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人物纷纷落座。

    丁章与沈敬章坐于圆席之主位,然后是蓝澈、唐慕尧与其他官衔较高的人依次排开,围成一桌。

    丁覃另与一堆儿女开了一桌。

    酒席前方是方形高台,擂鼓立于两则。东齐崇尚武学,以武为尊,所以大多办喜事的人家皆以武斗和术法表演助兴。

    沉月身为蓝大学士的贺礼,自是众人想拦也拦不了。

    府中人无论多想将她扫地出门,也不得不顾及蓝澈的面子!

    有身份还真是好使!

    沉月不禁心想。

    “父亲!”圆桌上突现一抹明黄色身影,

    “今日是父亲寿辰,女儿专门学得一套剑法以助兴,博父亲欢喜!”

    娇声言语,沉月一听就知道是她!

    “好啊!”沈敬章略有兴趣地看着她,眼中的宠溺,是她沈凝月从未见过的!

    “不过父亲,舞剑得有比试才有趣!”沈凝棠环顾众人。

    “那你看,想找何人比试?”

    “五国所育百姓皆以学武为先,我沈府亦是如此,就算是洒扫厅院的丫头亦都是练家子。”

    “那是自然。”

    闻言,沈敬章露出傲然神色。

    “所以,我想要同她过招的人――是三姐!”

    沈凝棠目光扫尽众人,最终落在角落边正欲举杯饮酒的沉月身上。

    这……

    “这怎么能行?”

    “是啊!沈三小姐不懂半点武功!”

    “东齐谁不知道她沈凝月就是一个武学废材!”

    “她有什么资格和五小姐比!”

    “就是,随便拉出一个扫地的都比她强!”

    “她不配!”

    众人议论纷纷。

    “凝棠快些住嘴,你三姐不懂武功,你剑法又快,怎么能让她和你比呢?万一伤了她怎么办!”柳眠凤起身来,一派和气地说道。

    “比武场上不论生死!不计得失!伤算什么!”沈敬章喝道,显然是怒气未消,也想给她一个教训!

    人人都贬低沈凝月的武学功力,却没有一个人去质疑沈凝棠单挑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下手目的何在!

    这是什么世道!

    人强为尊,弱者就没有半分容身之地吗?

    “呵!”沉月冷笑一声,仰头饮下手中酒,抬眸道,

    “你爹都说了不论生死,你还要同我过招吗?”

    好……好大的口气!

    这沈凝月怕是疯了吧!

    身为武学废材居然敢这么对武学七阶的沈凝棠说话。

    看来是不想留全尸了吧!

    沉月离席,悠然来到红布高悬的武斗场上。

    下面的人早已排好阵型,屏息以待,等着看她出洋相。

    “沉月!”台下忽有一声轻唤。

    蓝澈眉头微扬,从腰间扯下一柄短刀扔给她,微勾浅笑道:

    “静候佳音!”

    面对众人的冰冷,沉月心中竟流过一丝暖意。

    接过短刀站定了擂台一边,沉月试了试还算上手,与手术刀握起来的感觉一般无二!

    金色的阳光斜洒在她身上,气质高贵的让人无法逼视。

    这个女人,不再是沈凝月了!

    “三姐,我可要出招了!”沈凝棠斜眼嗤笑道。

    上次没打死你是你命大,今日定要你光明正大地败在我手上,心中暗自腹诽,

    无论你是谁,只要披着沈凝月的皮都是该死的!

    沈凝棠身形一闪,利剑便朝她飞驰而来。

    果然很快!

    沉月侧身,利剑擦衣而过半边回旋。

    手中短刀却直指沈凝棠咽喉处。

    这是在玩命吗?

    台下人一片哗然,这个女人自知打不过,居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沈凝棠眉目一皱,抽回长剑抵御。

    沉月勾唇,转而绕至后方,举刀刺向她腰间,却被沈凝棠一剑拦住。

    沉月动作迅速,见势又转至沈凝棠背后,短刀再被拦截。

    亦不气馁,沉月每次都转至身后下手。

    这……这是什么招式!

    沈凝棠被逼得慌了,剑法早已乱套,看见沉月身影就猛地刺去,奈何每剑都落了空。

    当下沈凝棠便闪到一边,决计与她拉开距离。只是刚一转身,眼前的沉月竟然不见了,还不及她反应过来,腰间赫然一松,正低头一霎,肩部蓦然一凉。

    这下,两肩的衣服全被挑开,白皙的肌肤亮于众人眼前。

    “五妹妹也被人打了吗?怎地肩上全是淤痕。”冰冷的刀刃抵在沈凝棠颈间,沉月勾起红唇,在她耳边淡淡道。

    众人唏嘘,既惊叹于沉月赢了沈凝棠,亦惊叹沈凝棠身上的……

    沈家的五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武功傍身,怎有遭人殴打,那身上的淤痕明明是……

    明明是与人偷情所致啊!

    低声议论纷纭,有的看客难堪不已、别过眼去,有的一脸嬉笑、等着看如何收场,有的怒气冲冲……

    唐慕尧捏碎一只琉璃酒杯,眼中怒火四起。

    “沈凝月,你在做什么!”沈敬章站起身,吼道,

    “快放开凝棠!”

    见此,柳眠凤也坐不住了,起身便骂道,

    “沈凝月你这个蛇蝎毒妇,我女儿何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要污蔑她、凭空毁她清白!”

    “诸位,昨夜凝棠遇贼借暗器伤她,凝棠怕误了今日寿辰便没提及此事,如今看来,这贼就是她沈凝月。”

    “是吗?”沉月放下短刀,怀中的沈凝棠脱缰般离开,抬起手中长剑便朝她袭来,一边怒喊道,

    “沈凝月,我杀了你!”

    沉月紧握着手中一寸明黄衣布,狠狠向后扯去。

    顿时,沈凝棠的上衣便被扯了个空,仅留里衣护住若隐若现的红色胸衣。

    唐慕尧再也看不下去,飞身驰向武斗场,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沈凝棠肩上,转身怒斥:

    “沈凝月,你别太过分!”

    一字一句磨齿而出。

    沉月抬眸,一身凛冽之气。

    “害怕了?”沉月冷冷地道。

    话一出口才觉得似有些熟悉。

    台下蓝澈扬眉浅笑,端起酒盏轻饮了一口。

    下人扶走了一身怨气的沈凝棠,唐慕尧拿起地上的剑指着沉月道:

    “我唐家绝不会要你这样构陷弑亲的疯女人!”

    “哼!赐婚是陛下旨意,你说不要就不要,便是将陛下的话置若罔闻。你唐大将军仗着威功盖世,眼里可还有陛下?”傲气凛然,沉月亦回吼道。

    无形中予他重罪。

    “构陷?别人说我构陷我还听得过去,可是唐将军您不清楚吗?”语调微扬,沉月盯向唐慕尧。

    众人间又惊炸开旋浪:原来,与凝棠小姐偷情对象是―――唐将军!

    “弑亲?唐将军可有把您未来岳父大人的话放在心上,这是比武呢!”

    “唐将军,既然赌不起以后干脆别上台了!免得丢人!”

    针锋相对。沉月将唐慕尧给自己扣的帽子挑开了说,句句带刺,予人重伤。

    “沈凝月,你还嫌你闹得不够大吗?!”

    沈敬章终是忍不住了,

    “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

    众人皆明了,东齐国每家每户都有严厉的家法!而沈家更是早有家法处死人的先例,这个人――就是沈凝月的亲生母亲绿裳。

    簇拥众人不禁叹惋,这母女俩该不会沦落成一个下场吧?

    沉月眼前突然浮现一个残弱的女人被捆住双脚,倒在地上,身上尽是鞭痕,泪水早已哭花了她的脸,眼中的无助和痛苦……

    让沉月不忍直视。

    传言的残厉家法被家仆们搬到台前来,沉月不禁冷嘲。

    这哪里是什么家法,分明就是刑法!

    钉板床、吊打环、鞭子铁烙、弓箭靶子……

    好家伙!整出这些东西来就是铁了心地要断其骨、拿人命!

    沉月扬眉,瞟着台下众人。

    “沈尚书大人口中的家法,我有些不同意。”沉月启唇,依旧冰冷。

    “十多年前母亲之所以回到沈府,是因为她生下了你的孩子。”手指骤起,沉月指着沈敬章。

    “为了给你们的孩子讨个出路,她甘愿死在你口中的家法下,你顾忌权势不敢说一句话默默冷观。”

    “既是你的孩子居然还要母亲舍命卑贱至求你相护,你看看你自己是个多么渣、多么无能的男人!你不止害死了这个女人,你还保不住她的女儿。”

    “你口中的家法,全是那些羞耻心、虚荣心、和你的无能堆砌成的刑具。”

    “你既护不住这个女儿,就不要瞎认亲戚!”

    沉月蹙起柳眉,一字一句顿道:

    “沈敬章你听好了,我叫沉月,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仰头喊道,

    “与你们沈府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恍惚……

    这……没听错吧?

    这沈家三小姐,是要与沈府决裂?

    难不成是真傍上了丁家世子和蓝大学士,有本嚣张了?

    “够了!”沈敬章铁青着老脸,“沈凝月你也不看看你像个什么话,安得什么心,就是还想做我沈家女儿,我也容不下你了!”

    “你平白诬陷凝棠,令她清白受损,令我沈府颜面扫地,今日你休想安然走出我沈府大门!”

    “来人,把这个女人绑起来。”

    沈敬章一声令下,家仆便上前来。

    “诶诶诶!”丁覃叫回众人视线,

    “老头儿你干什么呢!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不论生死、不计得失,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打惨了,风向怎么转的比谁都快!”

    “丁覃!你给我坐下!”丁章锁紧眉头,看着义愤填膺的弟弟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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