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天空像被洗过一般,湛蓝而纯净。

    郭骁骁端着水盆从思柏馆出来,小兰一见忙道:“小姐您放着让奴婢来吧。”

    “没事,不就是倒个水吗?”

    “您玉体金贵,哪能让您干这种粗活呢。”小兰从她手里接过水盆。

    小兰态度坚决,郭骁骁便不再阻挠,看了看天色,她又道:“我一会儿要出门,这里就交给你了。”

    “小姐要去哪儿?”

    “我昨日没有赴约,不知袁夫人有没有上门责备,我得去看看。”

    小兰点头答应,将水倒在花圃里去了厨房。郭骁骁突然想起那把油纸伞,本来还想问小兰的,瞥见它就在思柏馆的的门前,笑着上前拾起。

    检查了一下伞柄和伞身,毫发无伤,幸好!她撑起伞往江府大门走去。

    到了子衿坊,雅蓉姑姑坐在茶几旁泡茶。

    “姑姑。”她合上伞笑道。

    “来了。”雅蓉起身,接过她的伞放在柜台下。

    “昨日袁夫人可有来子衿坊问话?”她就近坐下。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雅蓉挨在她旁边坐下,蹙紧了眉头,“袁夫人说你昨日无故爽约,她很生气。”

    郭骁骁听她这番话,很是愧疚。

    “不过袁夫人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约你今日去故里茶舍再次商谈,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是。”她明媚地笑道,“昨日之事,是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雅蓉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谁都有义无反顾的时候,不是吗?”

    郭骁骁微笑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从雅蓉的脸上,她感受到一种温暖,一种源自理解的温暖。

    风雨之后,气候终于凉爽了一些,郭骁骁沿着婉湖一直走,踏过绿苔桥,到了故里茶舍。柜台的小二问道:“姑娘可有预约?”

    “有,是一位姓袁的客人。”

    “姑娘请进,您一直往里走,然后右拐第一桌就是了。”

    “多谢。”郭骁骁按照小二指示走了进去,至转角处,她刚想开口叫袁夫人,却见眼前那人身着玄色长袍,束发金冠,正在悠闲的饮茶。

    那人余光瞥见郭骁骁,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郭骁骁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袁夫人呢?”她问。

    “府上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说说吧。”

    “什么?”

    “令堂想要什么样的绣品?”

    他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不急,喝杯茶再说。”

    郭骁骁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照做了。她端起茶盏放到嘴边刚想饮下,发现鼻尖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饮了一口,稍作回味:“味道独特。”

    “再饮。”

    她接着又饮了一口,说道:“荡气回肠。”

    “还有最后一饮。”

    她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不耐烦越发浓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什么感觉?”

    她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脸都憋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辣喉,像火一样。”

    他嘴角浮出一抹笑,郭骁骁立刻拉下脸来:“茶也喝完了,你说吧。”

    他缓缓开口:“我母亲喜欢喝桃花酿,所以希望采用桃花为主要图案,可适当放心绿叶作为陪衬。”

    “还有吗?”

    “余下的,你看着办就好。”

    “行,绣坊的样品册我带来了,里头有十几种桃花的图案,你挑一挑,看看喜欢哪个?”她拿出图册摆到桌面上。

    袁少诚并未打开,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花样,我母亲都不大喜欢。”

    “那你的意思是?”

    “我看姑娘的丹青画得甚好,不如请姑娘为家母单独画一些桃花图案,你意下如何?”

    郭骁骁特别想白他一眼,但是她忍住了:“我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姑娘过谦了。”

    “并非谦言,实在是不敢在令堂面前卖弄……”

    “我跟家母说了,她也十分期待姑娘的丹青。”他打断了她的话,“至于费用方面,就按照绣坊的规矩来办吧。”

    她看着他,眼睛里似有怒火。

    “三天时间够不够姑娘画丹青?”他挑眉问。

    “够了。”她眼睛盯着他,“但我有一事想问问袁大夫。”

    “姑娘请说。”

    “是不是因为令妹的事情,才让你这般对我?”

    “姑娘何出此言?”

    “算了。”她起身,把画册放在臂弯处,“令妹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舍妹的确曾经不下心伤害过令妹的爱犬,但是我已经替她道过歉了,还望袁大夫往后不要再追究此事。”

    袁少诚还想说话,但是郭骁骁抬脚就走,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郭骁骁出了故里茶舍,越想越气,但是理智告诉她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袁夫人这桩生意拿下,那些私人恩怨还得放到一边去。

    她一回到子衿坊就拿着文房四宝上了五楼,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清理掉,摊开宣纸准备画画。

    小兰在一旁替她磨墨:“这个袁少爷真是过分,画册上的花样这么多,他偏偏一个不挑,非要劳烦小姐亲自动手画花样。”

    郭骁骁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搭在宣纸上,用心地画出大致轮廓。

    “还好小姐师从暮成雪先生,从小勤于丹青水墨,眼下这画儿画得越发的好了。”

    “快别说那些了,安心磨墨吧你。”

    “奴婢知道的,一开始呢,要磨淡一些的墨,画到一半时才磨浓的墨。”小兰乐呵呵地笑着。

    “算你伶俐。对了,表少爷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表少爷气色好多了,背上的血也止住了。”

    “换纱布了吗?”

    “午时已经换过了。”小兰想起什么,又道,“江峰今早从衙门回来了,说是已经查到山贼的窝点了。”

    “哦?衙门没有出捕头吗?”

    “据说山贼占据天时地利,官府不敢贸然出动。知府大人听说表少爷已经回来了,就说要等表少爷醒来再从长计议。”

    “嗯。”

    郭骁骁虽然在和小兰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点都不分神,每一笔每一画都落在了相应的位置,浓淡相宜,粗细得当。时间在一笔一画的专心致志中流逝了,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子佩上楼催郭骁骁和小兰下楼吃饭,郭骁骁说再过一会儿就下去,让绣女们先用饭,不用等她。

    饭菜是绣女们自己做的,每日都有排班,轮流做饭,吃饭便在子衿坊的后院。

    郭骁骁笑道:“你也下去用饭吧。”

    小兰道:“奴婢还不饿。”

    绘画因刚落,小兰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你的肚子可出卖了你。”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奴婢先下去了,您也快点下去,奴婢给您留着饭菜。”

    郭骁骁浅浅一笑,催她赶快下去,再不下去就没饭了。

    太阳光射到观镜台内,郭骁骁把茶几往里移了一些,继续画画。太阳落到半山腰的时候,她才站起来活动活动。

    哇!她轻轻叫了一声,腿都麻了。她下楼去,二楼三楼空无一人,走到一楼时才发现绣女们在后院聊天。

    郭骁骁笑笑,抬脚出了子衿坊。她心下在想:绣女们平日的乐趣便是三三两两的聊天了,平时任务重时,她们根本没有时间闲聊,也难怪她们刚才那么兴奋。

    她走到江府大门时,是昨晚那个请大夫的小厮给她开的门:“大小姐。”

    “爷还好吗?”

    “爷吃过晚饭了,现在在思柏馆看书呢。”小厮关上门。

    郭骁骁边走边道:“昨夜事出紧急,却忘了问你的名字。”

    “奴才蓝田。”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奴才一个月前刚入的府。”

    “难怪。”

    走到思柏馆,江峰只见守在门口。郭骁骁挥了挥手,让蓝田和江峰退下。门没关,她站在门外驻足眺望。

    江执远靠在床边,身子半斜着,手里捧着《诗经》,正在认真品读。她走进去,步伐很轻,他甚至没有察觉到。

    “身子才好,怎么就坐着了?”她问道。

    他抬头见是郭骁骁,顷刻眉开眼笑:“整日躺着,也不舒服。”

    郭骁骁低下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也垂下眸子,看着床沿,没有说话。

    半响,郭骁骁道:“还疼吗?”

    “不疼。”他吐出两个字。

    他想说疼,但是看见她担忧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不疼”。

    她想跟他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接了句“那就好”。这时,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哎呀,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奴还以为你不来了。”嬷嬷十分热情。

    郭骁骁连忙退到床边,嬷嬷上前想拉郭骁骁的手,但是被江执远一个眼神呵斥回去。

    “你吓着她了。”江执远语气中满是责备。

    “哎呀,我就是瞧见这个姑娘长得水灵,心里十分喜欢。”嬷嬷嘻嘻地笑道,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吧。”江执远不愿看她一眼。

    “爷,您别赶我走,让我跟这位姑娘再待一会儿。”嬷嬷说着就要上前拉郭骁骁。

    郭骁骁吓得抓住了江执远的手。

    “江峰!”江执远大声喊道。

    江峰听到声音马上从外面跑了进来:“爷有何吩咐?”

    “把她带下去。”

    江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嬷嬷,道了声“是”后抓住嬷嬷的手臂将她拖走。

    “爷,我不走,我要在这儿伺候您,我不走……”嬷嬷赖到地上。

    江峰钳住她的两只手臂,愣是将她拽出了思柏馆。

    嬷嬷走后,郭骁骁才发现自己刚才抓住了江执远的手,她立即松开。江执远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讪讪地合上书。

    “这人为何如此奇怪?”她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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