洗着一只油腻腻的碗,生怕污水溅到自己身上。躲闪着顾疏苓追问的眼神。

    “她好像是有什么事吧。”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的?什么事?”顾疏苓索性停下了手里的活。

    寒柚见推脱不过,想到静眉让她不要和顾疏苓提起这件事,但她性格比较懦弱,一向不敢和顾疏苓还有静眉顶嘴。只诺诺地道:“疏苓……不如,还是你直接去问她吧?”

    顾疏苓啪地一声,把手中的碗扔进了都是油花儿的洗碗水中,污水溅起老高,全都泼在了对面寒柚的脸上。惊的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十分嫌弃地用袖子擦着脸。

    她知道顾疏苓现在心情正差,不得已道:“她好像是和一个男弟子见面去了。”

    顾疏苓皱眉,不无鄙夷地轻笑,“这半夜三更的,她还真是好雅兴啊。那男弟子是谁?”

    寒柚好容易擦干净了脸上的污水,“好像是新入观的一个,叫什么……赵有贵的。”

    顾疏苓若有所思,“呵……我当是什么翩翩公子,原来是那个三角眼。她怎么和赵有贵搅和在了一起?”

    寒柚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这赵有贵总是写了书信递给静眉,这不,起初就算静眉不喜,但架不住赵有贵一而再再而三的甜言蜜语。便同意了今晚的赴约。”

    顾疏苓冷哼,“没出息的东西!我们不必管她。”说罢,便招呼寒柚和她一起,继续刷碗。

    ……

    很快,十天过去,星茉依旧每日前往暮雨栴居所处,果然如暮雨栴所言。她已经能够御风而起,散去腾云,飞身于天。

    这天一早,天空有些阴沉,汀若和星茉,以及诸多弟子一起,来到了山崖边,要驾云前往对面的老君峰修习今日的早课。

    汀若拉住了星茉的手,“今天你就别用腾云术了,用你新学到手的御风。让他们都看看你的本事,还有谁能轻看你。”

    汀若所言的轻看,自然是指她原本只是依托于千秋弘坤的面子强行拜入元清观之人,并不像其他弟子一样,在拜入元清观的时候就有不俗的修为底子,而他却没有丝毫修为。

    星茉抬了抬嘴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天非要我御风于人前不可。”

    “那是当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能耐,为何要藏着掖着,岂不知天下间多是欺软怕硬之徒,这元清观里也是一样。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元清观中修习了几年才掌握得了御风之术,你却只用了短短十日。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何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总是拿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汀若所言是不假,这元清观里多是极其看重修为之人,他们的生活里似乎除了修为之外便无其他。所以他们看待他人,几乎是以修为高低为评判标准。你修为高,便受人敬仰,修为低,就活该低人一等。

    而汀若,她修为精进的速度远远低于寻常人,修为不济,所以时常受人白眼,心内早已看不惯这里的许多人。

    星茉深知她心中所想,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不仅仅不能让旁人把我看低,也不能把我夕星茉的朋友看低。”

    说罢,她左手掐诀,横在胸前,右手拉住了汀若的一直胳膊。汀若只觉得身体四周细风汇聚,旋转周身。

    很快,星茉便已然立于空中,包括汀若因为被星茉紧紧拉着靠近身旁,星茉御风的气流也将她随之拖起于半空。

    他们二人旋转着飞升于悬崖之上,快速划过了周边腾云正在前往老君峰的诸多弟子。

    赵有富也驾云的弟子之中,“刚刚是不是有两个人御风而行?”他转脸问身边的赵有贵。

    可赵有贵正自出神,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并没有回答他。

    “可不是嘛。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反而是离他不远的洛参,嘴巴里叼着一根牙签,好像是刚吃过早饭的样子,悠哉悠哉地驾云而行。

    赵有富看了看赵有贵,还是那副样子,也没多想,皱眉道,“什么刮目相看?那御风的是谁?御风之术,没有个把年头学不来吧。”

    洛参呵呵一笑,不无鄙夷,“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如今这金仙得道之前,听说只在元清观里修习了两年,便飞升为太清天金仙果位。给你两年时间,你能吗?”

    赵有贵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招了洛参的不待见,“我?开什么玩笑,这天地开辟到如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唯有他金仙一个人。不要说我,你,他,这元清观里,哪怕是再过个万八千年的,也不会有!”

    洛参摇头,“喏喏喏……你没有这个自信,不代表别人就办不到啊,所以我说你是孤陋寡闻。没见人家夕星茉只用了三天就从毫无修为掌握了腾云之术,又只用了十天,就又掌握了御风之术。可真没准,她就是下一个暮雨栴,这可不好说啊。”

    洛参的话说是有些酸的,他当然会心里发酸。茉儿终日里只知道念叨这个金仙暮雨栴,每日夜里都要和暮雨栴腻在一起几个时辰,而他每个晚上都会用小铜镜去看茉儿在暮雨栴处做些什么,他们两个越是亲密,关系越是融洽,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而且最近这些时日,他连见上茉儿一面都觉得不容易。

    赵有富这才转了转眼珠,“原来你说那个御风的人是夕星茉啊。哈哈哈……这也难怪,毕竟人家有金仙亲自教导,别说十日,就是十个时辰掌握了御风术,我也信,我也甘心。

    不过……这夕星茉不是一向和你交好吗?怎么现在见了你倒连声招呼也不打了?哦……我懂了,人家有金仙照拂,有那么一尊大神整天在身旁,还不是要想着办法笼络百般讨好,哪里还有心思顾虑的到你这无名之辈。”

    这话说的,倒真把洛参给激怒了,这些话实打实地击在了他的心上,因为赵有富说的很对,包括洛参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洛参过了这千把年,怎么也不可能让赵有富这么一个才在这世上活了十几年的俗人给自己脸色。

    “呵……我洛参,再无名。可在北海之中,谁听此二字不是瑟缩如鼠。椒凌算不算是有名之辈?最终不过是我腹中餐。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洛参吐了自己口中的牙签,冷冷地望着赵有富。

    赵有富不禁打了个冷颤,是啊,这洛参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点架子倒是没有,他竟然一时忘了洛参是屠龙之人。此时叫他如此质问,竟然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就算是有话也不敢说出口。

    洛参见他怔住,眉眼冷冷地瞥了赵有富一眼变转腾云为御风,嗖的一下飞身向前直入老君阁中。

    他很少有像刚才那样失态,竟然与一个蠢物发生口舌之争,实在有些自降身份。他静静打坐于自己的蒲团上,心内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可他确实是不得已,因为这所有令他感到烦躁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夕星茉。

    此时,顾疏苓和寒柚打扫过了老君峰的前前后后,也一起朝着阁内走着。而许久未见的静眉正站在老君阁门口,像是专门在等着他们两个。

    顾疏苓冷哼,“你不进屋,站在这干什么?”

    静眉笑着道,“最近有些事情,没有及时帮你一起洒扫。特在此向疏苓姐姐赔个不是。”

    顾疏苓冷眼瞟了她一眼,甚是不屑,“我看你给我赔不是是假,为了那些东西才是真。”

    静眉没有回答,只陪着笑跟着顾疏苓和寒柚一起进了阁内。

    赵有富赵有贵也紧跟着他们三个身后,赵有贵老远就瞧见静眉,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抬了手想要给静眉打招呼。却看到静眉只看了自己一眼,便自顾自与顾疏苓讲话,并假装不认识自己一般,心下有些讪讪。

    赵有富瞧见了,便道:“我说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半夜里时常不见了人影,原来是有相好的了?也不告诉我?”

    赵有贵嘿嘿一笑,“哥,这不是才有些苗头嘛。”

    他二人一路扯些有的没的,大多不堪入耳,到了自己位置也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元清观诸多弟子已经知晓了夕星茉已掌握了御风之术,不免有些抱怨。

    “这夕星茉才跟金仙几日,就接连学会了腾云和御风,那还要我们整日在这里修习课业干什么?不如让金仙来讲经台给我们众人授课,大家也不必如此困苦地学习修为增进之法了!我们不比那夕星茉的底子好吗?”

    一人这般道,其他众人也都纷纷响应,一时间阁内嘈杂声四起,没几个人还愿意老老实实地研习古籍与术法。

    顾疏苓皱眉,问向身旁的静眉与寒柚,“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夕星茉已经掌握了御风?”

    静眉点头,她比顾疏苓和寒柚进阁早,亲眼看见了星茉御风而行,“不错。我亲眼所见。”

    顾疏苓一时无言,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道:“这群蠢货,如果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筋骨,便也能依照金仙的修为增进之法,快速获取修为。只是就凭他们的条件,依照这样的方法在十日之内补进大量修为,必然经脉寸断。

    这夕星茉却一定是用了金仙教给她的修为猛进之法,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学得了御风。只是……她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她筋骨强健,却怎么也想象不到,竟然会这般强健!”

    顾疏苓沉默,夕星茉竟然有这样的资质,再加上暮雨栴的*,照这个势头下去,五年之后的元清观难说不是她夕星茉的天下,会仙盛典上那唯一的升仙机会,难道要拱手于她?

    不行……绝对不行!顾疏苓想到此处,不禁摸了摸系在腰间的彩绣锦缎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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