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的话,大姑娘和三少爷来了。”

    “快请。”唐母道。

    唐斳立刻皱眉训斥“你是哪里的丫鬟?不知道规矩吗!府里的大姑娘是玥丫头,夫人膝下并无第三子,如何来了另一个大姑娘和三少爷!”

    唐母一拍桌子怒斥“唐斳,你个不孝子!”

    “非是儿子不孝,实在是大家规矩容不得差错!”唐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上唐母的眼神,霎时火花四溅。

    那丫鬟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呆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外间请两位主子进来。

    “还请祖母息怒。”这却是在外间听到里面吵闹声音的唐珍整袖理鬓扶着肚子进来,五官端正已经初露母性富态,摆出了侯府嫡出小姐的气派,身后是一身绛红弹墨束袖的唐瑿,拿束发八宝冠束好头发,四根小辫结成大辫用四颗花苞大小的同等珍珠系好,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大孝在身,还敢如此!竖子不可教也!

    倒是唐珍,一进来唐母就让人伺候她入座,又端茶倒水上茶点,如珠如宝的捧着,虽是局中人,却是作壁上观。

    唐斳眼神冷凝仿佛古井结重冰,唇角轻轻勾起倏忽又压了下去,唐瑚低头看不清伸手,手上青筋毕露,唐珑却红了眼睛,他的母亲去后不足九月,这以醇孝著名的唐瑿便是这般行事?难怪阿玥说他内帷不整,私德不修,难堪大任!

    “祖母这里怎么了?大伯被陛下点了京都守备的职,姐姐又即将嫁入瑞王府,合该是全家欢喜啊!”唐瑿鼻若悬胆,腮凝粉露,唇上点脂,顾盼流连间便是桃花灼灼梨花带雨千种花色竟都不及他笑靥半分。

    又扶起他母亲王氏,柔声如琴音过竹林,廊下雨落叶颤“母亲怎么跪在地上?春寒尚在,地上凉,都是一家人,便是如何也不会怎么样,老祖宗会为我们做主的。”

    唐玥几乎失笑,这可真是醇孝之人!三言两语把锅甩给他们一房?想得可真美!这个三哥也不是那么傻嘛!

    谁知道唐瑿得了长姐吩咐,只知道大伯一家要收回当初大伯母应下的给长姐的添妆,正寻母亲说话,心里愤怒,一间屋子就听见大伯和祖母吵架,他母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如何不觉得是大伯欺压自己母亲?

    待扶起王氏坐到位子上又亲自斟茶三杯,一杯给唐母,一杯给唐斳,一杯给王氏。一下子气氛就缓和了下来。在唐斳眼里,唐瑿自小纯真,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早不知已成为别人的刀剑了,也是自己头上悬着的刀!

    唐珍抚鬓站在一旁,冲着唐玥笑得挑衅:瞧吧,你们一家子还抵不过唐瑿一个人在老祖宗心里的分量!敢跟我斗,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唐玥微眯凤眸,指甲掐进掌心。

    “大伯,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好说,说开就好。姐姐不日便要嫁入瑞王府,前世子早去,姐姐已是委屈万分,总不好再让她嫁妆上过不去。”唐瑿眼神真挚望着唐斳,举杯以茶代酒。

    唐瑚见唐斳心里有软的念头,横插一脚,一巴掌打在唐瑿脸上。

    “瑚儿!这是你亲弟弟!”唐母瞳孔紧缩,立时上前护着泪光盈盈的唐瑿“哥哥,便是弟弟做错了事,如何,如何就值得哥哥动手!”千般委屈万种风情尽在一双眼睛里,瞧得人心头不忍,可唐瑚还是冷若冰霜。

    “我母崔氏,你该唤一句大伯母。”说起母亲,唐瑚眼底温柔如水,随即目光触及唐瑿一身红色板着脸声音凌厉“你身为子侄,该服九月大功!你且瞧瞧你那一身,到底如何!”念及崔氏,唐斳软了的心又硬了起来,欣慰的看着他的大儿子。

    “若非你是我弟弟我也用不着管教你。”随即甩袖对唐母行礼,他知道这番解释可消不了唐母心底的怒气,可这于他又有何关?族中长老甚多,便是唐母也有要执小辈礼的存在!“唐瑚是家里的承重孙,就算如今长房与二房早已分家,唐瑚也有资格教训弟弟,我记得不久前祖母才下令家中一年内禁止披红挂绿,如今三弟可算是1顶风作案了。”

    “唐瑿此举可是为不孝,此其一罪也。连累大伯生父乃至唐氏一族背上教子不严的罪名,此罪其二也。”抬头对上唐母,目光逼人“祖母应该知道,如今有多少人想踩着我唐家上位!今上以夺情让父亲留在官场,原本就是步履薄冰,祖母还请以大局为重!”

    “还请祖母以大局为重。”唐玥唐珑纷纷折腰下跪叩头。

    唐母眼神闪烁,不敢对上三个孙子。

    唐斳一见,折腰下跪叩头,“还请母亲以唐家满门为重。”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落下,唐母闭眼摆手“罢了罢了,等珍丫头出府,三少爷禁足一月,抄孝经家规各百遍。”

    “祖母!”完全不理解一向对自己宠爱异常的祖母如何就因为一句大局为重惩罚自己!

    唐珍见此眼眸阴沉,捂着肚子就开始叫唤“哎呦,祖母,珍儿,珍儿肚子疼!”

    一屋子的人瞬间变了脸色,这肚子里的可是瑞王妃的心头宝!

    “来人,扶珍姑娘去东厢房,二管家立刻去请大夫!,还请爹爹让长随拿着爹爹的帖子去请太医!翠缕,去库房取参熬参汤!”唐玥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眼里掺了墨。

    唐珍!

    一帆兵荒马乱后,唐珍躺在东厢房里,身边陪着王氏和自己的丫鬟百灵,彩雀还有瑞王妃派来的两个嬷嬷。

    那两个嬷嬷面色可不好看,唐珍说着是出来给唐母请安将两人留在自己院子里,谁知道她闹出了这一出!这要是王妃的心头肉伤了分毫,回头王妃还不得剥了她们两人的皮!眼里闪过一抹懊悔,对唐珍不满更重了。

    翠翘领了大夫进来,是京都颇有名的大夫,姓许。

    “许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女儿是不是受惊了动了胎气!”王氏愁眉苦脸的,手上却利落的递过一个银袋子。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许大夫眉毛不捉痕迹抽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接过银袋子,手下唰唰唰写下一张安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服用。”

    许大夫出门对着唐母唐斳两人作揖“老夫人,侯爷,府上这位夫人乃是动了胎气,日后受不得惊吓,我已经开了安胎药,服下一帖便好。”

    唐玥眉毛一挑,心知这人惯会在后院里装糊涂也不为难他,任由唐母派人送他离去。

    太医院来的是位精通妇科的太医,进去把脉也是一样的结果,开了一贴安胎药领了双份诊金离去。

    唐玥笑了笑,吹散茶汤上的碎末,反正你也蹦哒不了多久了!我看没了这个孩子,王氏怎么翻身!

    唐母眉眼一横一横的对着唐斳扯高气扬道“这下好了,如你的意了?珍丫头这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唐府可怎么像瑞王妃交待!”

    “祖母说什么呢!”见唐斳被数落唐玥心里立刻就不高兴了,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我们定国侯府何时需要像瑞王妃交代?便是交代,那也是像皇上交代!祖母怕是――贵人多忘事吧!”其实她想说唐母老糊涂了,脚踏两条船的代价如何是定国侯府承担的起的!迟早要把二房甩开!话头一转“既然珍姐姐这般,我们烨不好全部拿走母亲的嫁妆,不过崔家舅舅舅姥爷们的字画还是要拿回来的,不然日后还要劳烦祖母给崔琰舅舅和崔研舅舅解释解释了!还有那珊瑚盆景也要拿回来,那是崔家老夫人的嫁妆!”

    “妹妹说得在理,既然这样咱们把崔家自己的东西拿回来,那屏风便当咱们三兄妹给珍姐姐的添妆,等姐妹添妆的那一日送过去。”唐珑可比唐瑚对庶物上的事儿上心,屏风那紫檀木虽然难得,云母雕刻也是难得,不过本身价值却怎么也不及崔家字画和珊瑚盆景贵重,连落霞锦都送出去了,也不在意一个屏风了。

    “不过祖母还是要想想,珍姐姐的嫁衣是落霞锦,那玥妹妹的嫁衣总得要寻个流光缎吧!玥儿是我侯府嫡出大小姐,又是要嫁给平王世子的!”唐珑皱着眉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流光缎可是在前朝就已经绝迹了的东西,当然四大世家肯定有,他母亲说过当初外祖母的嫁衣就是流光缎。

    唐母面色一僵,她怎么忘了三丫头!

    “你差不多该改口了。”唐斳不动声色道“今上过几日册封后宫,平王府的那位长公主已经上了折子让世子继承王位了,以王妃之礼迎玥儿过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

    唐玥自己都懵了,更别说唐瑚唐珑两人。

    唐母面色更难看了,而躲在帘子后偷听的小丫鬟面色一变,急匆匆的走进内间通报,气坏了王氏与唐珍母女。

    本来就离婚期不久,因着唐玥带走了诸多嫁妆,王氏唐珍忙得团团转,银子大把大把如流水的话,却是不能从公中出了,王氏也被夺了管家权,对牌在唐玥手里管着,账房全是唐斳的人,以前唐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谁纵得他们?

    “废物!为什么唐玥还是活蹦乱跳的?我让你弄的东西呢!”王氏气不打一出来,这几天诸事不顺她整个人都老了许多,萍儿见状立刻捧上温热的蜂蜜水,王氏饮了一口眼神如刀子看着跪倒在地不住磕头认错的嬷嬷,心里一阵畅快“你且给我记着,我要唐玥出水痘,毁容,嫁不了平王世子,终身不能踏出闺门一步!我要她生不如死!”满脸狰狞,双目赤红,胸口因为怒气起伏不停,像要活生生吞了眼前的妇人!如何见平素的端庄?少顷,平稳了呼吸,,王氏又是那个满面春风的妇人,眼神轻蔑“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可不愿意见那张脸太久。你也要记得,你一大家子可都捏在谁手上!”

    那人跪地叩头口中舌灿莲花“老奴定然万死不辞,誓死完成夫人的交代!清夫人放心,奴婢这次亲自上阵!一定让三姑娘患病!”

    说到三姑娘王氏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挥袖将桌子上一堆瓷盏全部扫落在地。

    目光通红,是恨?是妒?还是怨怼?分不清楚,或许皆有。

    该死的唐斳!该死的唐玥!该死的唐瑚唐珑!大房一家都该死!竟然让下人改了称呼!她的?珍丫头只能被称作珍大姑娘!唐玥才是这府里的大姑娘!该死!统统该死!

    哦,不,她还有王家,还有王家部曲!

    王氏眼神忽而笑开了“萍儿,备车,我要回王家!”

    哥哥,一定会帮她的,母亲和大哥走前交代过的。这次,我要你们再入黄泉!

章节目录

归凰之妾拟荣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南宫玉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南宫玉尧并收藏归凰之妾拟荣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