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茶楼,方红从孟雅手中托起“熊猫”,却突然盯着“熊猫”屁股一愣,从“熊猫”屁股取出一样东西装进衣兜,然后拿出手机拨弄着。孟雅珍奇怪地看着他,因为她了解方红没有走路玩手机的习惯。

    方红似乎感觉到了孟雅珍疑问的目光,不慌不忙将手机装进衣袋,诚恳地对老人说:“这位大伯以后你在这几条街道走动要多加小心,刚才想打你的那个人是这个县城的地痞头子,叫严三宝,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哎!多谢这位帅哥呀! ”老人说着摸出一包烟来,掏出一支递给方红。

    方红笑着说:“老人家,我平常时间都不抽烟的!”

    孟雅珍笑着说:“他要酒喝够了才抽烟!”

    “哦! 原来这样! ”老人笑呵呵地说:“其实我也很少抽烟,我以为这帅哥抽烟,才捞出烟来的……”老人说到这里摇着头说:“奇怪!真是怪事!

    方红急忙说:“老人家,你说什么怪事?”

    老人说:“刚才进去里面要买茶几的两个人我是见过他们的,我还见他们和那个你叫彦三宝的人在一起吃鳝鱼米线,一起抽烟说笑呀!”

    “有这事?”方红警觉地说:“那我刚才明明听见彦三宝问他们说‘你们是干什么的,着急来帮我收摊’,如果是熟人,他还会这样问?”

    “是呀!所以我觉得奇怪!”老人说:“我是外乡人,听说这地方要开展民族艺术节。就慕名来看,顺便带一袋药材来卖。那天我一下车就问这里的人,哪里有煮面条卖的,本地人说这里的人不习惯吃面条 ,都爱吃米线和卷粉。于是就有人介绍我去吃鳝鱼米线 ,说鳝鱼米线也是这里的一道特色小吃,当时我一进去那家米线馆就听见有人侃茶,我这人是有茶瘾的,只要在哪里听见有人侃茶,我就会凑过去听,那时候我凑近他们,他们没注意到我,我却记住他们了。”

    “喔……”方红耸了耸肩。突然眼睛一亮,避开话题问:“老人家你懂草药?现在你手头还有哪些药呢?”

    老人也眼睛一亮,他将没吸完的烟扔在地上,又踩上一脚把烟踩灭 ,回答说:“我带来的草药呀!这节日开始的第一天就卖光了! 所以我后来几天乐得找茶喝! ”说到这里老人抹了抹嘴,“咕咚”一声咽着口水才接着说:“至于药方,也懂一些,我姓张,是彝族,从我爷到我儿这一辈都懂几味草药,我在老家基本上天天去山上找药。”

    “都是一个人去吗?”方红说:“您这样的年龄,以后去哪里,最好有个伴啊!”

    老人说:“哎!老伴去的早!  现在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在外面打工,我一个人在家阿!  感觉空荡荡的,还不如到处走走! ”

    方红又耸肩了耸肩,望着老人欲言又止。

    老人敏感地疑望着方红说:“莫非——你希要什么草药?”

    “喔,那我称呼您张伯伯吧!”方红说:“我姓方,是这里的人,你就叫我方红吧!”说到这里看了孟雅珍一眼,就把孟雅珍的病情告诉了老人。

    一个人若是患有疑难病症,都应当在恰当的时候坦白,不必总是隐瞒,尤其是在一个懂医药的人面前,就更加应该趁机谦虚求解了。孟雅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深情地看着方红,伸手去腕住他胳膊,算是无言的感激。

    老人听到孟雅珍的病情! 略一沉思,摸了摸额下的山羊胡说:“其实呀! 这病也不算是病,在没出现症状之前,确实不算是病。如果说要清除这样的病毒,的确很不容易。”

    这是方红和孟雅珍意料之中 ! 多少报刊杂志和多少影视铺天盖地的广告说有清出这样病毒的药方,但毕竟也只是广告,这些药方事实上没达到广告所说的效果,就凭目前的医疗发展水平也奈何不了这病毒 。

    老人不停地捋着山羊胡接着说:“我在贵州认识一个药友,岁数比我大,他是苗族,他和我说过他曾经医好这样的一个病例,医好一个叫请见的少年! ”

    “哦! ”方红眼睛一亮。孟雅珍也眼睛一亮。

    “那么这个老人家现在联系得上吗?”方红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说:“哎! 他刚过世没多久!”

    方红和孟雅珍大失所望。

    老人有悠悠接着说:“好在当时我把他这个药方记下来了,开头几天,我天天叨念,因为他这药方写的像诗歌一样,很古怪,也很有趣,我都背熟了。”

    方红和孟雅珍转忧为喜。

    方红说:“张伯伯,我们请你去荷塘边喝杯茶慢慢聊吧!”

    本以为老人听说喝茶会高兴,谁知老人却叹了口气说:“这里喝茶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没一家中意的。只有那家竹楼味道好,谁知,今天却变味了……”

    方红没想到老人喝茶这等讲究。说实话,乡县喝酒吃菜的法儿五花八门,花样翻新,让人尝着上瘾,但论茶道,简直平淡无味,甚至找不到专门的茶馆,以至于让竹楼的茶馆生意这么好。他正不知说什么好。

    老人接着说:“方小哥呀!我们相识,算是有缘啊!何况刚才如果没有你,不知他们会怎样修理我呢!我明早就回老家了,这药方我现在就写给你们,只是里面写的药稀奇古怪,在的地方又远,我也没用心去找过,我看你是个好人,好人吉人天相,也许啊!你能找到它们。”说到这里在身上找笔。

    孟雅珍感激地说:“张伯伯,你不用找笔,你说出来我用手机记下来就行了!”

    老人倒是吐字很清晰,孟雅珍很快就把药方记下来了。

    方红说:“张伯伯,你去旅馆拿你的行李出来,和我们回家吃一顿饭吧!今晚就住在我家,明早我送你上车。”

    老人连连摇头说:“方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客气了! 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头走也有些年数了! ”一边说一边和方红两人挥手道别。方红急忙掏出几百块钱塞给老人,老人生气地拒绝了。

    目送老人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方红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他感叹什么?感叹人情冷暖?感叹正道沧桑?还是感叹善良无助?

    方红一向阳光,活泼,自信。高考落榜他没叹气,丢掉在派出所的工作,他没叹气,发现孟雅珍的病他虽然着急,也没叹气。现在却为一个陌生的老人叹气。

    孟雅珍若有所感地说:“这位张伯伯真不容易!”

    “也不简单!”方红轻轻打个响指说。

    “是啊!一个外乡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那样的场合敢出面说话,真的有异于常人,值得敬佩!”孟雅珍说。

    方红说:“对,这个张伯伯的确有异于常人!”

    孟雅珍说:“恰恰相反,本地那么多人却没人敢维护他出面的后果!”

    方红说:“这也难怪,因为本地人都知道严三宝的厉害!”

    “就像地宝三知道你的厉害!”孟雅珍忽闪着两对小洒窝笑道着说。

    两人边谈边走, 没注意前面一个男孩在人群里左钻右钻,一头撞在孟雅珍左手的大熊猫。孟雅珍左手的“大熊猫”落在地上,这孩子收不住脚,竟踩在“大熊猫”身上。大熊猫一下子就被踩变了形。孟雅珍惊叫一声,两人这才看清眼前是个满脸污垢的男孩,他也许是发现自己闯祸,两眼露出惊慌之色。

    孟雅珍看着被踩瘪的“大熊猫”,气红了脸。男孩慌忙帮捡起“大熊猫”,本以为他捧给孟雅珍。却没想到他竟突然把“大熊猫”抱在怀里又一头钻进人群里,方红其实完全可以抓住男孩,可他知道被踩瘪的大熊猫孟雅珍是不会再要了。于是对孟雅珍柔声说:“我们从新买个新的吧!”

    孟雅珍那娇怒的神情很快转为哭笑不得的脸色,她讪讪一笑说:“算了不买了,只是觉得这男孩太不懂事!”

    “如果懂事,就不叫孩子了!”方红笑着说。

    “你可别说,有的孩子比大人聪明狡猾。”孟雅珍有些不高兴地说:“像刚才那男孩子,估计都应该上五年级了吧!把脸搞得这样脏兮兮的。没准就是故意不让人识他 ,专门干坏事!”

    “不让人认识他?就是为了一个糯米熊猫!”方红说到这里立即凝住了笑脸。因为他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个旅游区被一个小孩抱着双脚讨钱,直到弄几块钱给他他才肯松开,那次方红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巧妙地跟踪那小孩,后来发现小孩是受大人指使他干的……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悟地说:“难道这孩子……”

    “发现什么新大陆?”孟雅珍奇怪的看着方红。

    方红把曾经旅游遇见的事告诉了孟雅珍。

    孟雅珍又轻轻甩了甩长发说:“你怀疑这孩子也是受人指使,可是被踩瘪的一个糯米熊猫还能卖钱吗?”

    方红认真的说:“正因为这瘪‘熊猫’不值钱,我才觉得蹊跷!”

    “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孟雅珍迷茫地说。

    “雅珍,我觉得今天我们碰了几桩怪事。第一,我们碰到喝假茶,我打了严三宝手下两个小弟,他居然只说了三个字‘走这瞧’,再也没其他反应;第二,里面的客人刚散就有两个人要来与严三宝买茶几,而且据张伯伯说,这两个人是和严三宝认识的,而严三宝却当着我们的面表示不认识那两个人;第三,我们刚和张伯伯告辞就碰到这孩子来撞‘熊猫’……”

    “是啊!虽说地宝三轻易让我们出来是因为他今天卖的茶有问题,自知理亏不争辩不还手,可是他为什么装成不认识那两个人呢? 还有撞我的男孩,如果是不小心撞我,就算他在不懂礼,也不会冒险从我们眼皮底下把熊猫抱走呀!像这样不爱卫生的孩子又怎么会喜欢玩克隆熊猫?”孟雅珍也皱眉说。

    “就算是口袋没钱肚子饿找不着吃,他一个小孩子随便去展览摊抓几颗花生果,弄个把水果红团粑或者拿个把红鸡蛋什么的吃吃,谁也不会为难他啊!偏偏来撞我们的‘大熊猫’”方红说。

    孟雅珍不说话,她了解方红这个时候不喜欢有人打岔。一个女人懂得不该插嘴的时候不插嘴,懂得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这样的女人常常博得男人的尊重和疼爱,孟雅珍属于这类总会博得男人关心的女人。

    方红继续自言自语:“‘熊猫’既然已不好看,就卖不了钱,卖不了钱又不可以立即吃,他为什么还把它抱走?难道说这‘熊猫’……”

    沉默了一会 ,方红突然一只手拄进衣兜,一只手“叭嗒”重重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嘴角泛起神秘的笑意。

    孟雅珍知道方红每次思考问题都有轻轻打响指的习惯,然后如果把响指打得又重又响,那就证明他把问题思考出结果了,于是把长发向后拢了拢,笑着问:“得出什么答案了吧?看你神秘兮兮的。”

    方红轻轻搂着孟雅珍香肩,柔声说:“雅珍,我打算明早去一个地方走一趟!”

    “去哪里?我不能去么!”孟雅珍有些撒娇地说。

    “那地方——不适合你去!”方红神秘地说。

    “为什么?”孟雅珍有点嗔怒。

    “因为那地方有好吃的野菜,有可爱的小鸟,有调皮的松鼠。。。。”

    “哦,好吃的野菜不适合我,难喝的假茶才适合我?可爱的小鸟不适合我,可厌的熊孩子才适合我?”孟雅珍横着秀眉打断方红的话。

    方红笑了笑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要说,还有老虎。”孟雅珍白了方红一眼,没好气地说。

    方红讪讪地说:“老虎倒是不可能有,但可能会有野猪,和耍流氓的猴子!”

    “野猪猴子算老几啊?我不是有一头白狮子吗?”孟雅珍笑喜喜地看着方红说。露出浅浅可人的小酒窝。

    “你的白狮子在哪里?”方红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孟雅珍已经拧着他胳膊大笑说:

    “就是这头白脸狮啊......”

    方红呵呵一笑,轻轻捉住梦雅珍白嫩的纤手。

    这是方红百握不厌的手。像一朵鲜花,捧着舍不得抛弃,牵着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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