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过了会儿,沈悦兮又沉沉睡了过去。

    忽拙倒是能理解宿醉之人的状态,无力,困乏,总得缓两日才能恢复过来,可是他又担心沈悦兮总不吃东西会伤了身子,便让下人将粥温着,等沈悦兮再醒来的时候用。

    而忽拙,也一直守着沈悦兮,度过了难得的平静安闲的时光。

    **

    城南的宅子里,赵正等人也都闲着。

    早上,那女人送膳时,给了没人一份压岁银,说是祖母给的。

    这让赵正有些不好接受,他们在这里,白吃白住,居然还有压岁银,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便说什么都不肯收。

    “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又不多,您若是推脱那便是失礼仪了。”女人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

    赵正也只好收了,想着等离开时一定要多付些银子给这家宅子的主人。

    用过早膳之后,赵正等人离开宅子,去街市里逛了逛。

    大年初一,街市里很热闹,各种杂耍卖艺的都趁这个时候出来,人们心情好,手中富余,比平时好赚。

    赵正夹杂在人群里,无心热闹,流行地看着人群,暗抱着期待,会不会在这里遇见悦兮呢?

    自己的女人被掳走这么多日子,而自己一直伺机而待,他赵正真的从未如此窝囊过。

    每每想到这些,赵正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算着时间,娜仁若是那日便写了书函送出去,那么明日便可抵达元京,北胡王若是即刻下旨,要三日后旨意到幽州城。

    若北胡王稍稍思考几日,那便更要多耽搁写日子了。

    这等待的每一日,对赵正来说,都是煎熬。

    人群里无数张脸晃过去,没有一张是赵正日夜牵挂的那个。

    最后,倒是在人群里看到了娜仁。

    娜仁看到赵正,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七王爷好有兴致啊。”

    这话让赵正愈发有些难堪,仿佛听见娜仁在嘲笑他,自己的七王妃被他人掳走,他却还有闲心出来凑热闹。

    见赵正无语,娜仁想了想,自己是要和赵正联盟的,不能太刻薄了,便又道:“等北胡王的圣旨到了,七王爷就可以与七王妃团聚了,娜仁先在这里恭喜了。”

    赵正对娜仁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但赵正真的不想和娜仁聊太多,一来他不喜欢娜仁的嚣张气焰,二来娜仁的存在总提醒他此刻的无能为力。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

    “郡主您请便,本王告辞。”留下这句话,赵正便继续前行了。

    娜仁看着赵正有些落寞的背影,愣了会儿神,那个沈悦兮倒真是好命,两个这般优秀的男子都为她情有独钟,而自己,却要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苦苦争斗。

    真是不公平。

    所以她更要让沈悦兮离开忽拙,她娜仁不痛快,忽拙也别想痛快。

    与娜仁匆匆别过,赵正再无心思闲逛,路过一间茶馆,便走了进去。

    茶馆里人很多,吵吵闹闹,赵正一直沉默着。众人也一直沉默。连素日里话多的魏大勋也不说话,而是静静打量着茶馆里的人。

    而后,魏大勋凑到茶馆掌柜的柜台前,跟掌柜的点了点头,相互客气地问了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而后,魏大勋问:“我刚来幽州城不久,想购置个宅子,掌柜的可有什么合适的没有?”

    一般来说,像这种茶馆酒馆之类的地方,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掌柜的是个热心的,想了想,说有。

    说了几个宅子,魏大勋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满意。

    “我那天路过一个地方,好像是失了火,也不知道宅子的主人还在不在,那个地方不错,若是重新修建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魏大勋说道。

    失了火的宅子,掌柜的想了想,这城里失了火的宅子也只有沈家的那个了。

    想到这里,掌柜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他凑近魏大勋,压低了声音,“你还真是个生人呢,那个宅子可不吉利。”

    “无非是失火,能有什么不吉利,俗话说火能旺财,说不定我在那里建了宅子之后还能发财呢。”魏大勋表示无所谓。

    掌柜的摇了摇头,一脸你有所不知的表情。

    “那个宅子是凶宅,死了好多人哪。”掌柜的说出这句话,看着魏大勋,等着魏大勋流露惊恐的表情。

    魏大勋便如他所愿,瞪大了眼睛,“凶宅?”

    掌柜的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

    魏大勋流露出非常感兴趣的饥渴的表情,“那您慢慢说。”

    “那户人家姓沈,搬来幽州城大概两年多的光景,那户人家原是南夏的一个官员,因为犯了事被发配过来的,就在去年忽然有一日被人发现那家人全部被杀了……不对,他家的女儿不知去向,生死不明。”掌柜的压低声音说道。

    “是谁做的?”魏大勋也压低声音,凑近掌柜的面前,问道。

    “官府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掌柜的摇了摇头,“不过有传言说是南夏皇帝做的,都说那家家主掌握着南夏的一些秘密,南夏皇帝为了斩草除根……”掌柜的说着,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手势。

    “传也要有证据吧。”魏大勋露出不信的神情。

    “只能说这世间没有空穴来风之事,坊间所传大多还是可信的。”掌柜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那家人被杀的那几日幽州城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魏大勋问。

    “不对劲?”

    “是啊,不对劲,你想想,肯定有的。”魏大勋启发道。

    掌柜的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劲,一切如常。”

    “杀那家人的一定是高手吧?”魏大勋问。

    掌柜点头,“那当然,据说都是一剑毙命,手法了得。”

    “这样的高手幽州城里有吗?”

    “嗯,”掌柜的沉思了会儿,“有,那便是忽拙将军手下的精卫军了。”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些精卫军做的呢?”

    “不可能,”掌柜的笑了,“你有所不知,那户人家的女人是忽拙将军的心上人,宝贝着哪,那家人被杀的时候将军正好去平定北胡内乱,回来得知此事痛不欲生,连幽州城的衙门老爷都被免了职。”

    “心上人又如何?或许是为了功名利禄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呵。”掌柜的轻蔑地看了看魏大勋,“你若说旁人为了功名利禄或许还有可能,忽拙将军绝对不会,连皇上指婚的护国公的孙女他都拒绝了,功名利禄他不缺,也不稀罕。”

    这话不是魏大勋第一次听了,基本上他暗访的人对忽拙都是敬重有加,绝不相信沈家的事是忽拙做的。

    魏大勋点了点头,觉得再聊下去也不会有收获,便随口说了句,“这么说那个宅子是真的不能碰了。”

    “自然,我可是为了你好。”掌柜诚恳地点了点头。

    魏大勋做出虚心接受的样子,谢过掌柜之后,转身回到座位。

    赵正知道他是去打探消息了,看他回来的样子,便知是无功而返。

    喝完茶,一行人往回走,路上,赵正问魏大勋,“刚才那掌柜怎么说?”

    “整个幽州城的说法都差不多,都说杀死沈家人的是皇上,至于忽拙,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可能。”

    赵正不再说话,在心里认真思考,赵广到底有没有可能是沈家一案的幕后指使。

    从整个事件赵广的反应来看,赵正相信,自己的皇兄也是后来才知情的。

    既不是忽拙,也不是赵广,那会是谁呢?

    **

    北胡,元京,皇宫。

    北胡王平定了北胡内乱,又与南夏和亲,只等着过段时间便迎娶十三公主,自是十分高兴,过年之时,宫内也是大肆喜庆了一回。

    大年初一,北胡王又派人给忽拙的父母送去赏赐,以表对忽拙的重视。

    忽拙父母收了这礼,自然是开心的,唯一忧愁的是忽拙的婚事,好好的,本来指望着和娜仁成亲,却不料最后竟成了空。

    忽拙的阿妈唉声叹气地摇头,忽拙已经29了,这个年纪,旁人连孩子都两三个了。

    “不能由着他这么胡来,我们该去幽州城走一趟,他若不成亲那我们便在他那里住着不走了。”最后,忽拙的阿妈干脆地说道。

    虽然她知道忽拙是个有主意的,打15岁后一路都在自己闯出来的,但作为阿妈,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这么做。

    忽拙的阿爹虽然不想过多干涉忽拙的事,但也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他们一商量,决定过了初三便启程去幽州城。

    初二的时候,北胡王接到了娜仁递来的书函,得知忽拙竟然找到了沈悦兮,北胡王有些惊讶,看到沈悦兮如今是南夏的七王妃,北胡王便更有些惊讶。

    他看着那信函良久,深知兹事体大,一道圣旨下去,忽拙未必会将沈悦兮还给南夏七王爷,思来想去,北胡王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为好。

    此时,正是南夏与北胡交好的关键时期,绝不能因为忽拙与沈悦兮而坏了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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