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此举,意欲何为?

    伤了血狼救寄城?

    怎么可能?!

    但,又有什么不可能?就算是他再嫌弃、淡漠于寄城,至少是在自己身边长了十数年的孩子,眼看着对方要葬身狼口,良心发现也未可知。

    哈哈,事实证明,我还是太过天真!

    人(当然关风是个不折不扣的血族)的本性真是深不可测,永远不要去揣测,因为答案一定会让你吃惊。

    荒树看了我一眼,已将我的心思看透,微微冷笑,继续道:“血狼中招,高声嚎叫,狼血从创口中喷溅而出!只见关风并未停手,手起剑落,又劈向另一条血狼!两条血狼不知主人为何突然发难,松开了寄城,嗥叫、奔跳,却也并不敢逃离此地,伤口里的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原来关风是这个目的!”我心中一动,大叫道。

    “我王果然聪明!”荒树苦笑,继续道:“你已明白关风要干什么了,是的,那两条血狼喷溅出来的血液,尽数洒在了我的身上!我的隐身咒遇血后骤然失效,赫然便现身在关风和剪雪的面前!”

    果然如此!

    这世间的隐身术在滚烫的鲜血泼洒之下,是会现出原形的。可是,我怎么会知道这一点?难道是沉睡之时,哥哥讲述给我听的?但确实没什么印象了,怎么这一会儿突然就蹦入脑海了?

    “我王,当时我的头发并未变白,而是同你一样,是藻绿色的,纵使身上泼了狼血,但仍可一眼看出,是个巫影族。关风低呼一声,眼睛牢牢盯在我身上,又惊又喜,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那巫影族之王一定有相助之人……拿下她,我要活的!一切皆要着落在她身上!’一时间,关风、两个满身盔甲之人,还有流着血的两条血狼齐齐向我扑了过来,只有剪雪继续抄着手,皮笑肉不笑,站在屋角,冷冷看着我们。

    “我看了一眼窗口和大门,寻思着是带着寄城一起逃离,还是将寄城抛出去,在那个当口,也顾不上其他,只想保存寄城性命。突然手中一松,寄城劈手夺下我手里的十字形利刃,身子一猫,那时他身量不高,又甚是瘦弱,但很是敏捷灵活,一个闪身竟然欺身到了剪雪身边!

    “只见他学着我的样子,不等剪雪反应过来,将利刃抵在了剪雪的胸口。寄城大叫:‘快放了她!否则我就将刀尖插进夫人胸膛!’真是好小子!终于血性一回!不枉我教导他这许多年。众人一愣,都住了手,那满身盔甲之人亦将血狼制住,一时间只听到受伤的血狼嗬嗬低吠。

    “关风神色柔和,语气歉疚:‘夫人……真是对不住了,你也知道我有一样极要紧的东西要着落在这个巫影族身上……让你受委屈了,盼你体谅!’说着,面色一沉,口中唿哨一声,人和狼再次向我攻了上来。

    “接下来的变故,太过奇悚,虽已过去数年,但仍历历在目!只听剪雪突然发出尖利笑声,一巴掌扇在面前要挟自己的寄城脸上,她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如同剪断的雪片,寒冷而飘忽:‘大人待我,果然是情深义重!’说着话,她身子一晃,挣开了面前的寄城和寄城手中的利刃,像一根冰棱朝着我们直插过来……”

    “剪雪,她竟这般厉害?”我忍不住插言。

    “她……岂止是厉害,简直是可怕!你看她骨瘦如柴、身姿娇怯,原来她才是深藏不露!”荒树叹道:“她露那一手一下子就把身穿盔甲之人给震住了,只见她‘啪啪’两掌击在两条血狼身上,两个畜生当即就软了下去;盔甲之人更是不敢拦阻,毕竟剪雪是自己的主母;只有关风,似乎并不惊奇,劈掌迎了上去,嘴里倒是有礼:‘夫人,你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你竟还有这般本事!’剪雪冷笑不语,与关风缠斗,突然回头望我,冷声道:‘赶紧滚!!’我惊得忘了逃命,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拦住关风、救我性命啊。当即也无暇疑问,闪身便要去拽了寄城离开这里,剪雪一脚将我踢出窗外,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这小子,你已霸占他多年,够了!从这一刻起,他属于我!’我听着她的话,身子已在窗外。当时我……我受伤颇重,权衡之下,还是逃离了那里,想着终有一日,我要回来,与寄城再次相见……但,没料到,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寄城一面!”

    荒树的声音渐渐低沉,头亦垂了下去,半晌无语。

    我亦无语,虽然满腔疑问。

    荒树突然抬头,神情枯皱,犹如老妪。只见她桀然一笑道:“我丢下了寄城,独自逃了命……我一夜白头,永不原谅自己。”

    “不过权宜之计,你并不是不管他!你有伤在身、有责任在身,你要保全先王的一缕魂魄……你还要等着一个叫‘美意’的人!寄城、寄城他那么善良,他一定能明白!”我说。

    “是的,我当时就如你这般想的,我只想到了我、想到我巫影族如何如何,却将他一个人丢给了那两个恶魔!那般阴险毒辣、睚眦必报的两个人,他们会如何对待寄城?!我以为不过两三日,待我行动自如,再潜入堡中,必能见到寄城,将他带走,从此以后,再不与他分离!谁知……谁知,那关风二人不知用了何种血族法术,竟将整个黄蔷堡给封住了,纵使我用了隐身术、使了各种方法,也无法潜入堡中!我日日隐身潜伏在堡外,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寄城的身影……”

    “你进不去,难道,寄城也出不来吗?”我问。

    “是的,整个黄蔷堡像死去一样沉寂,进不去,亦没有人出来,或者他们用了其他的方法出入,但我无法得知。我日日守候,只想看到寄城,或者打探到关于他的消息也成,但,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一日,我居然截住了一个在石山外匆匆而过的小侍,我将他带入石山中折磨逼问,才知道……才知道……”

    荒树声音突然变得怪异,竟无法说下去。

    “才知道什么?”我急声追问。

    “才知道,早在我逃离黄蔷堡的那一天,寄城就已经死了。”荒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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