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一走,暗处却是踱出了一道人影,径自走到了他方才动作的那棵树下,又将他填埋好的坑挖了出来,将当中的药渣一一刨了出来,重新用纸包好后,才又将土填埋回去,学着方才那人的动作,将土踩实了,这才四处瞧了瞧,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夜色中。
    这一日,天儿有些阴冷,毕竟,重阳已过,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天儿再不冷,才要奇怪了。
    清早起来,靖安侯府的门房便是袖着手,一边在冷风中打着哆嗦,一边埋怨自己怎的不穿身厚点儿的衣裳,等到将门打开时,却是吓了一跳,却原来是门外,已是候着人了。
    是个婆子,看那装扮,居然还是个得用的,衣裳首饰都是不错,比之一般富贵人家的太太也不差什么。一张团团的笑脸,看着有些眼熟。
    见得门开了,那婆子便是笑着上前道,“这位小哥,我们是薛将军府上的,我家太太前些时日从祖地回京,老奴还曾跟着太太来过府上,拜见世子夫人,不知小哥可还记得?”
    门房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位薛太太府上的婆子,前几日确实刚来过,难怪觉得眼熟了。
    连忙便也是打了个千儿道,“原来是您老,一大早便登门,可是有什么事儿吗?我家世子夫人可还未曾回来。”末了,又警觉地补上了一句。
    上头可是吩咐过了,这段时日来寻世子夫人的,一律都要挡回去。
    只是,这位薛将军虽然官位不显,可他的太太却是徐国公府的二姑奶奶,又与他们世子夫人是闺中密友,可是得罪不起的。
    婆子笑道,“老奴知道世子夫人还未曾回来,上一次来,不是就没有见着么?只是,我家太太心里实在是惦记,这不,从祖地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这几日方才整理出来。心里惦记着,便让老奴将要送给世子夫人的那一份儿带了来。世子夫人不在府上,老奴也不敢叨扰,便请世子夫人跟前得用的姑娘或是婆子来将东西接了,老奴回去也好交代。”
    说着话时,一个银锭子已经借着袖子的遮掩,送到了那门房手中。
    那门房将那银锭子掂在手里,面上便是带了踌躇,目光往那婆子身后望了望,整整一个马车的东西,看上去,倒果真是不少。除了这婆子,同来的,还有一个车把式,一个小厮......
    “这原本,小的是做不得这个主,可偏偏此时,侯爷和三爷都不在家,要不......嬷嬷先且稍候片刻,小的先去请示三奶奶?”
    那婆子笑容不变道,“那感情好,正好,这里有些东西本就是要带给三奶奶的。”
    “嬷嬷稍候。”那门房打了个千儿,便是先行关了门。
    那婆子袖着手,抬眼从门缝中望了望,刚好瞧见一班巡逻的护卫刚到了此处,都是甲胄在身,兵刃在手,与那军中的兵士也没有半分不同,微微唬了一跳,缩回了目光,站定了,视线不敢再四处游移。
    没一会儿,那门房回来了,却带回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和两个小厮。上前对着那婆子打千儿道,“嬷嬷,小的已是回过三奶奶了,这是咱们府上回事处的海管事。”
    婆子心下微微一沉,只面上笑容还算得沉稳。
    见得那海管事上前来,朝着她抱拳施礼。
    双方见了礼后,那海管事笑道,“三奶奶的意思是,劳烦薛太太挂记着咱们府里,回趟乡也不忘给府里和世子夫人捎东西,只是,如今,世子夫人在万佛寺祈福礼佛,她身子又不巧有些不爽利,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身,只得怠慢了。”
    “不好拂了薛太太的心意,这些东西便暂且由回事处收了,回头,等到世子夫人回府,她身子也好了,届时再一同到府上亲自致谢。”
    东西由回事处收了,这便是不会让他们进内院的意思了,更别说见池月居的人了。
    婆子心里很快地过了一道,下意识地便是转头望向了身后。
    那车把式压了压头顶上的斗笠。
    婆子笑道,“那好吧!咱们这就将东西送进去。”
    “怎么好劳你们动手?”海管事一边笑着,一边转头望向身后两个小厮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两个小厮应了声,便是径自上前走到马车边,动手搬起箱子。
    那婆子愣了神,反倒是那小厮笑着上前道,“这东西重着,咱们也来搭把手,快点儿搬完,也好回去向太太交差。”
    “是这个理儿,哪儿能只让你们劳累的道理?你们俩,搭把手。”
    那海管事张嘴想要劝阻,可那车把式和小厮都已经上了手,抬起一个箱子,便跟在靖安侯府的两个小厮身后,往府门去。
    海管事皱了皱眉,到底不好直接将人拦下,否则就太过失礼了些。反正,也不怕。
    箱子一共抬了几趟,这才都抬进了回事处。
    婆子跟着海管事到得回事处所在的院子时,却是愣了愣神。
    海管事笑着对几人道,“几位屋里请,累了半晌,先喝口茶,歇上一歇。”
    薛府那小厮打了个千儿,谢过了海管事,却是道,“茶便免了,人有三急,先借贵府的茅厕一用。”
    海管事笑了笑,转头对身后一个小厮道,“你带这位小哥儿去一趟茅厕。”而后,便是请了那车把式和婆子进屋吃茶。
    没过一会儿,两个小厮一前一后回来了。
    薛府那小厮的目光与车把式的对在一处,虽然话也没说上半句,车把式却是垂敛下眸子,皱紧了眉,知道,这是没能成。看靖安侯府今日的做派,也多半不能成,不过是他们不肯放弃,还想试上一试罢了。如今,也该死心了。
    只这心,却是沉入了谷底。
    这般严防死守,到底是为了哪般?
    吃罢了茶,海管事将几人送了出来。
    既然无计可施,也无谓多留,若是撞上了靖安侯,或是引起了旁人注意,反倒不妙。
    谁知,刚走出回事处的院子,却听得一阵吵嚷声。
    紧接着,便见得好几个护卫狼狈地追逐着一只雪团似的小狗从远处跑了过来,那是只京巴儿,通体皮毛雪白,好看得紧。
    长得肉乎乎的,动作却格外灵活,东窜西跑的,竟是将一众护卫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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