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微眯眼睛,神色有点冰冷,白黎突然觉得有点冷飕飕的,对上唐玥的眼睛,默默侧头。

    “你――吻过很多人?”唐玥眯着眼,放软了声音,显得魅惑而娇娇,然而――杀机暗藏!

    白黎突然觉得汗毛紧竖立刻否认“没有!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吗?”察觉到似乎暴露了什么的白黎,面上一红,见唐玥红唇莹润腮凝新露,比那枝头最柔嫩的桃花还有美上七分,忍不住再次辗转,哑着嗓子说“你要是想我了,就让风铃给我传话,今日――先走了。”

    唐玥还没反应过来,白黎就抽身离去,离了温暖的怀抱,唇上的柔软,神志瞬间清醒,好你个白黎,往我身边安插眼线!

    神志回来了,唐玥怒气上涌,直接摔了茶盏,粉腮娇俏,胸口因为怒气起伏跌宕,已经初初露出花苞,也不知是气白黎不按套路出牌还是气白黎安插人手在她身边。

    “哟,看样子搞定小嫂子了?”声音揶揄,甩着双脚坐在树上的,不是夙无星又是谁?

    白黎面色一红,不自觉的清咳几声才说“你这是干嘛,还不下来?大庭广众的!”

    “哪比得上师兄你哦!我不过爬个树,师兄可是不管外面的丫鬟们偷香窃玉啊!”夙无星揶揄,难得看一次她家师兄这般模样,不把握机会怎么可能呢!

    白黎立时板了脸训道“大庭广众的胡说什么呢!”

    夙无星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家小嫂子可还未出阁,名声非常非常重要!乖乖的翻身下树,听候训斥。

    白黎冷哼“好好保护你嫂子,那个王氏想对她出手,你多注意点。”

    “我知道,王氏想害阿玥染上水痘,不过我觉得他们要不是弄不来天花,估计会直接让阿玥染天花直接毙命。”夙无星眼神冷冽“你还打算留着王家?”

    “哼,等我再安排下,一锅端了!他们贪赃枉法不说,手还敢伸到我媳妇亲娘头上!我要是不给她出这口气,日后逢年过节可怎么去祭拜岳母?”白黎声音如覆冰霜,眉梢上压着一层雷霆怒意,原本看他们之于瑞王不过一个小虾米,没想到这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敢把主意打到他媳妇身上!找死!

    夙无星耸耸肩,既然师兄有了成算,过几日她去添几把火好了,听说庆县出了好戏,公公爬灰?她去看看唐靳这个孝子怎么处理此案好了!

    想着这般,吹了口哨,自然有人架着车马而来。

    “主子。”车夫低声道。

    夙无星麻溜的翻身进了马车下命令“去庆县。”

    马蹄声声远去,阳光睡暖,正是好时节。

    “姑娘,老爷回来了。”杨柳低声打乱了唐玥的思绪,停笔道“将这些佛经都收起来,过几日去白露寺焚给菩萨。”唐玥低眉,起身便是另一副面孔,“风铃替我梳妆,杨柳,去外院请老爷和两位少爷,我们松鹤楼见。”

    风铃觉得,今天的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仍然是那般动人的五官,眼神无端冷了许多,像是从九幽里归来的魂灵,这样的气势她曾在许多同僚身上见到过,甚至她本人也是历经千百般磨练才脱颖而出的,虽然来伺候一位小姑娘并非本意不过他们锦衣卫第一条要紧的便是听从命令。

    却无端觉得,这位小姐的眼神让人胆寒,比起她和她的同僚,这位姑娘才是真正能与主子并肩的人――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气,稳居高位的气度……

    是她曾经渴望而终生不可及的。

    “姑娘。”她低声说。

    唐玥看着镜子里的人,擦掉柳叶新眉,自己拿笔将眉尾上挑,磨砺了圆润,锋芒露出,又取了蔷薇唇脂抹上,黛色笔勾了眼角,瞧着,便生出无数威压。

    她年纪小,五官尚未彻底长成,还需依赖外物。唐玥走在路上也忍不住想,若能如皇太后那般经年高贵饱经风霜是否也能磨砺出一身泰然,眼角眉梢温润与凛冽切换自如?

    然而她知道,她达不到皇太后那样的高度。皇太后郑氏,是穷尽荥阳郑氏一家的教导铸成的世间最美最尊贵的一座雕像。

    她心底里还是愿意做一个人。

    有血有肉,不用为了另一个人佯装喜怒,步步算计,如同傀儡,亦步亦趋。

    “拜见祖母。”难得的,行了大礼。

    唐母眼神微不可查的闪过忌惮后才柔声说“起来吧,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别怕,祖母替你撑腰!你是我定国侯府千尊玉贵的大小姐!谁若是欺了你,便是踩了我定国侯府的面子!”

    听着,还真像疼爱孙女的老封君。

    唐玥低着头眼神倏忽嘲讽神色过去,待得敛去一身面色才垂了眼眸对翠翘说“劳翠翘姐姐去请二夫人过来。”

    翠翘看了一眼唐母,唐母以为王氏又生波折心里暗恨,若不是为了珍丫头的婚事和瑞王府的体面她绝不会放着王氏这般骄纵!等过了崔氏一年孝期,她便另聘唐家主母!本来,在唐母眼里之前王氏犯的株连之罪便已经将人打下了地狱永不翻身,若不是崔氏突然故去,她只会让王氏在唐珍婚礼上出现!“还不快去!”唐母斥道,翠翘眼神一闪,从容离去。今日只怕二夫人又要和三姑娘斗法了。

    翠玉伶俐的上前替唐母斟茶,另有翠柳上前给唐玥斟茶,奉上差点,廊下的小丫鬟也开始掌灯。两座灯架辉辉煌煌,正中灯盏上放着一颗夜明珠,一屋子亮如白昼,夜风穿堂而过,空气里冷了许多。

    “三丫头说吧,出了什么事?”唐母还是老了,开始沉不住气了。

    “还是等二夫人来了在说吧。”唐玥不含任何感情说得平平淡淡,口中更是疏离。

    唐母闻言心知肚明,铁定是老二媳妇又作到了三丫头身上!指不定把人惹生气了,二夫人都说出来,难不成是要重提分家的事?掌舵多年,习惯性想得就多,也不想想如今不分家不过是因为唐斳看在唐母份上罢了,再说随后就是崔氏身故两王交替,唐斳目前还没腾出手来。

    唐母难不成还真以为,唐斳能容忍猛虎在侧?

    待翠翘领着盛装打扮过的王氏进门时,丫鬟又道“大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到。”唐斳打头,一身漠漠藏蓝色长衫,眉目刚烈,眼底压着盛怒,唐瑚唐珑则素白衣裳,唐瑚长衫玉立如松竹,唐珑五官姣好如妙龄女。

    却,俱是含了冰霜刀剑在口。

    唐玥笑着起身行礼。

    一番礼后,王氏耐不住洋洋得意道“不知老夫人唤儿媳前来有何吩咐?儿媳还要准备后日的晒妆事宜。这老家也要来人的,可不好在族老们面前失了礼数。”

    “二叔母多虑了,只怕偷拿长嫂嫁妆,这才是更失礼数的事吧。”唐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氏僵硬在座位上,手还抚着头上的五凤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叔母头上的点翠五凤垂珠钗还是我母亲与父亲成亲时皇后娘娘赏赐的,最下面的那一颗珠子虽然不大,却是最珍贵的东珠。”唐玥在王氏还没反应过来再次开口“父亲与兄长俱是男子只怕对女子珠钗一类并不熟悉,故而唐玥在此越俎代庖了。”

    唐母撑着头皱着眉无奈的点头,老大在旁边坐镇,她目前还不宜开口。

    唐玥笑了笑再道“那就请二叔母解释一下,大姐姐嫁妆里的八扇落座紫檀木云母石屏风如何解释?还有一对一人高的珊瑚盆景?另有崔家书法画作,皆是仕林名流之物,还有,大姐姐嫁妆里的一对羊脂白玉环,凤冠上的南珠,嫁衣用的落霞锦又如何解释?”

    “唐珑若是没有记错,落霞锦出自北地贡锦世家石家,石家早在三十年前便被恶人杀害全家,一人不留,落霞锦从此成为绝唱!如今还有留存的不过崔,郑,卢,王四家”想想又笑得风月迷人“对了,这里的王家可是太原王氏,我记得二叔母母族在金陵,上数十八代也和太原王氏沾不了干系。”

    王氏面色一白,强自反驳“我给珍儿备下这些东西有错吗?珍儿与瑞王府世子是冥婚嫁过去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在没有这些傍身我的珍儿可如何是好!”眼泪一流,对着老太太就下跪哭诉“老太太,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唐母不傻,不然也不能把持唐家多年,此刻恨不得把王氏这个被金玉糊了心眼的人给拉出去喂狗!

    唐瑚朗声“翠翘,还不护着老夫人!谁才是你的主子!还有请二叔母记住,瑞王府已经上了折子请立儿子为世子!二叔母以后还是警醒点好!”翠翘没反应过来或者不愿意反应,倒是旁边的翠柳翠玉急忙拉开王氏护着唐母。

    唐母这时喘着粗气道“好你个王氏!”双怒圆瞪,却不再开口。

    唐瑚道“孙儿心知抓贼抓脏!”嘲讽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博同情的王氏“来人,传大管家二管家和杨氏!”

    立时三人便上来,跪在地上。

    唐斳发话“说吧。也好让老夫人知道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大管家先开口“回老夫人的,二夫人的确偷拿了大夫人的嫁妆充作大姑娘的嫁妆,财物约莫五万两。”

    二管家也道“如方才大管家所言,奴才亲眼见到大姑娘的嫁妆里有大夫人当年的陪嫁。价值约莫五万两,这还是除去了崔家诸位老爷的笔墨算的,因为崔家笔墨轻易不流传在外,无法估价。”

    杨氏也开口“二夫人于去年定下大姑娘婚约后拿走的库房钥匙,前两日方给回来。”

    “儿子想知道,崔氏的库房钥匙是当年寻了鲁家人特制的,虽然钥匙只有一把,崔氏孝顺,另让人配了一把交到您的手里,她的那把却一直放在小周嬷嬷手里,后来崔氏让小周嬷嬷去了玥儿院子里,但因为您没发话把嫁妆交给玥儿,玥儿如今虽然定了亲我也没教她管着自己母亲的嫁妆,小周嬷嬷手里的钥匙就去了杨氏手里。”

    唐母瞬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是好。

    唐斳眼神犀利并不如往常那般孝顺。

    唐母闭上眼睛叹,罢了罢了,还是直说吧,老大这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之前珍丫头定亲,王氏寻了我和崔氏,让崔氏给珍丫头添妆。崔氏答应了,那落霞锦和点翠五凤钗并凤冠上的南珠都是那时候拿过去的。”

    “可我听杨氏说,后来王氏领着翠翘说奉着您的命令将钥匙交给二夫人,然后我母亲的嫁妆我舅舅舅姥爷们的墨宝就到了我珍大姐姐的嫁妆里?”唐玥嘲讽一笑“还真是……偷天换月啊!”

    唐斳开口,一说话便可知道身居高位的人气势不凡“母亲,这满京城的府上,也没有做大伯母的给侄女置备嫁妆的理儿。”

    唐母噎了一下,良久才叹气“崔氏出身世家,帮帮珍丫头撑个场面罢了。都是一家人。”

    “祖母可是忘了,大房与二房早已分家!这事儿族里人都知道!”唐玥言笑晏晏。

    王氏心狠发难“唐玥!这些都是你母亲亲口应承了给我珍儿添妆的东西!什么偷天换月的,我好歹也是你长辈!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长兄如父,我可是能训你?”唐斳冷眉怒斥,“两房早已分家不说,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留你们至今,你插手我长房之事将账本弄得一团糟也就不说了!如何有大伯母的添妆比那嫁妆还贵的理!你可别忘了,珍丫头的嫁妆是从我大房公中出的!”

    “唐棣!”大管家名叫唐棣。

    “奴才在!”

    “即刻将珍姑娘嫁妆里除了夫人答应添的落霞锦,南珠和羊脂玉,五凤钗以外的东西搬回夫人库房!你亲自率人过去!然后守着一点一点对着夫人的嫁妆单子清点,差了什么记下来去寻二夫人补上,补不了,就去寻王大人!总能补回来的,实在不行就去公堂上说道说道!我到要看看哪家有这样的规矩!”唐斳怒意升腾,衣衫无风自动。

    “老大!”唐母不赞成。

    “对了,母亲,烦请您交出那把钥匙,崔氏的嫁妆我这个做夫君的替她做主!等我清点好后,崔氏嫁妆分给三个孩子由三个孩子亲自掌管!”

    唐母还想说什么,对上大儿子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神无奈的摆了摆手,翠玉眼神明亮手脚麻利的去内屋捧出装钥匙的盒子交给唐斳。

    唐斳点点头高看了这丫鬟一眼“你倒是伶俐,赏。”大管家闻言立时上前交了一个鼓囊囊的锦囊给翠玉,翠玉眼神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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