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悄然,却从不止息地流淌着。

    转眼间,半年已过,刘邑在角马镇结束了他的护送任务。

    另外九件回收任务也完成了大半,只剩下铜鼠的尾巴和野生角马的尖角还未得到。不过,也都有了眉目。

    任务中结识的一位兄弟拍着胸脯包揽下了铜鼠的尾巴,用他的话说,他们那铜鼠多到床头床尾都有鼠窝。

    至于野生角马的尖角就更简单了,附近的角马平原是大陆上最大的角马养殖基地。据说,在角马平原边缘的戈壁滩上有溜出去的角马,久而久之就成了野马。

    刘邑准备去跑一趟,找一找,在众多任务中,这项任务仅次于护送任务,报酬不菲。

    ……

    晚日的余晖仿若为万兽山脉披上了一层红盖头,喧闹了一整天的大山也因害羞慢慢安静下来。

    正空中,太玄大星收敛了耀了一整天的太阳金光,洒下玄阴银光。玄阴交汇着太阳,使得今夜格外迷人。

    值此良辰美景之际,又是村东头王病郎的大喜之日,本应该发生些美好的事情,此时却上演着不和谐的一幕。

    “王大郎!”

    破旧的房门前,一个身着红衣的瘦弱青年手扶门框,气喘吁吁,不断推攘着另外一个欲要往里闯的黑衣汉子。

    “都三更半夜了,你还闹甚洞房!咳!咳!咳咳!”说话间,瘦弱青年咳嗽起来,且愈发剧烈。

    “咳呃~呃~呃~啊噗!咳咳!呼~呼~”

    黑衣汉子王大郎正探头探脑,一时不察,接个正着,满腹欲火瞬间被泼灭。王大郎身躯一顿,重重抹了把脸,目光阴鸷地看向王病郎,而后突然出手,一把抓住王病郎衣襟,将其拉到面前。

    “咳?怎么不咳死你呀!病秧子!”

    王病郎幼时落水,虽捡回一命,却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得了病郎这一名号。他身子骨向来薄弱,哪里是王大郎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

    看到族兄眼里的凶光,王病郎又惊又恐,一口气岔开去,脸色憋得青紫。

    “死病秧子,告诉你,老子今天不光要闹洞房,还要做新郎!”

    王大郎脸上露出一丝阴笑,一把将王病郎推出门外,得意进了院,根本没注意到倒地的王病郎身子抽搐了两下,嘴角溢出了鲜血。

    由于王病郎身小力薄,言语轻弱,王大郎又有意控制嗓门,这门外的一切根本没其他人发现。

    “谁?”

    听到脚步声,坐在床边红布盖头的新娘子紧张的发声。

    “还能有谁?”

    王大郎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正要扑上去。

    新娘子一把扯去盖头,清丽的面容上布满了惊疑,“你不是王病郎!你是谁?!”

    看到新娘子的面容,王大郎心里一阵哀嚎,“对,就是这张脸!今天就是三祖六宗,也休想阻拦我!”

    “小娘子,那病秧子有什么好的!想他作甚,跟着哥哥才有好日子嘛!”

    王大郎猛地扑上去,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新娘子一个轻巧的翻身,闪到一旁站了起来。

    “呦,还有两手,哥哥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扑了个空,王大郎不怒反乐,他一把撕掉身上的汗衫,扭了扭脖子,狼视着眼前的丽人。

    新娘子见势不妙,转身向外跑去,到了院门口却被倒在地上的王病郎绊了个趔趄。

    “病郎!”

    新娘子大惊失色,慌忙将王病郎拉坐起来。

    与此同时,王大郎也追了出来。

    “呵!病秧子不行了?”

    王大郎悄然挪动脚步,封住新娘子的后路,口中则道,“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我好歹也是这病秧子的族兄,也不算便宜了外人嘛!”

    就在新娘子手足无措之时,王病郎忽然睁开了眼睛,气息微弱道:“跑……跑……”

    第三个跑没出口,王病郎脑袋一耷拉,身躯滑落下来。

    “病郎!”

    新娘子大喊一声,眼泪扑簌而出。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笼罩了下来,新娘子来不及悲伤,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不妙,她一个赖驴打滚爬到一旁。

    王大郎抓着手中的碎步,闻了闻,露出一脸的淫荡。

    新娘子又羞又怒,四处打望着,刚好,墙边竖着一根丈长的木棒,她急忙向墙边退去。

    王大郎看到新娘子的意图,暗叫麻烦,猛一跺脚跃起身来,宛如一只大鸟,向着新娘子扑去。

    不过,新娘子还是凭借先机早到一步。她抄起木棍,一个旋身向着扑来的王大郎砸去。

    王大郎反应不及,眼见棍影临头,他一咬牙,忍痛挨了一下,双手却趁势抓住了棍子的另一端。

    疼痛和鲜血使王大郎失去了理智,落地之际,他猛然发力,双臂一抖,新娘子痛呼一声,捂住肚子撞倒在墙边。

    鲜血顺着发丝流淌到脸上,此时的王大郎显得格外狰狞,他心里悔恨不已,也没有了玩弄的心思。

    看着瞪着眼睛,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王大郎,新娘子咬着嘴唇,一手捂腹,一手扶墙,缓缓站了起来,可肚子里传来的剧痛随即又将她拉了下去。

    “救……嘶!”

    疼痛使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直凉到心底。呼叫不出,气力又全失,新娘子有点绝望了。

    “呵!叫啊!”王大郎冷哼一声,“你就算叫来人,他敢管我吗?我爹是村保!”

    无助地靠在墙上,新娘子深吸一口气,愤恨地瞪着王大郎,悄然将舌头垫在了牙齿之间,就算死,她也不会让这恶棍得逞!

    王大郎嘴角挂笑,无视新娘子杀人的目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双手正要作恶,大地突然晃动了一下。

    “恩?”

    王大郎眉头一皱,竖起了耳朵。

    兀地一声闷响在他耳边乍起,好似有人在远方敲了一下鼓,旋即,这鼓声连成一片,越来越响,越来越清脆。

    “哒哒哒”

    鼓声突然转成了杂乱的敲石声响,大地也随之震动起来。

    “啊!”

    突兀一声惨叫响彻天地,整个村庄也被惊醒起来,大人的喊叫声,女人孩子的哭叫声充斥耳间。

    王大郎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结结巴巴道:“魔……魔兽入侵?”

    没等他侥幸,一声长嘶之后,一匹头生长角的四蹄魔兽越过墙壁跳进了院里,更有不知道多少的魔兽影子在王大郎眼前晃过。

    玄阴银光之下,那泛着光的长角,那垂涎欲滴的长齿,那沾染着血液的巨大嘴巴,无一不刺激着王大郎的精神……以及肉体。

    “嘀嗒……嘀嗒……”

    点滴不知名液体从王大郎岔开的腿间滴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的骚气。

    那只入侵的魔兽,迈着优雅的步伐,轻轻跃到王大郎的身边,而后优雅地出腿,王大郎仿佛一只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新娘子差点笑出声来,这恶棍,连魔兽都看不下去了。

    可随即,这魔兽的动作在她眼里再也优雅不起来,因为它红彤彤的大眼盯住了她,腥臭的口水甚至滴到了她的脚上。

    “别吃我,别吃我!”

    落地之后,王大郎口中兀自喊叫个不停。睁开眼发现没事之后,他竟然哭出声来,“死老头子,救我!救我!”

    本想跑回家找老头子,可想到那无数的黑影,王大郎勇气顿消,看到门口一个盛水的大石缸,他慌慌张张跑过去,一把抱起那足有几百斤的大石缸,反手罩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连串动作,让新娘子唯一一点奢望也破灭了。万兽山脉的男人,还有这么窝囊的?

    眼前的红色不断冲击着大脑,使得这只魔兽越发兴奋起来,它高高举起粗壮的蹄子,它要将这红色踏烂,而后用它那大板牙撕碎,最后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灵族,美味的灵族!

    映着银光,那一双蹄子在新娘子眼里越来越大,一点点遮盖了她所有的视线,所有的光明,以及希望。

    “也罢,总比被恶人糟蹋强,爹,娘,花娘来找你们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魔兽双蹄将要落在新娘子花娘身上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旋即一双遒劲有力的双臂托住了魔兽之蹄,也托住了花娘整个世界!

    花娘猛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来人,尽管只是一个侧颜,却深深刻印在了她的心间。

    “嘿,愣什么,快躲开!”

    “哦!”

    花娘挣扎着爬到一边,角落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俏脸彤红的她,有些痴了。

    待花娘离开后,来人托着魔兽的蹄子缓缓站了起来,只见他轻蔑一笑,背部大龙一拱,双肩高耸,双臂突兀粗大了一圈,一推一甩之间,这只一丈多高的魔兽竟然被他轻易撂倒在地。

    “好……好俊啊!”

    花娘面若红花,眼里放光,双手紧紧攥住衣角,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吗?什么王病郎,什么父母之命早就被她抛出了九霄云外。

    甚至,她心里滋生出一丝丝恶毒的想法,王病郎应该死了吧?死透了吧?

    “呸呸呸!我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应该感谢他的!病郎,你走好,我会好好处理你的后事的!啊啊啊!什么啊,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花娘凌乱了。

    “区区一只三阶的角马,不去吃草,跑过来吃人,活腻味了吧!”

    也难怪花娘犯浑,来人确实比王家兄弟强多了。只见他体长八尺,身着青衫,身材挺拔,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目光坚毅,再挂上一丝轻笑,确实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聿聿~”

    一声长嘶,魔兽角马翻起身来,后蹄微缩,肌肉隆起,前蹄一只着地,一只则时不时踏着地面,似乎随时都要暴起伤人。

    “你……你小心!”

    花娘见状忍不住喊出声来,那青年回首微微一笑示意,花娘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魔兽向来抓机会的能力都比较强,即便是角马这样不擅长战斗的魔兽,也在青年扭头的瞬间出蹄了。

    本以为青年会像之前那样硬接下,它便可以跃起用其他蹄子去踹,可没想到这人只是横向移动少许,就使得角马失策。

    角马失蹄的瞬间,青年眼睛一亮,抓住角马头上的独角,翻身跃上了马背。

    被人抓住要害,这匹角马顿时反抗起来,青年本想使点巧劲遛一遛它,可突然想起什么,他脸色一变,摸了摸胸前绑着的包裹,庆幸地嘘了口气。

    随后他双腿发力,犹如两条钢鞭狠狠夹住马身,深吸口气,使出浑身气力向下压去。

    角马惨叫一声,四蹄一软,卧倒在地。

    “服不服!”

    青年一拳一拳砸在马首,直到角马脸贴在地上不再挣扎,这才跳下马背向着墙角的花娘走去。

    谁知他刚走开,匍匐在地的角马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逃到墙边,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墙外。

    很快,远处传来它得意的长鸣。

    院内,两人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

    “我傻了,这野生的角马哪有人养的好驯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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