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三小回去的路上,“买了些馒头,回去在让晓二在烧几个菜就着年师傅给的冰糖蹄膀,可美美的吃上一顿了”。三儿眯着眼睛,留着口水不时闻闻脖子上挂着的蹄膀美美想着。

    阿大闻着荷叶中传来的香气,腹中更加感到饥饿,便加快脚步向破庙奔去,争取早些回去就可吃饭了。

    一路狂奔到了破庙前放下二小,忽看庙门处躺着一人,夜里昏暗只能借着月光瞧见却不甚清楚,三小连忙上前。

    只见地上躺着一位花白胡须粗布麻衣的老者,双目紧闭,旁边还有一捆柴火。

    晓二见状蹲下身来轻轻推了推老者唤道:“老人家,醒醒。老人家... ...”

    少年呼叫数次,地上的老纹丝未动,抬手向鼻孔处探了探感到还有呼吸。

    晓二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无奈道:“看样子应该是个打柴人,不知道怎么就昏倒了,先抬进去再说吧。”

    阿大听后也不言语,抓起老者腰带背上肩头就向殿里走去。三儿拿起火折子点起油灯凑近一看,老者胡子头发均都花白,脸上皱纹堆累,面色煞白,如果不看胸口还有微微起伏,定以为老者已经死去。

    阿大看后皱了皱眉头叹息道:“这老人家看是熬不过去了,这么大岁数倒在地上夜里这么冷,怎么能受得了。”

    晓二看着床上的老者,沉思片刻道:“无论怎么样,既然我们抬回来了,就救一救吧。”

    随后吩咐道:“三儿,你去外面把火生起来,往锅里放点米,熬点米汤。”

    “阿大,你把咱们仨的被子都给老人家盖上。我在去生个火盆。”

    半晌,三小麻利的做好一切,晓二拿着勺子撬开老者牙关喂下了些温热的米汤,掖好被子便去烧饭了。

    今日本可香甜吃顿好的,但又一想殿里面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夜的老人,三小吃着眼前可口的菜肴也食之无味。

    夜深,三小拾了些秋日的枯草盖在身上和衣而睡把今夜兑付过去,临睡前看看老者,只见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呼吸比之刚刚见到的时候更有力些。

    三小皆松了口气,心道:“这老人家命真大,算是挺过去了。”

    少年们既可杀人如饮水般的屠戮无良的恶乞,也可举手救这可怜的打柴老叟。

    看似矛盾,实则矛盾。

    可这世间却满是矛盾。

    次日天明,三小早早起身瞧看老者,只见其面色不色前晚那样惨白,已经有了些血色,只是裹在厚厚的被子中的身子不停打着哆嗦。晓二抬手摸了摸老者额头,十分滚烫,皱起眉头思量片刻对阿大、三儿道:“看样子命是保住了,也不知道昨夜在地上躺了多久,一定是招了风寒。”

    阿大想了想便问道:“咱们还剩多少银两了?”

    晓二苦笑下道:“刚给崔大婶和芩儿买完冬衣就剩十二两了,本想留着给咱们仨买件夹袄的。”

    阿大同样苦笑向三儿道:“三儿,你说咋办?”

    少年看了看身上的单衣,哭丧着小脸撅起嘴道:“咋办?救呗,那还能把他扔出去呀。”

    晓二拉过少年掐其少年撅起的嘴唇笑道:“看,都能挂油瓶子啦。”

    阿大见状哈哈大笑后道:“救吧,无非就是件衣裳罢了。”

    晓二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道:“往年没有棉袄不都熬过来了么?今年一定能买上,等下个月开工钱二哥最先给你买。更何况听楼里的说书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也是积德行善,就像上次救了年师傅,不就有好报么?“

    桃花美目听后点了点,一脸幼稚却豪气十足道:“无妨,不就是往衣服了续几天稻草么?没事。”

    想了想又弱弱道:“就是扎的慌。”

    留下阿大和三儿再给来着喂些米汤,晓二连忙从庙后的一块青砖地下掏出装着银两的小布袋,打开后一个五两的小银锭,两块散碎的银块。从中拿出银锭揣入怀中,又把余下放回袋中放回青砖下。

    少年转身走了几步,叹了口气翻开青砖拿起钱袋向城内奔去。

    神州大地之上府道州县必定会有一药铺,名曰:三味堂。此乃云雾山丹宗开设的,其中汇聚天下良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更以丹宗始祖药王所创的三种丹药闻名天下其一:天花丹,其二:寒热丹,其三:霍乱丹。丹药对应治疗世间三种疾病,如小儿患天花之病,富贵人家可请名医施良药,若救治及时治愈之数也就在五五,富贵人家尚且如此,贫寒之家只能之家用些偏方后听天由命了。而寒热、霍乱两种病症乃是瘟疫之症,如某个地方出现后数月百里内,处处哀嚎,麻孝遍地。

    自从百年前药王研制出这三味丹药,在神州大地上开设数千座三味堂,每一粒丹药以一个铜板的价格售于百姓。百年期间救人万千,聚无上功德,施恩天下。

    药王仙逝后,各地百姓自发捐赠建起药王庙,每日祭拜,以表感激之情。各地庙宇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可来此拜祭的香客又不同其他庙宇香客多是许愿,此中更多的是感恩。

    少年来到三味堂铺门前,喘着粗气,平复片刻后便走了进去。时辰尚早,药铺内还没有问诊抓药的病人,伙计正拿着扫把打扫着地面,抬头见一个少年从门外进来便道:“小哥儿早呀,是来抓药还是瞧病呀?”

    晓二忙道:“瞧病,家里老人受凉,感了风寒,前来找大夫给开服药。”

    伙计连忙把晓二请到后堂大夫看诊处。

    少年见到大夫把老者的病症仔细叙说一番,大夫拂了拂长须,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一个方子道:“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每日一副,三日便可痊愈,但定要静养几日方可下地。切记。”

    晓二接过药方道谢后便去前堂抓药去了。大夫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轻笑点了点头。

    伙计看过药方,麻利的抓药打包交给少年道:“诊金,抓药一共十二两,小哥儿。”

    晓二听后一阵肉疼从怀中取出银子递了过去。伙计拿了银两不忘叮嘱了一些煎药火候等事项。

    回到庙后便让阿大、三儿上工去了,还告诉阿大去醉仙楼给自己请一天假,就说自己感了风寒。

    少年手持扇子蹲在地上,看着瓦罐内翻滚的药汤不禁想到那个不知在何方的少女。

    四人之中姒儿的身子最弱,一年到头怎么都得喝几次汤药。更有一年冬天,少女卧在床上三个多月,瘦的只剩下骨头了,病重的时候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是少年一勺一勺喂着米汤吊着一条命。那个冬天少年不知在神像前许了多少次愿,磕了多少个头,流了多少泪。

    可能满天的神佛也是讲些道理的,既有冬日,也有春天。一场春雨瓢泼而下,庙宇中的枯草生出嫩芽,少女终于可以下地走出殿门,看着雨晴后天际的彩虹,乌云拂过后的骄阳,泪流满面笑着对晓二道:“爱哥哥,我还好看不?”

    这个冬季,少年每日听着少女阵阵咳嗦,看着日渐消瘦的面庞,只得在无人处哭嚎,第一次对这方天地无比的怨恨,不很命运坎坷,不怨天地不公,只怨恨这本一无所有,还要把仅剩下的相依为命也夺去。

    还好,还好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少年郑重跪在龙王神像前叩了三个头,擦了擦眼泪,眯起一双笑眼道:“我家姒儿最好看。”

    少女听闻,笑靥如花,百媚生娇。

    忽然一股烧焦味道传入少年鼻中从回忆中拉回,原来扇子距火堆过近被点燃了,连忙扔掉踩灭。看了看瓦罐中的药汤已经熬成一碗便连忙倒出。

    晓二拿着勺子扒开老者的牙关,一点一点的喂着,想到过几日寒风凛凛的天气不由得一阵苦笑。可又看看服药的老者转念想道:“最多在冻他一个月,下个月开工钱买就似了,往年没有棉衣不也挺过来了么,在者几件衣服能换一条人命怎么算都划算。”想罢,少年心中豁然开朗。

    这一日,龙王庙中有个少年冬衣换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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