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青天阁的入学大典。

    大宋帝王派人送上了十万两的贺银,以及各种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总价值恐怕不下于百万两。

    大臣们有些腹诽,这不是拿着民脂民膏来做人情吗。但是帝王自己知道,这些礼物,都是各个国家进贡给大宋的,反正堆在国库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拿来让青天阁变卖成现银,修缮修缮学生教室宿舍什么的。

    武当山、少林寺、天龙寺、草庐、等各门各派都有贺礼送上。人们都说,每次的入学大典,都是青天阁财源广进之日。有人说,一次入学大典的收入,就足够天下第一书院青天阁十年的开销。不过,这个说法至今也没有得到过青天阁官方的证实。反正每次入学大典,许许多多往届学生搬贺礼都搬得腰酸背痛。

    青天阁的学生总体来说分成两批,非修行院学生和修行院学生。

    君子六艺,是所有学生必学科目,此外,修行院学生则需要接受修行院专属的教育。

    修行院今年一共收了一千多名学生。这一千多人里,包括陈乐天和如今身在草庐的孙子书。

    修行院的入学宴单独开在后山山脚下。今日的山脚下人声鼎沸,一百张桌子依次排列,最上首的桌子上,坐着院长大人和修行院十二大宗师。

    仅次于后的一桌是六艺的各科总教习们。

    再之后的是院长大人的十二名徒弟,王轻鸿坐在第一位。

    待众人坐定,院长大人站起来。这位被所有学生称作夫子的人,今天穿着特制的青天阁书院院长衣服,红底丝绸上绣了金色的一笔一墨一纸一砚。头上戴着高冠,脚上则是灰色镶绿玉长靴。虽已耄耋之年,但院长大人的气色还是很好,没有丝毫暮气,有的只是儒圣般的雅气。

    环视一番诸生,夫子开口道:“诸位,今天我很高兴,又来了那么多年轻人。你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学生,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都能保持积极的心态、不言弃的精神。我要你们明白一点,你们是我青天阁的学生,更是大宋的学生,更是天下子民的学生,从这里走出去,我希望你们时刻记着,人,生而为人,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诚心的鼓掌,掌声许久不息。

    夫子抬手压了压,笑道:“以后谁有了困难、想不通的事,都可以来找我,或是找柳宗师他们。在这里,在青天阁,我们就是一家人。好了,大家开吃吧。”

    又是长久的掌声。

    陈乐天被杨越山拉着坐在一起。陈乐天看杨越山非常不爽,但奈何杨越山总是缠着他,而且杨越山还诚心诚意的向他赔罪。况且,那日,杨越山已经尽力阻拦了。要不是杨越山,恐怕他陈乐天此刻也在梁国草庐了。

    “陈兄,对不起,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子书没事,最多三年他就能回来。”杨越山给陈乐天倒杯水。

    桌子上无酒,新生入学宴上没有酒,是传统,是象征。意在告诫众学生要懂得自律,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我没担心,你不用再安慰我,我觉得你很烦。”陈乐天一口喝掉杯中水,如同喝酒般豪爽。他每天都要听杨越山说一次‘对不起’‘不用担心’,实在是烦死了。

    “陈兄,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画符怎么样?”杨越山忽然想到一个补偿陈乐天的好办法。

    “杨兄,请你以后别再跟我提道门的事,你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是踏平你们草庐!”陈乐天吃一块烧鸡,恨恨道。

    杨越山尴尬的笑笑,道:“陈兄多吃点菜,我再去拿壶热茶来。”

    入学宴一直开到下午才结束。入学大典一场宴席,修行院又一场宴席。院长大人和大宗师以及总教习们连吃两场宴会,都有些累了。

    宴席结束后,学生们都要打扫场地,刷锅洗碗。陈乐天和杨越山也不例外。

    陈乐天正扛着张桌子在走,肩膀被人拍了下。他一抬头,是王轻鸿,问道:“王兄何事?”

    王轻鸿道:“安师找你,随我来吧。”

    陈乐天放下桌子,随王轻鸿往大宗师的住所走去。

    安溪大宗师在自己的书房里,见陈乐天和王轻鸿到了,指指旁边的椅子道:“都坐吧。”

    陈乐天待王轻鸿先坐,自己才随后坐下。

    安溪道:“今日我接到草庐轩辕化雨的来信,轩辕大天师说,孙子书根骨绝佳,最宜修道,希望我们书院不要为了私利,而浪费了这么个人才。信里说的还算是客气。”

    陈乐天想说‘放屁’,但忍住了,站起来拱手道:“安师,草庐无论如何是不能跟我们书院比的,现在,他们抓了我们登记在册的学生,难倒我们不该要回孙子书吗?”

    安溪笑容可掬,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轩辕化雨明确说,要人他们是不会给的,而且,不许我们老家伙们出手,说是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

    陈乐天立刻道:“那好,王师兄他们是年轻人里最厉害的,他们可以去草庐救人啊。”

    安溪道:“轩辕化雨还说,世人都说大宋书院天下第一,那就请安师拿出实力来,旧学生就不用了,就从新收的这批学生里培养一些人,来我草庐试试刀吧。”

    “……”陈乐天握了握双拳,叹口气:“凭什么都要听他草庐的?”

    安溪转头看看王轻鸿,后者立刻站起来,道:“因为我们书院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担起这个名头,就要有这份气魄。”

    陈乐天低头沉默半晌,忽的抬头道:“好!我想求安师一件事。”

    安溪点点头。

    陈乐天拱手道:“请安师回封信给草庐,让他们对孙子书好点,要是孙子书受到虐待,我会烧了他轩辕化雨的胡子!”

    安溪呵呵笑了起来,看着陈乐天的样子,没有一点像开玩笑的意思。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一个人,杀的草庐鸡飞狗跳的场景。在那日的前一年,他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子弟而已。“好,我会把你的原话写下来寄给他,需要提你的名字吗?”

    陈乐天点头:“必须要提,就说是我说的,并且这么说:要是不服可以来书院找陈乐天,安大宗师绝对会打的你哭爹喊娘。就这么写。”

    安溪忍俊不禁,连王轻鸿都没控制住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草庐的轩辕化雨收到这封信,心里对这个差一点就也抓来草庐的陈乐天充满了好奇。

    修行院每个学生都有宿舍,有集体的,三四人一间的屋子,也有单独的,根据学生自己喜好,自由选择。

    陈乐天本来是想选个人多的屋子,因为他在军中习惯了多人住一起,奈何被杨越山强行拉去跟他住。

    收拾好被褥等日常用具,陈乐天甩开烦人的杨越山,出了青天阁。从集市上买了十几斤肉,来到西郊的鲤鱼村。鲤鱼村里住的都是以捕鱼为生的渔民。虽说住在这里的人,比起内城的百姓,都不富裕,但毕竟是京城户籍,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鲤鱼村还是可以算很安稳幸福的。

    陈乐天来到一家门前,大白天的,门当然是开着在,他径直走了进去。

    院里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孩正在腌制咸鱼,准备一部分自家过冬吃,一部分拿去卖。

    “乐天哥,你来啦,快坐,我去沏茶。”女孩瞧见陈乐天,开心的搬了条凳子给陈乐天。

    “萱儿好,喏,你喜欢的猪肉。”将手里拎的肉递给女孩,女孩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进屋去了。

    “今天不是入学大典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溜达?来就来,带啥东西。”女孩的父亲见自家女儿那开心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问道。

    陈乐天坐下,道:“二叔三叔好,入学典礼的事忙完了,左右无事,我就想过来看看。”

    这家人正是十天前在黄河上捕鱼,巧合下,救醒了陈乐天的一家人。这家人姓李,女孩的父亲叫李金,排行老二,另一个中年男子排行老三,叫李银,女孩是李金的女儿,叫李萱儿。

    李萱儿三岁时,母亲就染病去世了,老三李银的老婆也在同一年染病死了。李银人老实,不会自己过日子,此后,李金和女儿就带着这个叔叔过日子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一家人也过的挺好。虽说没什么钱,但吃穿都不成问题。

    陈乐天坐了片刻,有点着急,干脆起来帮着晒鱼。李金一把挥开陈乐天刚搭上渔网的手,笑道:“青天阁的学生,哪能干这粗活,你给我老实坐着。萱儿这丫头沏个茶怎么沏到现在!”

    说话间,李萱儿端了杯茶出来。

    待陈乐天喝了几口茶,李金道:“萱儿,你带乐天出去转转,去河边走走,顺带看看我们的船,去吧。”

    “好啊,乐天哥哥,我带你去看我下的网。”李萱儿雀跃着当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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