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珍什么时候会有胃口,这胃口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有。这个问题没谁比方红更清楚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了解孟雅珍这一点,他就没资格做她的男朋友。于是,方红就牵着孟雅珍的手走进一家餐馆。

    这家餐馆叫“西竹野味馆”。在这油荤充足的年头,提到野味,没有人不为之动心。凡是有关“野”字,都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好奇和欲望,产生痴心和妄想,就像既有双关意义的“野花”,“野鸡”,“野鸭”等都会让一些人疯,让一些人癫,让一些人狂,让一些人去做傻子,去做糊涂虫。

    不用说,这家餐馆平时就生意不错,现在碰到艺术节的高峰时期,自然就更加如日中天,如火如荼了。纵然如此,还有一间包厢雅座等着方红和孟雅珍,这不是巧合,而是方红之前走出茶楼的时候,拨弄手机就是事先订好这包厢了。他从来不带孟雅珍在大厅用餐,因为他觉得孟雅珍的雅意味着雅静,优雅,雅观甚至高雅,所以他无论做什么相关孟雅珍的事都要考虑到“雅”字。孟雅珍自然明白,但还是常常出乎意料,常常感到意外,当然,这种意外包含着惊喜!

    比如现在,孟雅珍就喜形于色,因为她已经和方红面对面坐在雅静的包厢,虽然是白天,包厢里挂着两条如喇叭花一样的彩灯还一闪一烁,仿佛他两的一颦一笑。方红背后的假山墙居然挂着一副崭新的熊猫画,画里的熊猫如同一个乖张的婴儿,正天真无邪地玩着手上的竹枝。孟雅珍凝视着熊猫,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红,感觉方红是那张画,而自己是画里的熊猫。

    这时,白气氤氲的菜碟端来了,虽然数量不多,却都是孟雅珍最爱吃的:新鲜的龙爪菜炒腊肉丝,野猪腿肉炒新鲜的马兰头,贮存的青头菌煮野鸡蛋,三七根炖山鸡腿....

    孟雅珍抬碗拿筷,吃吃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走出茶楼的时候怪怪的玩一下手机呢,原来是准备这个!”说着尝了一夹龙爪菜,啧啧赞叹:“喔,真好吃。。。。”

    方红也拿起酒杯笑了笑说:“我们又不是日里万机的大人物,吃饭的事怎么会忘记得了!”

    “那么说我是大人物咯?”孟雅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笑喜喜地说。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啊!”方红打趣地说。

    孟雅珍娇艳的脸又掠过一层淡淡的愁云,吃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只见她叹了口气说:“唉,被这样的病毒光顾,我已经等于判了死刑。保全身体都难,还奢望当什么大人物啊!”

    方红的脸也阴郁下来,默默端起酒杯.......突然他眼睛一亮又放下酒杯说:“雅珍,打开手机看看!”

    孟雅珍经方红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什么!

    当然是想起张老伯给的药方了!

    于是,两人的头就拼在一起,如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并蒂莲,洋溢着愉快的神采。

    可是手机现出的药方却让他们都傻了眼,只见药方写道:

    云雾山猫爪,莫干斑竹花;

    石林龟下龙,古洞玉石膏;

    雁荡山全蝎,西湖车前草;

    蟾宝衣衫露,子用解百毒。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过了半响方红才说:“这‘云雾山猫爪’,是什么药呢?”

    “应该是山猫的手吧!”孟雅珍若加思索说。

    “那么前面为什么加个云雾?”方红沉吟道。

    这个问题也让孟雅珍停止夹菜的动作:“难道说,在云里雾里找到的山猫的爪子才有效?”

    “云里雾里的山猫和蓝天白云下的山猫有区别吗?”方红说。

    孟雅珍噗嗤一笑,容貌变得越发动人。这是孟雅珍最近最难得的一笑,不由自主,像黄金一般灿烂,方红也哑然失笑起来,仿佛回到甜蜜的初恋! 他是多么希望地球在此刻停止转动,日月星辰就此固定与天宇,时间与空间从此不再改变。

    然而活生生的现实和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规律却不容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面对客观存在的种种矛盾事实,人的种种一厢情愿都现得苍白无力。

    “莫干斑竹花!”两人异口同声相视疑望。

    “斑竹有花吗?”孟雅珍问。

    “斑竹有没有花我不也不清楚,但我听老人说桂竹是会开花的,而且一生中就开一次花,像高粱穗一样比高粱穗米小,多是灰白色!” 方红说: “ 据说桂竹开花后就很快败落! ”

    “喔!”孟雅珍说:“那么斑竹?”

    “斑竹……这斑竹有的人说是一种特别的竹子,是天生有瘢痕的,属于工艺品。有的人说是金镶玉竹后天生时被细菌侵浊,留下的紫黑色瘢痕……”

    “金镶玉竹?”孟雅珍眼里闪出一线好奇的光。

    “你不知道?”方红微笑着说:“我小时候钓鱼的鱼竿就是金镶玉竹,野生的大多生长在石山上,一丛一丛的像灌木丛;家种的多是种在土山上,一片一片的,用来编成椅子,菜篮,箩筐和其他供人欣赏的工艺品……你从小生长在县城,可能不太了解!”

    “这么说你很了解竹子?”孟雅珍温柔地一笑。

    “谈不上很了解,本来也不想去了解。”方红看着孟雅珍神秘一笑。

    “难道说还有人逼你去了解竹子不成?”孟雅珍似笑非笑。

    “你说对了! ”方红说“的确有人逼我去学竹子的品格……”方红笑着说。

    “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爸爸。”孟雅珍抢着说。

    这个时候孟雅珍就觉得应该打岔方红说话了。因为这时没有旁人,没有旁人的世界是她两人的世界,两人的世界需要欢气,需要风趣,需要情趣,当然也需要和平!

    方红一愣:“你怎么知道?”

    “还真被我猜中了!”孟雅珍笑着说“那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你爸爸才逼你学竹子了!”

    “嘿,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个透明的玻璃球”方红垂下眼帘。

    “老实交代,你到底曾经做错了什么?”孟雅珍来了劲,一双原本哀伤的吝眼闪现出调皮的光芒。

    “这个……”方红好像很费力地鼓起勇气才说:“我上初一放暑假的时候,和一个要好的同学阿成去水库钓鱼,那天运气很好,鱼儿频频上钩,而且一条比一条大,弄得我和阿成心花怒放,如果不是怕吓跑鱼儿,可能两人会兴奋的大喊大叫 ! 钓着钓着,我居然钓到了一条大鱼,鱼在水里拼命挣扎,我在岸上使劲牵拉,鱼竿弯成了弓还不能把鱼拉上来……一旁的阿成急忙来帮忙,慌忙中两人用力过猛,把鱼钓上岸的同时,鱼竿也折断为两节。那时正是兴致最高峰的时候,我怎么舍得停罢?”

    “那怎么办 ?”孟雅珍感兴趣地说。

    “怎么办?”方红说:“我当时就想起水库西面有一个小村庄,傍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这个大山叫西竹山,所以那村庄叫西竹村,那里的人很老实,也很古板, 基本靠种金镶玉竹来卖钱,于是告诉阿成帮我看好鱼兜 ,然后我就拔腿往那村庄飞跑……”

    “然后你就去偷金镶玉竹……”孟雅珍又笑着打岔。

    “呵呵!”方红笑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那个村里,发现一个小山丘有一片丰茂的竹林,刚好有一个带着头巾的阿姨在山脚放牛,我就去跟她借柴刀,她也没问我借柴刀干什么 ,就去屋里拿刀来借给我,我立马爬上那小山丘,很快看中了一棵笔直而又修长的金镶玉竹,迫不及待把它砍下来,就在这时候,山脚的阿姨喊了起来‘不要砍竹子......’,我哪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削去长竹枝叶,突然又想起阿成,怕他鱼竿会断,于是又咔嚓砍了一棵金镶玉竹,这时那位阿姨一边喊一边向这边我爬上来,看出来她非常着急,声音惊动了村里不少人,就远远看见好几个男女串出家门,气势汹汹赶向我这边,我急忙用最快的速递修好竹竿,然后把柴刀扔给那位离我只有十来米距离的阿姨,接着撒腿就跑……”

    孟雅珍听到这里,捧腹大笑,笑出了泪水,而方红却显得很沮丧。

    “后来呢?”孟雅珍抽出一张餐巾纸揩去泪水,忍住笑追问。

    “后来那些人一直把我追到水库边,我和阿成见势不妙,拎起鱼兜,扛起竹竿跑回家了!”方红沮丧地说。

    孟优雅珍又笑起来:“后来纸包不住火,被你爸爸教训了是吧?”

    “是啊!”方红略显委屈地说:“后来我爸就经常和我讲竹子的事,说竹子射影君子,谦虚,高风亮节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对竹子感兴趣!”

    梦雅珍听到这里,一改调皮的神态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石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方红接着与孟雅珍合上下面两句。

    孟雅珍轻轻扬了扬秀发,耸耸肩说:“山竹真的生命力强,而且谦虚向上,步步高升。”说着夹了一夹马兰头送进小嘴,流露出愉快的神色。

    “是啊,郑板板可谓慧眼识竹,一生钟爱山竹,给竹付画,给竹赋诗!成了诗人画家,成了老百姓的父母官,成了清官!”说到这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夹一只山鸡腿放在孟雅的碗里,接着想拿孟雅珍的手机。

    却被孟雅拦住。孟雅珍把手机装进口袋认真地对方红说:“阿红,这药方我们改天研究吧!我知道你目前想解开一些谜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谜团需要你急着去揭开!可能关系到某种要紧的事!”

    人生难得逢知已,何况是恋人。方红愣愣地看着孟雅珍。。。。。

    孟雅珍又笑着说:“阿红,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哪两件你猜猜!”

    方红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你的一件事是明天跟我去那地方! 另外一件我实在猜不出来! 毕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孟雅珍娇嗔道:“就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也未必能猜出另外那件事!可是啊,你猜不出的这件事,我其实可以自己作主。”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方红的背后,把假山墙上的熊猫画轻轻摘了下来,裹在手里。

    方红怔住了!因为这幅熊猫画的确是他出钱让店家事先帮他买来挂起的。

    孟雅珍继续得意地俯下身来在方红耳边小声说:“我还知道你明天要去‘西——竹——山’”说到这里笑喜喜地回到座位上夹起碗中的山鸡腿,对着发愣的方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方红这才真正意识到女人的心思是男人永远触莫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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