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儿时的乳娘,叫琼姨,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好使了,整日疯言疯语。”

    郭骁骁笑笑,心里自然知道不把琼姨赶出府的缘故。即便琼姨今日变成这般神经的模样,但念及其曾经的哺育恩情,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

    “在看什么书?”郭骁骁坐回床边。

    江执远把书递给郭骁骁,含蓄地笑着。

    “你不是向来不爱读这些情情爱爱的书吗?”她翻开《诗经》看了几眼,“今日怎么捧起来读了?”

    “我见你们姑娘家对这书爱不释手,一时好奇。”

    “你竟然也能读得下去!”

    “一开始是很乏味,读来读去,竟也觉十分有趣。”

    “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书还给他。

    “用过饭了吗?”

    她咬着嘴唇看着他:“没有。”

    她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想责怪却狠不下心来,只能唤来江峰。

    “爷。”

    “去吩咐厨子做几个菜,要白切鸡、清炒油菜花、木耳炒肉,饭不用太多。”

    “是。”

    江峰走后,她凝视着江执远,嘴角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他清楚地记得她爱吃什么菜,也知道她饭量不大。

    她又从他手中抢回了书:“不行,不能白吃你的饭,我给你读读诗,当作报酬吧。”

    “好啊,要读到我满意哦。”

    “哼。”她白他一眼。

    满意?什么样才能满意,如果不满意那岂不是要一直读下去?赖皮,她暗道:竟是如此地赖皮。

    “咳。”她随便翻开了书的一页,摇头晃脑的念道,“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哎。”他打断了她,“敢问姑娘,这几句诗作何解?”

    “额。”她愣住了,“你等一下。”

    看她低头翻书的样子,他不禁笑出了声。

    “不许笑。”她嗔道,抬头看了他一眼,“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知道吗?”

    “嗯,知道。”他忍着笑看她。

    “有了有了。”她认真地解释道,“它的意思是‘你的衣领青青如草,我的思念悠悠若云。纵然我没有去与你相会,你难道就不知道把音讯传给我吗?’咦,后边的解释怎么感觉有点怪。”

    “没事,继续。”

    “好。”她举起书,又晃了起来,“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你的佩带青青如靛,我的思念悠悠若水。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难道就不知道主动来找我吗?”

    我知道!我想要去找你来着,但是怕你不肯见我。

    这些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

    他眼睛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看她读书的样子,他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是又怕她会抗拒,所以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能跟她多呆一个时辰,一天当中便又多了一个时辰的欢愉,少了一个时辰的牵挂。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她沉浸在诗中,当她念到“在城阙兮。”时,耳边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他在跟她一起念诗。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两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琴瑟和鸣的样子。

    话音落下,她看向他,只见他嘴唇动了动,眼神殷切而诚挚,把那句诗又重复了一遍:“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据说,人在等待时会对时间的感知出现误差,一分钟就像是两分钟一样漫长。所以一个人对爱慕者朝思暮念时,一天没有见面,就像隔了三年一样。

    郭骁骁急忙闪躲,不敢对上他的眸子。

    这时,江峰端着菜盘子进来了:“爷,大小姐请用晚饭。”

    江峰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退下了。郭骁骁起身端起饭碗,夹了一些菜,说道:“要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你吃吧。”

    他确实已经用过饭了,但是还是想跟她一起进餐。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做她会不会不开心?算了,还是让她自己吃吧。

    早就过了饭点,可把郭骁骁饿坏了,她坐到椅子上吃了起来。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便觉心满意足。因为不知她心中所想,所以一点都不敢惊动。因为不知她心中所想,所以半点都不敢逾越。

    用过饭后,郭骁骁说要回郭府。其实今晚留宿在江府也行,但是她执意要走。江执远便让江峰送她回去了。

    她与袁少诚约定三日内定好袁夫人绣品的花样,她半点都不敢怠慢,翌日清早又去了子衿坊。她敲了敲门,过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只见子佩披着头发站在门边:“大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郭骁骁走了进去:“没什么事干,就早些过来了。”

    她环视四周,竟无一人:“其他绣女呢?”

    “她们才刚起。”子佩把门打开,让屋子亮一些,“都在后院的偏房里洗漱呢。”

    郭骁骁点头,径自上了五楼。于茶几旁坐下,小兰还在来的路上,她就自己研磨。她今天鸡一打鸣儿就起来了,小兰还在偏房里呼呼大睡。郭骁骁见小兰睡得如此香,便想让她再睡一会儿。

    昨日已经完成三分之一的图案,她伸了伸手指,今日再接再厉。

    此时,韩府内,郭芊芊还在韩天磊怀里躺着呢。

    “哎哟。”他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臂都麻了。

    那只手臂被郭芊芊压着,他就睡在床上没有动。

    “少爷!少爷!”门外传来小厮的轻轻地叫唤声,“该起身了。”

    韩天磊将郭芊芊的头轻轻移开,郭芊芊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他呼了一口气,无奈地对小厮说道:“等会儿。”

    他尝试着把郭芊芊拉开,可是郭芊芊楼得很紧。

    “哎呀,干嘛呀?”她娇嗔地说道。

    “我一会儿要出门。”

    “出门?”她眯着眼睛看他,“去哪儿呀?”

    “有生意要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道。

    “晚上就回来。”

    “又是晚上。”郭芊芊娇嗔地搂着他,“不行,你都好几天没有陪我玩儿了。”

    “乖,等我忙完就带你去玩儿。”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不行。”她用手掐住他的下巴,“你下午就得回来。”

    他看着她,觉得她既可气又可爱。

    “好!”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少爷!”门外的小厮催了。

    “知道了,你先去准备东西。”

    小厮退下后,韩天磊摸着郭芊芊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会儿。郭芊芊忙推他去更衣。韩天磊用过早饭后就和小厮出门了。小翠进门伺候郭芊芊起床。

    小兰给郭芊芊擦手时道:“这个栓子,整日就知道带着少爷闲逛。”

    “哼,我就是懒得说他。”

    “也就少夫人这般好说话,要换别的主子,早把他打发出府了。”

    “横竖是天磊的人,我不好动他。”

    这个叫栓子的小厮入府已经五六年了,一直跟在韩天磊身边。成日想着怎么给韩天磊找乐子,什么打鸟钓鱼、钱庄赌博、到勾栏里风花雪月都是栓子想出来的。韩老爷和韩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不怎么待见这个栓子。

    自郭芊芊进府,栓子还是一如既往带着韩天磊四处逛。郭芊芊当然看不惯他。

    “只怕少爷这会儿又去风月楼了。”小翠道。

    “他敢!”郭芊芊怒上眉梢,“这个栓子,早晚得收拾他。”

    郭芊芊用过晚饭后,想起今日是初一,按例要去给韩夫人敬茶。

    她不情不愿地来到韩夫人的住所,韩夫人正在里头拜佛诵经。

    丫鬟玉指在韩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少夫人来了。”

    韩夫人微微张开眼睛,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让她到偏殿侯着。”

    “是。”

    玉指走出去,低头道:“少夫人,夫人请您去偏殿。”

    郭芊芊眼前一亮,之前韩夫人总是借口身体抱恙或者是歇下了,让她每次都吃闭门羹,没想到这一次竟有点特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小翠去了偏殿。

    韩夫人依旧跪在正殿的团蒲上诵经念佛,闭着眼睛,眉头舒展,面色平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拨佛珠的手再次停了下来。

    玉指上前扶起她,随后恭敬地奉上一柱香。韩夫人接过,虔诚地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香盆里。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走吧。”韩夫人在玉指的搀扶下去了偏殿。

    郭芊芊不敢坐,一直站在偏殿里,腿实在累了就走走活动一下。她早都不耐烦了,要不是韩天磊让她按例来向韩夫人请安,她是断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韩夫人都已经站在偏殿里了,然而郭芊芊还不知道,自顾自地唉声怨气。

    小翠余光瞥见韩夫人,忙向郭芊芊递了个眼色。

    “婆婆!”她转过身来,大吃一惊。

    “在叹什么气?”韩夫人走到里头坐下。

    “儿媳,没有叹气。”郭芊芊低头道。

    “哼。”韩夫人轻哼一声,“奉茶吧。”

    郭芊芊愣了一下,缓缓道:“是。”

    一个丫鬟端着茶盘进了偏殿,在郭芊芊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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